第17章(1 / 1)

他悄悄溜去殿外看了看,原来傅筌的酒里被下了毒,又被侍读误饮。德宗皇帝震怒,正派侍卫去查。傅筌身边的小太监不小心说漏嘴,前几日傅询与傅筌才吵过架。德宗皇帝坐在位置上,怒道:阿询呢?拿过来。自小相识,韩悯太了解傅询。傅询要是记仇,得当着面把人打一顿,他不会下毒,怕是被人害了。现在回想起来,方才那情形就不太对劲。韩悯想了想,跑回去,把傅询推进湖里,然后自个儿也跳进去。傅询呛了两口水,清醒过来,刚要发怒,回头看见韩悯,不大自在地别开目光:怎么了?韩悯拍拍他的脸,正经道:你差点教人害了,稍微留点儿心眼吧。两个湿漉漉的少年人相携回到殿中。傅询照韩悯教他说的,说自己喝晕了酒,一脚踩空,掉进湖里,是韩悯救的他。嫌疑洗清了。这日夜里出宫时,韩悯走在湖边,傅筌经过他身边,咬着牙道:你就是滥好人。原来是坏了他的好事。韩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忽然冒出来的傅询拉走了。你今晚别回去了,五弟和卫归都去我房里,我们玩六博棋。傅询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看了一眼傅筌他的手停在半空,像是要把韩悯推进湖里的动作。回到房里,傅询这才恍然想起:五弟和卫归说他们来不了了,就我们两个了。两个人坐在榻上下棋。傅询忽然问他:你救我做什么?你不是可不喜欢我了?韩悯撑着头,一手捻着棋子,小小地哼了一声,懒懒道:不喜欢归不喜欢,旁的人算计你,就不行。烛光摇曳,将韩悯的眉眼照得分外柔和。因为这件事,傅询懒得陪傅筌玩勾心斗角的游戏,也想快些强大起来,便去了西边带兵。也是这件事情之后,傅筌记恨韩悯,渐渐地、两个人就散了。*此时宫中廊上,傅筌年岁渐长,使的手段、说的言语,都不似从前那样漏洞百出。韩悯站在傅让身前,朝傅筌作了个揖:恭王爷。傅筌冷笑道:韩公子还真是神通广大。韩悯但笑不语,傅筌拨弄着腰上的白玉佩,继续道:远在桐州,还能参我一本你也别急着否认,你的手笔我认得出来,温言写不出那样的东西。牙尖嘴利,刁钻刻薄。韩悯垂眸,淡淡道:愧不敢当。傅筌磨着牙道:早知今日,两年前韩家落势,就应当把你留在恭王府做小太监。韩悯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不过只差一点儿。是啊。傅筌看向傅让,那时圣上与五弟都在向先帝求情,想讨你过来,本王也求了一回,可惜只差一点儿。封乾殿附近,有一处宝塔高楼。傅询也才从先帝灵前回来,素服未去,厚重笨拙。他站在高楼之上,看见那边的情形,对身边的侍卫卫环道:弓箭。卫环一愣:陛下要什么?傅询再说了一遍:弓箭。卫环胆战心惊地从墙上摘下长弓与羽箭,递给他,险些要跪下来,求陛下别冲动。傅询抬手搭起弓箭。目光如鹰隼,羽箭对准廊上的傅筌。走廊上,傅筌随口道:太监嘛,玩意儿罢了。你就算没做太监,现在不也是皇帝的听见傅筌那句玩意儿,韩悯身后的小剂子面色一沉。正巧这时殿中走出一个道士,小剂子便提脚上前,与那道士低声说了两句话。他行礼:两位王爷,道长请两位王爷在先帝灵前烧幡。傅筌冷哼一声,拂袖便走。小剂子朝韩悯摇摇头,他没关系。傅筌转身就走,全然不知,附近的高楼上,羽箭锋利的箭头跟着他一寸一寸的挪动。傅询站得挺直,如松柏,直到傅筌消失在走廊那边。最后他将弓箭递给身边的卫环。卫环接过东西,轻声问:陛下,要不要把韩二哥喊回来?不用。傅询背着手,站在高楼上。封乾殿那边,傅筌与傅让一走,韩悯仍旧站在走廊下。