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韩佩抱着韩识的胳膊,正昏昏欲睡,勉强打起精神,说:我也有帮大哥揉腿的。那明天二哥哥带你去买糖吃。
好耶。一整套手法按下来,韩悯甩了甩手:可以了。他扑上前,一把抱住韩佩:来,今晚陪我睡觉啦。韩悯伸手扯过被子,还没盖上,韩识就扯了扯他的衣角,指了指窗外的一个黑影。好像有东西找你。韩悯目光一凝,放开韩佩,下了床榻,拖着鞋子过去。打开窗子,原来是一只苍鹰。不是萝卜头,是从永安城新飞来的。他取下苍鹰脚上的小竹筒,打开字条。是傅询的字,一共两行,很简单。是否平安?给我回信。韩悯将字条攥在手心,那只鹰也等在窗外,一定要带点什么才肯回去。他走回房里,韩识问:圣上的信?是,我给他回一封。哥,你和佩哥儿先睡吧。韩悯想了想,拿起笔橐就要出门。韩识神色微沉:你还要出去写?我原本就看不到,你还要避着我?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觉得,兄长在这儿,不知道该怎么写。韩识继续道:悯哥儿,我觉得你很危险。韩悯一愣,反问道:识哥儿,何出此言?我今天下午和柳系舟说了这件事,他也觉得不太对。你知道我从前在猎场打猎,偶尔猎得猛兽,是怎么驯服它们的吗?哈?这又关驯服野兽什么事?徐徐图之,慢慢引诱。所以呢?韩识断然道:你很危险。韩悯根本不明白兄长在说什么,预备胡搅蛮缠混过去,先给傅询写了回信再说。啊,今天的星星多么的亮!啊,我的兄长多么的好!哥,你就让我先出去一下,我很快就回来,回来再说打猎的事情。韩识又追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掉,跑去给傅询写信。危险警告!作者有话要说:温言提醒了柳停,柳停又提醒了韩识哥哥:我的白菜长腿跑了老傅:(躺在床上等待回信)老婆走的第n天,想他,想他第60章前面有人烛火摇动,韩悯提着笔橐跑出房间。他转身关上房门,对捏紧了拳头的兄长笑了笑:我马上回来。韩识随手抽出韩佩枕着的小枕头,韩佩哎呀的一声,睁开眼睛,用力推了一下他的手:干嘛?韩识不理他,将小枕头朝韩悯丢去,韩悯伸手接住,又丢了回去。他双手合十:真的马上就回来。说完这话,他就关上房门,一个人跑到外边去了。圆月微缺,韩悯在走廊上找了个点着灯笼的地方坐下,从笔橐里拿出纸笔与墨盒,用手指捻了捻笔尖,沾墨写字。傅询让他回信,但又只是很简单地问了他一句,是否平安。韩悯报了一句平安,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月近中天,月光清冷地照进廊里,将庭院里的竹树影子投在墙上。风吹过,树影婆娑摇动,五月初夏,桐州更靠南边,已有细小的萤火虫四处飞动。韩悯抿着嘴角,思忖着写了一句闲话:宫里可有萤火虫了?他想了想,喊了系统出来:统子,传一本《动物百科图谱》给我。不就是给傅询写封信吗?至于这么麻烦吗?系统垮着一张脸,但还是将书传给他了。韩悯翻了几页,又道:还是给我一本《简笔画图谱》吧,幼儿启蒙的那种。系统又找了找,把一本色彩丰富的画本传给他。韩悯翻到萤火虫那一页,照着书上的画,描了一只屁股发光的萤火虫。他将毛笔放在一边,拿起纸条,端详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将纸条卷成一卷,塞回竹筒里,放走从永安城来的苍鹰,韩悯收拾好东西,回了房间。系统道:无聊。韩悯哼了一声:那你说我回什么?你问问他政事怎么样了,宋国使臣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一统天下。你偏偏问他萤火虫。生活乐趣,你不懂。系统不再说话,他飘在韩悯身边,在韩悯推开门时,看见他兄长韩识。系统愤愤地想,如果他有实体,一定跟韩识十分投缘,有说不完的话题,说不定还能结个盟。保卫白菜联盟。