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赵山长是赵尚书令的伯父,但赵尚书令的父亲早逝,赵尚书令是由赵山长一手带大的,情同父子。赵滢和赵渤都是直接称呼赵山长为“祖父”。
如此一来,向来明哲保身的赵尚书令,少不得也要偏颇一二。
而且,赵山长虽然不入仕,但执掌鹿鸣书院多年,桃李满天下。敬老亦尊师,朝中的文臣焉能不对楚正则更添几分赞赏?
楚正则的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只是……
今日老叟宴过后,他明日一早还要外宴朝臣,午时内宴皇亲。
这两日下来,他怕是要累坏了。
薛玉润轻咬了一下唇,放下车帘,道:“走吧,进宫。”
鳞次栉比的灯火,在都城彻夜燃烧。万寿节朝野同庆,觥筹交错和丝弦之声一样,皆不绝于耳。
但结束两天的万寿节宴庆之后,楚正则挥退宫侍,回到乾坤殿,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
他耳中仍有笙歌绕梁,在寂静的暮色里,显得有几分嘈杂。今日两场宴席所喝的烈酒后劲不小,与嘈杂的声响融在一起,让他的头愈发地疼了起来。
今日是他十六岁的生辰,但楚正则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他脸色微沉,端坐在椅上,揉着自己的晴明穴,闭了闭眼。
坐下的椅子雕着御天于飞的九龙,威仪赫赫,但算不得舒服。正好能让他神智清楚地剥离恭维声中无用的奉承和谄媚,探究他们藏在背后的试探与打量。
他要在亲政之后用最短的时间掌握稳固的权力,就要在亲政之前,先扬贤名,让朝野百姓能对他年少亲政怀有信心,为他明年亲自主持科举而非让三省长官代劳打下基础。
也以便他能一点点拔出某些顽固的钉子,培植只忠于自己的“天子门生”。这是他今年举办老叟宴的原因。
可反过来,老叟宴笼络人心的效果越鲜明,就越会惹得一些人心生不安。
他们巴不得他懦弱无能,亲政再晚一些,好让他们稳掌权柄,中饱私囊。
而亲政以大婚为界,他们的阴谋诡计冲着他来,他毫无所惧。只怕他们阴险,要对薛玉润不利。
楚正则睁开眼,目光锐利如鹰:“德忠——”
他唤出这一声,头便一突一突地疼得厉害,他紧锁着眉头,撑着自己的额头。
德忠忧心忡忡地应道:“陛下有何吩咐?灶上温着醒酒汤,您要不喝了醒酒汤,先去休息?奴才去实心办事,定能把事办得妥妥当当。”
楚正则摇了摇头。他素喜清净,在这种热闹的宴会待久了,便容易头疼,撑过这一阵也就罢了。他正欲继续,就听外头传来宫侍的通禀:“陛下,薛姑娘来了。”
第47章
初冬的傍晚,天色昏昏,透着些干燥而森然的冷意。但落日余晖落在薛玉润朱红的裙摆上,却照出了几分和寒意不符的暖和来。
薛玉润拎着红木五彩点螺花鸟瑞兽食盒,放到了楚正则的桌案上。她来得急,只换了一身常服,想来楚正则也没来得及沐浴更衣。
“我让承珠殿的小厨房算着时间,熬了一碗八珍醒酒汤。”薛玉润一下就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微微蹙眉,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的盖子:“一猜你就没喝醒酒汤。”
他脸上显现出了鲜明的倦色,惹得她的语调含着嗔恼,又藏着心疼。
楚正则眉目舒展,低声笑道:“汤圆儿,你是在心疼朕吗?”
“谁要心疼一个喝醒酒汤都要人催的三岁小孩子?”薛玉润耳尖发红,哼声将碗往他面前一推,凶巴巴地道:“快喝醒酒汤。”
桌案宽阔,离她太远。
楚正则朝德忠打了个手势,站起身来。走到薛玉润身边时,薛玉润下意识地攥住他的袖子,惊道:“你难不成还真要逃一碗醒酒汤啊?”
楚正则又好气又好笑:“你真当朕三岁不成?”
薛玉润大言不惭地点头,严肃地道:“嗯。”
楚正则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干嘛呀!”薛玉润立刻举起手来,护住自己的额头,气道:“早知道我就亲手做一碗醒酒汤,再加满满一碗苦莲心,盯着你都喝完。”
楚正则思及薛玉润偶尔亲自下厨展露出的“惊人厨艺”,哪怕是一碗常见的八珍醒酒汤,很难说她最后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成品来。他轻咳一声,道:“不必,仔细受累。”
“不敢喝就直说。”薛玉润朝他做了个鬼脸,见德忠将醒酒汤端到一旁的小桌上,便也坐了过去。
她从前来找楚正则时,多半也是坐在窗下的小桌旁。太师椅上放着软垫,还会替她加一个引枕,可以小小地偷一会儿懒。
她靠在太师椅里,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困倦。
她因为是未来的皇后,所以也出席了午时皇亲国戚的午宴。但是这种大型的宴会,她都没法好好地吃喝,免得时不时地要出恭。还得紧绷着心神,应付众人觥筹交错间的机锋。
不过,一阵椒香将她的馋虫勾醒,她顿时就不困了——宫侍端来一碗椿根馄饨,配半碟小酥肉和半碟炙獐肉。
薛玉润眼前一亮。
德忠笑道:“知道姑娘会来,早让小厨房预备上了。”
“獐骨熬的馄饨汤吧?好香。”薛玉润轻轻一嗅,细细品尝一口。
香椿树根磨成粉,和在面粉里揉成了馄饨皮,香椿的清鲜若隐若现。咬一口下去,獐骨熬得浓白的汤汁在流转过舌尖,又尝到小虾与肉糜混合的肉馅,只觉鲜上加鲜。
小酥肉是她吃惯的,这碟炙獐肉却比她重九登高节那日在家中烤的獐子肉更加的鲜美。分明是不怎么见肥油的瘦肉,可咬一口下去,却一点儿也不柴,反而透着细腻与肥美。
再配上一口热气腾腾的椿根馄饨,只觉得通体舒畅,再无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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