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柳停走到他身边,翻了翻箱子:唉,应该给你多做两身衣裳的。他拣了两件薄衣服,又拣了一件厚实些的。恐怕江上夜里转冷,你体弱,还是带一件厚的好。柳停抱着自己挑好的衣裳,丢到榻上。要是没我路上照料,你不就冻坏了?韩悯坐在榻上:多谢师兄。柳停将衣裳都叠好,帮他整理好包袱,坐在他身边:方才想家了?韩悯不太好意思:有一点儿吧。没事儿,很快就见到了。柳停揽住他的肩,搓搓他的胳膊,又想起他还没束冠,年纪还小着呢。分明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师弟,在外人面前,就能够周周全全的。柳停心疼地抚了抚他的头发。正当此时,小剂子敲了敲门:公子,方才宫里派人来说,月底整理起居注,发现缺了一天的,让公子快进宫去看看。柳停道了一声不好,连忙松开手,要他进宫去看看。事情催得急,韩悯也没换官服,理了理头发,就这么赶过去了。*赶到文英殿时,于大人和楚钰都在。二人见韩悯来了,都连声道:不要紧,虚惊一场,虚惊一场。楚钰拉住他:夹在两页纸中间,偏偏我和于大人都没有看见,有些着急,就派人把你喊过来了,现在没事了。那就好。韩悯在他身边坐下,帮他们整理起居注。楚钰问:你不是明天就要去桐州了吗?不回去整理东西?没什么东西可整理的,就是几件换洗的衣裳,方才师兄帮我整理好了。那等会儿我们一起走,我请你和辨章吃饭。好。楚钰见他面色不好,揽了一下他的肩:怎么了?平时没见你这么蔫蔫的,要见家里人了,怎么还是这副模样?没有。就是越记挂,临到要见时,才越担心害怕。所谓近乡情更怯。

三个人很快就整理好起居注,楚钰与韩悯一同离去。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话。楚钰道:我家在途中还有几个铺子,等会儿我把名字写给你,再跟他们打个招呼,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看他们能不能帮上忙。多谢。韩悯振作起精神,玩笑道,还是楚公子家大业大,你要是个姑娘家,我肯定争破了头要入赘楚家。楚钰上下打量他:如果是你的话,这样也可以啊。他紧接着又道:然后你立即辞官,在家里相夫教子,骂不还口的那种。韩悯摆手:打扰了,打扰了。这时经过福宁殿前,一个宫人从台阶上下来,行礼道:圣上请韩大人进去一趟。韩悯脚步一顿,随后跟楚钰说了一声,便跟着那宫人过去了。傅询在坐榻上翻书,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来了?韩悯俯身行礼:是。傅询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似是随口道:朕给你准了假,你就从来不进宫,没良心。明天就走了,也不懂得进宫来,求一面各处通行无阻的金令。不过也难怪,你一向怪傻的,这么好的求恩典的机会也抓不住。瞧瞧皇帝陛下说的这是什么狠话?韩悯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以为他在欺负自己,瘪了瘪嘴,闷闷道:臣愚钝。但是默了一阵儿,傅询也没有听见他开口,只好再抬头看他。平时这么聪明,怎么连暗示都听不出来?他只好道:你快点求朕。朕才好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给你。韩悯不习惯向他开口,想了想:那,求陛下他歪了歪脑袋:赏点东西给我?行吧,这样也算是求了。被韩悯歪脑袋可爱到的傅询以咳嗽掩饰,抬手拿走摊开倒放在案上的书卷,底下是一面小巧的金令,上边铸着一个御字。他将金令推到韩悯面前:御令无阻,通行四方,见此令如朕亲临。拿去用。这东西有点贵重,韩悯双手捧起:多谢陛下。他将令牌两面都看过,就连上面的小字也看了一遍。傅询见他呆呆的模样,轻笑一声。韩悯倒也十分诚实:臣又不是出使西域,去一趟桐州,至多一个月就回来了,应该用不上这种东西。带着方便一些。还是多谢陛下。傅询又问:记得把那柄剑带上,晚上睡得着吗?还行,抱着剑的话,就他立即住口,说漏嘴了,把自己抱着剑睡觉的事情说出来了。但傅询还是听见了。你这几个月,天天抱着剑睡?也没有每天。傅询也没有生气,面上反倒有些笑意,想了想,忽然问:你想不想抱一点别的东西?韩悯疑惑道:什么?这不是个好时机,傅询的拇指摩挲了一下袖口衣缘,顿了顿:没什么,等你从桐州回来再说罢。好。傅询又问了他几句话,后来韩悯说楚钰还在外边等他,他们要来不及出宫了,傅询便放他去了。临走时,他的语气却仿佛有些酸溜溜的:你的那些文人朋友,就是比朕要紧一些。他从来不这样说话,怪酸的。韩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作了揖就下去。傅询则继续翻书。可是此时天色渐暗,也不知道他不点灯,是怎么看的书。黑暗中,他将手搭在韩悯用过的茶盏上。从前因为韩家抄家的缘故,他与韩悯足足分开过两年,如今再来,他其实不是很想让韩悯离开自己的视线。无奈桐州的是韩家人。傅询靠在软枕上。可是一个月都见不到韩悯,只要想想,他就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作者有话要说:猛虎的饲养员要走了,猛虎落泪jpg.第57章咬牙切齿福宁殿外,韩悯快步走下台阶,楚钰就在下边等他。楚钰伸出手要拉他:你可算是出来了,走吧走吧。韩悯回头看了一眼,楚钰勾勾他的手指:怎么了?他转回头,迟疑道:我看圣上今天,好像有点不对。殿里,傅询瘫在榻上出神。韩悯要走了,有一个月都见不到他,要死了,朕要死了。这时却有个人扶着门,从门外探出脑袋:你怎么了?听见韩悯的声音,傅询迅速坐起来,理了理衣裳,恢复原本威严肃穆的模样。