韩悯回到房中,将笔橐放好,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到床铺那边,把韩识往里边推了推:哥,你进去一点。韩识盯着他瞧,韩悯却浑然不觉,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跑走了。带回来的行李还没来得及整理,韩悯在一堆东西里翻了翻,把傅询送他的那柄长剑拿出来。韩识见他要把这东西挂在帐前,微微凝眸,一抬手就把长剑夺过来:给哥看看。长剑有些年份了,大抵是用了许久,应该是自小开始习武的时候就用的。不过宝剑在剑鞘中也能看得出来,被明显克制的铮铮剑鸣。韩识当然知道,这不是韩悯的东西,韩悯自小体弱,拿着笔写字写久了,家里人都怕他会难受,哪里舍得让他去练剑?但他也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只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是谁的才开口,话还没完,韩识将长剑转了一面,忽然看见剑柄上的刻字。询。傅询的剑!他终于知道这东西为什么眼熟了。韩悯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自己兄长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剑锋铮鸣,不再被压制。他连忙后退几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兄长,刀剑无眼!韩佩原本趴在床上睡觉,忽然听见动静,也睁开眼睛,愣了一愣,随后抱住韩识的手,大喊道:大哥,你不要杀二哥哥!自然不会要伤他,韩识深吸一口气,想骂韩悯,又说不出重话。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最后只将长剑收入鞘中,怒道:小坏蛋,你拿的谁的东西?傅询的。情急之下,连圣上也忘了改口,直接喊了他的名字。这是他从小用到大的随身物件,他把这个给你做什么?哈?韩悯惊讶地脑袋都歪了,什么叫从小用到大?圣上八岁练兵器,先太子特命铸造局铸了这柄剑。宝剑淬炼时,我和先太子都在场,这东西他从八岁用到现在,算是他的命根子,现在送给你了,他怎么会把命根子送给你?韩识冷眼瞧着他,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韩悯蹲在地上:我说是因为我睡不着,只有在他身边才睡得安稳,他才把这东西送给我助眠,兄长你信吗?韩识反问道:你说我信吗?韩悯眼泪汪汪:我哪知道啊?他要是知道这东西是傅询的命根子,当时傅询把这东西给他的时候,他肯定不会拿。可是当时傅询拿出一堆武器里让他挑,他仔细看了看,银枪肯定不好抱,流星锤也不方便,斧钺比较危险,他就相中了这柄剑。傅询也没说其他的,还夸他眼光好。当时韩悯不解其意,还抱着剑傻笑,不肯松手。原来他说的眼光好,是这个意思。僵持了一会儿,韩识将长剑递给他,没好气道:拿走。哦。韩悯伸长双手,从兄长手里接过剑,要把它放回包袱里,却听兄长又道:你不是没它就睡不着吗?韩悯脚步一顿,而后转过身,将剑挂在挽帐子的铜钩上。就这样。为了熄灭韩识的怒火,他还刻意添了一句:没别的了。要是给兄长知道他平时还抱着这柄剑睡觉,兄长大概能跳起来,健步如飞,千里追杀他。他乖巧道:哥,我能上去了吗?韩识撑着手,往里边挪了挪。吹灭蜡烛,房中陷入黑暗,韩悯战战兢兢地躺在兄长身边。睡在最里边的韩佩忽然说了一句:我要和二哥哥一起睡。他坐起来,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要从韩识身上翻过去。韩识咬牙道:别乱踩。于是韩佩扑进韩悯怀里,兄弟俩抱在一起,缩在床边,瑟瑟发抖。韩识又道:做什么?过来点,我又不会吃了你们。两人相互推让。佩哥儿,你过去吧。不不不,还是二哥哥过去。推拒了一会儿,最后是韩悯翻了一周,滚到兄长身边。