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润笑着躲开她的手:“什么样?”
赵滢怨道:“你以前,才不会往‘心仪的郎君’上想。你连问都不会问,更不用说来掀我的团扇了。”
薛玉润一怔。就像是心底最隐秘的小角落,被人悄悄地窥见了一撇,她一时竟也变得期期艾艾:“胡、胡说。”
赵滢跟她是手帕交,哪能察觉不到她的心绪,当即就“咦?”了一声。
只是,赵滢还没来得及说话,薛玉润就飞快地拿着团扇挡在了她的嘴上:“你都没定亲,哪能分得清楚,不许说我。”
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女对视一眼,又轻咳一声,贴在了一起。
“问问二姐姐去?二姐姐已经病好了。嫂嫂怀着身孕呢,我不敢让她烦心。”薛玉润悄声说道:“我看《相思骨》的时候,光顾着看故事了。”
赵滢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嗯嗯!”
薛玉润一直跟二公主交好,只是后来二公主出嫁,她们来往见面便少了。她本来还想着在静寄山庄的时候,可以跟二公主住得近些。只是没想到二公主因为生病,没有来静寄山庄避暑。
是故,等一出小日子,薛玉润就整装待发,前去孙家拜访。只是,赵滢被家里的事绊住了脚步,没法跟她一起前去。
“薛姑娘,你可算来了。”孙大夫人亲昵地挽着薛玉润的手,领着她坐到自己身边,语带忧虑地道:“含芷一直惦念着你,我也早想请你来开导开导含芷。”
孙大夫人正是二驸马孙翩的母亲、二公主的婆母。
因为二公主和驸马感情甚笃,所以二公主没有住在公主府,而是住在孙府。薛玉润去见二公主前,照例要跟孙家的各路长辈见礼。
听到“开导”二字,薛玉润眉心微蹙,讶然地看向二公主。
此时,二公主正坐在下首,无奈地朝薛玉润一笑,然后又转头看着孙大夫人道:“母亲,不如我跟汤圆儿去说一会儿私房话?”
孙大夫人一叹,道:“薛姑娘是你的手帕交,这些话跟她说有什么关系?”
孙大夫人话音方落,薛玉润就赶紧回道:“多谢夫人厚爱,只是我没有什么可开导二姐姐的。”
薛玉润顿了顿,温和而坚持地道:“不论二姐姐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她。”
二公主朝她温柔一笑。
“含芷为着三年无所出的事大病一场,却还不肯从宗亲中抱养孩子,这你还要支持她吗?”孙大夫人却不肯松口,仍道。
二公主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隐无踪。
薛玉润从孙大夫人身边走到二公主身边,端庄地向孙大夫人行礼,道:“多谢夫人与我坦诚说话,晚辈也不瞒您。”
“二姐姐此时不愿抱养孩子,自有她的考量。”薛玉润点了点头,道:“是,晚辈仍然会支持二姐姐。”
“二姐姐出阁之时,晚辈虽然年幼。不过太皇太后惦念二姐姐,晚辈自幼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多少也知道二驸马求娶之时的情形。”薛玉润考量着二公主和孙家的关系,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些。
但婉转,却也不代表她会让孙家欺负二公主,薛玉润强调道:“关于子嗣一事,太皇太后还盛赞过二驸马。也时常在晚辈耳边说,二驸马情深意笃,是二姐姐的良配。”
楚正则还在世的就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虽然二公主的生母出身低微,而且二公主有宫寒之症,难以受孕。但当初挑驸马的时候,也是精挑细选的。
孙翩家世不显,只是二公主相中了孙翩,孙翩又当着楚正则和太皇太后的面发下了毒誓,就算没有亲生子嗣,也绝不纳妾。至于何时抱养、要不要抱养,也由二公主一力做主。太皇太后这才应允了这门婚事。
孙翩和二公主大婚之后,楚正则就将孙翩从正八品的翰林院编修,连跳两级,提拔至了从六品上的吏部员外郎,以示恩宠。
孙大夫人没想到薛玉润居然油盐不进,心头一跳,语调柔缓地道:“薛姑娘所言极是。我们孙家虽不是什么世家贵胄,但也深知皇恩浩荡。含芷肯下嫁翩哥儿,已是孙家的大幸。”
孙大夫人语重心长地道:“也正是因此,我看着含芷为子嗣缘忧心,这才于心不忍。我想着,不如从宗亲之中抱养一个,也免去了含芷的一桩心事。”
薛玉润眉头一皱。
孙大夫人这话说的,话里话外听着都是为二公主考虑。可谁说从宗亲过继子嗣,就能了却二公主的心事?
“多谢母亲关怀。”二公主轻轻地拍了拍薛玉润的手,阻止她继续说话,转而软和地道:“此事我跟夫君正在商量,就不劳母亲挂心了。”
她站起身来,挽着薛玉润的手,道:“母亲,容我们先行告退。”
薛玉润便行了个礼,只等孙大夫人开口。
要是孙大夫人不顾二公主的心意,执意挽留,那她就要好好思量怎么跟太皇太后描述今日所见了。
孙大夫人顾虑地看了薛玉润一眼,道:“是这个理,也是我焦心了些。见到薛姑娘来,便想着让她劝着你高兴些。你跟翩哥儿既然在商量了,那就好。快去跟薛姑娘说会子话吧。”
二公主带着薛玉润离开孙大夫人的院子,轻轻柔柔地道:“汤圆儿……”
薛玉润跳着去捂她的嘴:“不许道谢。不然我就要强迫你给我绣十个八个荷包。”
“好,好。”二公主莞尔一笑:“我给你绣了一个荷包,打了一条络子,一会儿就给你。”
薛玉润高高兴兴地道:“谢谢二姐姐!”
二公主笑着摇了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又是一叹:“别怪母亲,她也是被我这次风寒惹得心生忐忑。”
“我在风寒之中,偶有犯呕的病症,我们都以为是有了身孕,谁知又是空欢喜一场。我低落了太久,连静寄山庄都没去。”二公主深叹一口气:“我这些日子也想了很久,母亲想让我过继族亲,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二公主轻轻地慨叹道:“子女皆是缘分,若是缘分不到,也没法强求。”
“这些日子,我已经跟夫君说了,让他留心着,若是有合适的族亲,让我先见一见。我也不忍旁人骨肉分离,须得是实在养不了的,又或是年幼失怙的,他们愿意,我才好养。年纪还要小些,才好认亲。”
二公主带着薛玉润走进自己的闺房坐下,解释道:“这些条件列下来,实在不好找。所以还没敢跟母亲说,怕她空欢喜一场。”
薛玉润细细观察二公主的眉眼,见她说起此事,脸上并无勉强之色,这才松了口气,颔首道:“二姐姐,陛下、太皇太后和太后那儿不用担心,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