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润瞪大了眼睛:“你那天是不是来识芳殿找过我?我的《相思骨》其实是被你泄露出去的吧!?”
她就说!
她分明十分小心谨慎,又没有宫女宫侍敢乱翻她的东西,怎么偏被先生发现了。敢情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一个让众人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出来的楚正则啊!
她那么期待《相思骨》后续的情节,想得抓心挠肺;这么多天苦练弹筝,没时间陪芝麻和西瓜;比这个劳什子赛,还过得惊险万分,都是因为楚正则啊!
“嘘。”在她气得要朗声唤他之前,楚正则飞快地伸出了手,捂在了她的唇上,声音低沉又轻缓:“汤圆儿,真的到了。”
薛玉润张嘴就咬了一口他的手掌。
楚正则“嘶”了一声,无奈地收回手。
薛玉润用力地“哼!”了一声,也不要他扶了,自己提着裙子,蹬蹬地下了马车,留给楚正则一个愤怒的背影。
第27章
薛玉润气鼓鼓的,只管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可还没走几步,冷不丁被人一把握住肩膀,往后一带。
她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定了定神,就见挑担的货郎从她眼前走过,扁担险险地擦过她先前站的地方。不知从何处忽然出现的护卫,悄然地别开了他的扁担,隔开了她与货郎。
“汤圆儿。”楚正则的声音低缓又有点儿无奈。
薛玉润用手肘撞了一下身后的楚正则,冷声道:“你是想试一试,京兆尹有没有玩忽职守吗?”
被视为“登徒子”的楚正则虽然吃痛,但先下意识地收拢了手,然后才松开,走在她身边,低声道:“熙春楼今夜请了声名鹊起的云音班,今天是他们在都城首次出演。我定了最好的位置。”
“什么云音班,没听说过。”薛玉润毫不客气地驳斥,直往前走。
楚正则再一次伸手,轻轻地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声音里含了些许笑意:“熙春楼在这边。”
走得南辕北辙的薛玉润重重地“哼”了一声,调转了方向。
“我还提前定好了拜月宴,你一会儿就能吃到熙春楼今夏的新菜。”楚正则缓声继续说道:“翡翠玉子虾仁。”
听到“新菜”这两个字,薛玉润微微侧首,但口中却只冷淡地回应一声:“哦。”
她本来还想步伐更决绝一些,可是熙春楼外里三层外三层地排满了人,害得她脚步一滞。
不过,熙春楼她常来,转头向侧门一望。果然,德忠不知何时站在了侧门外躬身候着,他的身边,跟着满脸堆笑的掌柜。
薛玉润赶紧拉了拉自己的兜帽,又想起来方才下马车太急,没有戴面纱。但这时候戴反而惹人瞩目,她心里嘟囔了楚正则两句,低下了头——掌柜的认识她。
楚正则比她快走了两步,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掌柜的压根没敢抬头看,他弯着腰,神色十分恭敬地领着他们从专开的侧门上楼:“贵人楼上请。”
“您定的月华阁,是我们这熙春楼顶顶好的雅间,最适宜听戏,二位今儿可以大饱耳福了。”掌柜一路躬身陪同,先大肆夸了一番月华阁。
薛玉润稍稍松了一口气。
月华阁她也熟。
掌柜的一看就没有认出她来。
掌柜的还在继续道:“今日是云音班来都城的首演,演的是《拜月》。您可能没听过云音班的名号,但他们可一点儿也不比得意楼的集庆班差。您瞧瞧咱们这儿座无虚席,就知道云音班称得上一个‘绝’字。”
掌柜的竖起了大拇指。
听到演的是《拜月》,薛玉润有点儿遗憾,她拽着自己的兜帽,悄悄地扬起了头,很想问掌柜的,有没有戏班排演《相思骨》。
可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啊。
“可有排演《相思骨》?”一道清冽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
薛玉润撇撇嘴,按耐住了蠢蠢欲动的脑袋。
“哎哟,贵人可是问到点子上了。”掌柜的忙道:“戏折子已经写好了,云音班正排着《相思骨》,估摸着是千灯节那一日首演。您可要先订上位置?”
“啊。”薛玉润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呼。
千灯节那日,是她的生辰。
那一天,也是她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生辰——及笄礼。
昭楚国的千灯节有吃汤圆的习俗,她阿娘就是吃完汤圆之后生下了她,所以她的小名才叫“汤圆儿”。
“日子确定了?”楚正则淡声问道。
掌柜的从善如流地道:“还没有。您觉着哪天日子合适?”
薛玉润有点儿暗恨掌柜不够坚持,可她一来不好出声,二来么……她千灯节那日是断然出不了府的。可她真的很想看《相思骨》的首演。
她心里的小人只纠结了片刻,就决定扬着脑袋期待楚正则挑个好日子。
然后,她就听到楚正则道:“容我夫人思量一二。”
薛玉润差点儿没忍住抬起头来瞪他。
“是是是,您说得极是,这合该是尊夫人决定的事儿。”掌柜满脸的笑意,好话不要命地往外蹦:“听郎君这话,便知您二位是何等的琴瑟和谐,定是要永结同心、百年好合的。郎君今儿定下的拜月宴,求的便是一个花好月圆,真真是极应景。”
“嗯。”楚正则应了一声。
薛玉润在兜帽下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手悄悄地从披风下伸出来,打算好好地戳一下他的腰,提醒一下楚正则,她还在生气呢。可她的手才伸出披风,就被握住了。
就像是楚正则早就等着她这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