他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傻笑着喊了一声:哥。韩识平复了心情,道:哥问你一件事情,你如实回答。韩悯拽着自己的小被子,点点头:好。你对傅询怎么看?韩悯想了想:他挺好的啊。说详细一点。哦。韩佩抱住他的手,问道:傅询是谁?韩悯把他的脑袋按回去:不要吵。他认真地想了想,看着兄长的脸色: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他小时候比较讨人烦,我记得我老是和他打架来着。后来我们家落难,旁的人都帮不上忙。我当时求了傅筌他就算了,是我识人不清,也求了五王爷傅让,不过他一向不管这些事情,就算有心,也帮不上什么忙。韩悯捋了把头发,不大自在地说:我没想到傅询会帮我。韩识问:是吗?是啊,我一直觉得以我们那一点点交情,他不会插手这件事情。这几个月在永安,在福宁宫住了一段时间,也跟着他做了一阵子起居郎。他人其实挺不错的,品性心志都是绝佳,他会是个好皇帝的。他摸着下巴,小声嘀咕:虽然讨人烦的臭毛病还是有。韩悯笑着拍拍兄长的肩:不过他真的很好,兄长不用担心,我们已经不打架了。谁会担心你们还像小时候那样打架?韩识就是担心韩悯觉得他好。眼见着兄长的脸色一分一分地沉下去,韩悯一脸疑惑,他又说错什么了?傅询能做个好皇帝不好吗?最后韩识问道:他对你,和对其他的臣子一样吗?韩悯拍拍胸口:那当然是不一样的。韩识皱眉:嗯?正巧这时,有一只蚊子飞进帐子里,韩佩伸出小手,但是没有拍中。他说:大哥的眉头可以把蚊子夹死。韩识握住他的手:不要捣乱。悯哥儿,你说,他怎么会对你不一样?韩悯叉腰,振振有词:我可是天底下不世出的文人,天降大任,使我匡扶社稷。筹粮款送柳州,写折子斗恭王,如今齐宋相争,宋国自诩中原大国,我大齐缺的就是文化型人才。他慧眼识英才,对我当然不一样,君臣相得,君臣相亲,太正常了。沉默了一会儿,韩佩道:二哥哥,你睡着了吗?没有啊,怎么了?你既然没有睡着,怎么说起梦话来了呢?韩悯抱住他,对韩识道:哥,我们把他扔出去。韩识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我把你俩都扔出去。他翻过身,面对着墙。他怀疑娘亲生下韩悯的时候,拿韩悯的身子骨,还有原本要用在别的事情上的心眼,都拿去换了他的才气。否则他在这种事情上,怎么会这样傻里傻气的?这时韩悯从背后抱住他,安慰他道:哥,没事的,梁老太医肯定会把你的腿治好的。却不想他想的是这件事情,韩识一噎,随便应了一声:嗯,我没担心这个。韩识转念一想,韩悯不开窍,姓傅的肯定比他更着急上火。放心了。*翌日清晨,韩识撑着手,从榻上坐起来。韩悯与韩佩睡得正熟,韩悯睡得很规矩,就那样躺着,而韩佩扭着腰、抻着手,还攥着韩悯的一缕头发,半边身子都压在他的胸口上。韩悯睡得不是很好,除了被韩佩压得有些脸红,时不时还要抬起手,摸一摸挂在床头的长剑,确认傅询的东西还在,他才睡得下去。韩识打消了想把他喊醒的念头,把韩佩搬下来,从榻尾挪下去。拿起靠在榻边的拐杖,把轮椅拉过来。因为腿脚不便,他起床穿衣洗漱的时间,比旁人的时间多出两三倍。不过这一年来,他坚持不让旁人帮忙,已经比之前快了不少。他换好衣裳,洗漱之后,床上的两个人还没醒,便摇着轮椅离开房间。他起得不算迟,只是起来之后,耗费的时间多一些。出来时,爷爷已经在院子里给梅树浇水,柳停挽着衣袖,在井边打水。卫环则在墙边扎马步。厨房里也飘出炊烟,小剂子捧着碗筷,走到厅堂里,经过他身边时,朝他笑了笑。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小剂子将东西放下,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对要上前的韩识道: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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