傅询只看见他就笑了,仿佛方才,那些阴鸷冷漠的表情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悯悯说他小时候和朋友玩捉迷藏,经常躲在封乾殿旁边的高楼上,就是傅询现在在的这个楼傅·大齐高级变脸艺术家·询:傅筌好烦,一箭弄死算了老婆!老婆好好看!第23章清俊秀逸韩悯抱着手,靠在廊柱边,等着傅让出来,一边和小剂子闲聊。小剂子问:公子与几位王爷是旧识?韩悯点点头:嗯,一起长大的。方才恭王说,公子差点儿小剂子小心地瞄了他一眼,见韩悯云淡风轻的:我也在宫里净身所走过一遭,差点就做了你师父的徒弟,要不还轮不上你呢。小剂子跟着笑了笑:公子福泽深厚。不多时,傅让便再一次从封乾殿中出来。他靠着墙,明亮的棕色眼睛闭了闭,甩着衣袖,烦躁道:傅筌才出宫,我等会儿再走,省得撞上他。韩悯笑着点点头:那等会儿我送你出去。嗯。韩悯说送他,傅让才有点高兴,忽然又想起方才的事,脸色又沉了下来。你刚才做什么拦着我?不过是差了一个封号,他有封号,我没封号罢了,我又不比他差多少,帮你骂回去岂不好?听他阴阳怪气的。韩悯笑了笑:这也没有什么。见傅让仍是瘪着嘴,韩悯便问:你有没有听过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这是什么?那里边有一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圣上大约是有意放纵他,等什么时候他自个儿收拾不来了了,再出面来收拾他,好一次就料理清楚。你方才若同他吵,恐怕打乱圣上的布置。傅让面色稍缓,语气仍有些不平:原来如此,还是你比较明白圣上的心思。说了一会儿闲话,傅让直起身子:我要回去了,你送我吧。

好。二月初的时节,永安城也不再下雪。日出时还有些热。两个人并肩走在宫道上,傅让问起韩悯家里人的情况,韩悯也问他,朋友的事情。到了宫门前,傅让握住他的手:我的马车就在前边,上去坐一会儿?韩悯疑惑道:为什么要上马车去坐坐?你的马车有什么特别的?奇奇怪怪的。傅让牵着他往前走:你就去看看嘛。小剂子拦不住,韩悯被他拉到马车那边,傅让一掀帘子,把他塞进马车里。马车里还坐着两个人。韩悯定睛一看:悦叔,师兄。悦王傅乐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傅询傅让的叔叔。心宽体胖,为人温厚敦厚,是永安城中活得最自在的富贵闲人。韩悯小的时候,他就常带着一群孩子各处去玩儿,所以喊他叔。另一位是比韩悯大不了几岁的文人公子,一身柳绿衣裳,束白玉冠,眉心一点小红痣。神色温和,清俊秀逸。这是柳停,柳老学官的长孙,韩悯从前在学宫跟着柳老学官念书,与柳停仍以师兄弟相称。傅让从身后轻推他一把:快进去。韩悯提起衣摆,在位置上坐好。傅让挤在他身边,对傅乐与柳停道:我的主意还是不错吧?咱们不能去福宁宫,但是能把韩悯弄出来嘛。他再看向韩悯,搂住他的肩:你看我对你也不错吧?原本别的朋友也要过来,可惜马车坐不下,只好下次再带他们过来。韩悯笑着道了谢。柳停握住他的手腕,捏了捏:瘦了许多。再上下看他几眼:清减许多。他松开手,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翻出一件新的衣裳,抖落开,往他身上比照: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记的还是从前的尺寸,原以为你会长高一些,不成想还瘦了。韩悯坐直了,由他去比划,道:我婶婶和佩哥儿都好。柳停动作一顿:那就好,难道还怕你们韩家亏待他们不成?韩悯的婶婶、佩哥儿的娘亲姓柳,是柳停的嫡亲姐姐。当日柳娘子嫁给韩悯的叔叔,韩悯直呼不值,自己在柳停面前生生掉了一辈。