但语气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酸:等会儿你不是出不了宫了吗?韩悯道:陛下才赏了臣通行无阻的金令,陛下就忘记了?你回来做什么?那臣这就走了?傅询推开窗扇,往外望了一眼。外边楚钰的身影正往出宫的方向走。他一个人走了,而韩悯不会离开。果真,韩悯上前,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内间没有点灯,有些昏暗。沉默了一会儿,天色渐暗,两个人都要开口,却被外边的宫人抢了先。圣上,晚膳已经摆好了。傅询便下了坐榻,趁着黑暗,走到韩悯身边,使劲拽了他一把。韩悯哎了一声,站不稳,径直倒在他身上,慌乱之间,扒拉住他的腰带。傅询站得稳,由他投怀送抱,一直冷着的脸,才有些笑意。站好之后,韩悯有些不好意思。臣失礼了。傅询忍住笑:不妨事。又扶住他的手臂:你可站稳了?嗯。晚膳摆在外间,只要韩悯在宫里用饭,太后那边一定会让人送点菜来。韩悯捧着碗,咬着筷子,问道:陛下方才怎么了?总不能说因为你要走了,我难过得不想动弹。傅询没有回答,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韩悯想着,大约是他要走了,连带着傅询对他也好了许多。给他夹菜舀汤,简直是圣恩隆眷。他不欺负自己,韩悯还有些不太适应。他想了想,又道:只去一个月,很快就回来了。起居郎这边的事情,有琢石和于大人,陛下不用担心。我知道。那无事。傅询轻咳两声,随便找了个借口,朕在为政事烦忧。韩悯思忖着,倒是真想起一件事情来。是宋国使臣将入永安,恭贺陛下登基的事情?傅询自己也不记得还有这么件事情,如今他提起,也就顺着说下去了。是。韩悯点点头,只道:我大齐与宋国,终归会有一战,倘若陛下愿意将此战结束在定渊年间,倒也不必对他们太客气。傅询忽然想起什么:你知道来的都是谁?韩悯再点了点脑袋:月初大朝会时,听江丞相提起过。宋国广宁王,还有一位公主。荣宁公主。是。傅询看他脸色如常,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宋国送了个公主过来,你韩悯咽下口中的饭菜,看了看他:嗯?你是说宋国想把公主嫁给你?他下意识道:我的天呐,宋国人疯了?嫁给你?傅询面色一沉,微怒地喊了他的名字:韩悯。韩悯笑了笑:我多了解你啊,你不会娶根本就不认识的人的。他直言不讳:再说了,谁受得了你这个脾气?况且,迟早要与宋国开战,他娶一个宋国公主做什么?系统也说了,傅询娶的皇后是男皇后。那么多理由,韩悯一点也不担心。他还给傅询夹菜,殷殷叮嘱:男孩子一个人在家,要保护好自己。傅询面色微动:你好好说话。哦,你不太擅长应付男女之事的话,避远一点就好了。你要我离那个公主远一点?是啊,避开就好了。傅询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只应了一声:好。韩悯都这样求朕了,那朕就遂他的愿,离宋国公主远一点好了。而韩悯还以为他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不高兴,如今好了,也放下心来,专心吃菜。傅询最后道:你在外边,也不要招惹别人。韩悯疑惑:我为什么要招惹别人?别人招惹你,也不要理。别人为什么要招惹我?韩悯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明明只有你最喜欢招惹我。可是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只有傅询最喜欢招惹他,只有傅询知道他这个人有多好玩,他多招人喜欢。在傅询眼里,他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小宝贝。所以傅询才单单嘱咐他这一句。用过晚饭,韩悯便要出宫。傅询吩咐人套好车,要亲自送他回去。韩悯又推辞不过,两人便同乘一车回到柳府。他下了地,傅询掀开车帘:你回去罢。是。韩悯行了礼,要送走马车,再回府里,却不料马车也不动。傅询又道:你先进去。好。于是韩悯从偏门回了柳府,傅询看着他进去了,才吩咐驾车。明日一早就要启程,韩悯洗漱之后,就吹了灯,抱着长剑,躺到榻上。忽然想起傅询之前问他,想不想换一个东西抱。难不成他想要把这柄剑拿回去?还是要换一个东西送他?还是暗示他,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省得有损颜面?韩悯不明白,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调整了一下姿势,很快就睡着了。难得的一夜好梦。*翌日一早,小剂子就敲门把他喊醒,端来热水与早饭。公子昨晚睡得可好?没熬夜吧?今日一早就要走呢。隔着帐子,韩悯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没熬夜,我昨晚很早就睡下了,现在精神特别好。他掀开帐子下床,甩了甩胳膊。洗漱完毕,还在吃早饭,柳停就来了。悯悯,你可好了?韩悯将蟹黄包两三口塞进嘴里,用帕子一抹嘴:好了。这次去桐州,韩悯带着小剂子和卫环,柳停只带了一个小厮,带的东西也不多,一切轻便从简。而此时,柳家人与杨公公、梁老太医,都在正堂里等着。在老人家看来,他二人还是年轻,到底不经事,需要多嘱咐两句。柳老学官嘱咐柳停:你师弟年纪小,多照顾他。等到了桐州,看看你姐姐和佩哥儿好不好,再问老韩史官好,说永安一切都好。柳停一一应了。他又叮嘱韩悯:你师兄性子太和软,有些事情该你拿主意,你就做主。代我问你爷爷好,告诉他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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