他们说话时,悦王爷就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韩悯转头向他:悦叔叔。悦王爷应道:一切都好?韩悯点头:嗯,一切都好。悦王爷拿了小荷包给他,沉甸甸的:在宫里住着,上下打点用。韩悯刚要拒绝,悦王爷便道:当日你离京,你说你有钱,还把那一匣银锭给我看,我才放心。后来想想还是不够,再想给你递钱,也避不开先帝的耳目。如今那宝殿上换了人,才敢给你递东西。你也在宫里待过一段日子,宫里人踩低拜高,还是钱最好使。那我得了银钱,就还给悦叔。悦王爷笑呵呵道:不急,你抽空再给我画两幅扇面就行。再说了两句话,傅让掀开帘子一看:诶,咱们得走了,守宫门那侍卫老往这儿看!悦王爷笑道:你把韩悯拐上来,还当圣上不知道?他拍拍韩悯的手臂:去吧。韩悯抱着他们给的东西,准备下马车。忽听柳停道:师弟,你住在宫里,是不是不太方便?韩悯回头。本来爷爷今天就让我带你回家,我想匆匆忙忙的,也来不及。你自己收拾收拾,什么时候过来吧?院子都整理好了。韩悯思忖道:那我回去就同圣上说一声。好。包袱里有两包药丸子,是你小时候常吃的那种,你记得吃,当零嘴吃也行。有什么想要的,就托五王爷告诉师兄。衣裳要是不合身,你让宫里人给你改改,要不拿回来也行韩悯站在地上,柳停掀开帘子与他说话,生怕他跑了,说的话又快又急,额上一点红痣都格外红一些。傅让按住他:他又不是三岁,够了够了啊。最后柳停不大放心地嘱咐道:快回家啊。韩悯再应了一声,让他放心,又朝他们挥挥手,看着马车走了,才转身要走。他将包袱交给小剂子,腰间挂着沉甸甸的荷包,回福宁宫去。回去时,傅询正在檐下喂鹰。分明早就瞥见韩悯回来,非要等他到了眼前,才转头看他。燕支今日吃的多了。韩悯摸摸苍鹰的脑袋,纠正道:是萝卜头。作者有话要说:萝卜头:不要吵,我是你们的小宝贝(鹰脸红红)第24章死心塌地傅询十五岁赴西北领兵,喜欢训鹰养鹰。从前的定王府与西北军营里都有鹰舍。他登基之后,便将鹰舍搬进宫里。韩悯回来时,他正在廊下喂鹰。卫环站在一边,端着木托盘,瓷盘中盛着生肉。韩悯近前,傅询正好将最后一块兔肉塞给苍鹰。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傅询朝萝卜头伸出手。傅询把它往韩悯面前递了递,它便识趣地飞到韩悯的手臂上。身上皮肉还没全长好,倒是蛮有精神的。傅询的目光落在他带回来的包袱上:柳家给你递东西了。韩悯抬眼看他。他倒是什么都知道。不过也是,就在皇宫门口递的东西,他怎么会不知道?于是韩悯应了一声:是。傅询又问:什么东西宫里没有,还要特意送进来?一些衣裳罢了,还有一些小零嘴。柳家给你做衣裳?怎么了?柳老夫人年纪大了,拿不了针线。柳夫人不会特意给你做衣裳,这衣裳是谁给你做的?是韩悯略一思索,也反应过来了。柳府女眷不多,柳停有一姊一妹,姊姊嫁给韩悯叔叔,柳家小妹才十五岁,还未出阁。是不太方便。当时他一见着柳停,高兴得把这件事给忘了。韩悯道:那我过几日就把东西还回去。这下傅询满意了。随后杨公公让韩悯过去喝药。韩悯过去了,小剂子仍抱着东西留在原地。傅询淡淡地问道:你有话说?小剂子垂下眼:方才韩公子的朋友,让韩公子搬出宫去。料想韩公子晚上会向陛下提起此事,小人不知该不该傅询将手上的鹰交给卫环:不该。小剂子微怔。傅询拂去袖上轻尘,冷声道:既然把你指给了韩悯,你怎么能把韩悯的事情说给旁人听?朕把你派给他,是让你侍奉他,不是让你看着他。自觉会错了意,小剂子连忙跪下请罪:小人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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