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不可能！！！明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太……痛了……我……撑不下去了……”盛明暄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彻底没有动静了。甄医生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眼皮，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晕了。不过晕得好，至少这样，他就能少痛苦几个小时。但是如果我的预测不出问题的话，他用不了多久，就又会醒。被活生生地被痛醒。”

“甄叔……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不那么痛苦……”

“没有办法，只能硬捱。”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吗？”

“没有。”甄医生很冷酷地下了定论，“就他这种状况，医学上根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你做节目的时候，也去医院当过志愿者，看过危重病人吗？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时不时坐在床上就得吸氧。你觉得，明暄现在的样子，跟他们是不是挺像的？我见过的那些病人，有的很看得开，十分开朗。他们尚且如此，盛明暄还能怎么办？”

“……”程开没说话，但他此时心里却是掀起了巨大的风浪。从甄医生的话里，他提取了关键信息，那就是“情绪”。

如果盛明暄一直这么郁郁寡欢，绝对活不过三十岁。可是怎么样才能让盛明暄看开点？

程开在这一刻，不由得和心理医生想到一块去了，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个人还在外面吗？”

“你说岳霖？谁知道呢。也许已经走了吧。”

“虽然有点不合适，但是我觉得，这个岳霖，说不定是明暄的药。”

“不！他不是！甄叔，你刚才还说只要他出现在明暄周围，明暄就会出事。现在怎么又突然转变了想法？”

第96章老爷子的到来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是在向这小子妥协。如果放任他自己在这么胡搞下去，我们就都要给他收尸了。”

“甄叔，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打电话给那两个老爷子，让他们来……”

“就老爷子那溺爱的程度，未必能治得住他。”

“试试吧。”

“你的意思是把他弄回本家去？”

“对，换个地方换种心情，还有人宠爱，多好。他醒的时候，不愿意回去，我们就趁现在把他弄回去。”

“……”甄医生听到这话直接瞪大了眼睛，他抬手重重打了程开一下，“你以为在拍电视剧吗？这么远的路程，正常人都受不了。你让他一个只剩下半条命的……”

“哎呀！甄叔甄叔！”程开赶紧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再乱说话，“您的嘴巴里，就不能说点好话吗？动不动就收尸，半条命什么的，我快被你吓死了。”

“哼，我说的是实话。”甄医生拿开程开的手，嫌弃地打掉，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程开站在旁边，眼珠子一转，马上就计上心来，他凑到甄医生的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

“不干。我哪有这么大本事？”

“甄叔，你家是开医院的，让急救中心调辆救护车不就是举手之劳吗？”

“这不是容易不容易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急救，这不是耽误一条人命吗？”

“不至于吧……现在急救中心的救护车这么少的吗？那你说怎么办？”

“这么办吧，把车库那辆车改成救护车。”

“……能行吗？”

“行！”甄医生眼睛睁开，一锤定音，指挥程开，“你负责给老爷子打电话，说我们要回去一趟，让他们做好准备。”

“好……等等，甄叔，实话实说吗？”

“当然要实话实说，还要尽量往严重的方面说。”

“嗯。”程开应了一声之后，拿起他的手机按下快捷键。电话那头响了两声之后，很快就被人接起来了。

“喂，童姨吗？盛爷爷在家里吗？哦，今天休息啊，那你能让他接下电话吗？啊，对，你家少爷在我这里呢，他……有些不舒服。”

“喂，盛爷爷。对，是我，小开啊。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挺好啊？明暄最近有没有跟您通话啊？有啊？哦。”

在一旁的甄医生听程开东西乱扯，有些着急，用嘴型跟他说，“说重点”。

程开也用嘴型回复他，“我不知道怎么说啊”。

甄医生急得想把他的手机抢到手中自己说。他不知道内情，但也知道这老爷子不容易。他老年丧子，对这个唯一的孙子，真是当成眼珠子在疼。如果要是把他真实的身体状况和盘托出，不知道该有多心疼？到时候可别急得血压又升高了。

想到这里，甄医生不由得也有些犹豫了。

他想及时制止程开继续往下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程开一咬牙一闭眼，就把什么都坦白了。紧接着，他就听到电话那头有人惊呼一声，然后是茶几在地上移动，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忙把手机从耳朵上拿起来，对着屏幕喊，“爷爷！爷爷您怎么了？没事吧？童姨！老爷子没事吧？”

“……”没有人回答他。

过了很久之后，才听到童姨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感觉有点惊魂未定，“没事没事！老爷子刚才突然头晕没站稳，现在吃了药已经缓过来了。”

“盛爷爷，您还好吧？”

“我没事。你刚才说明暄怎么了？！”

老爷子虽然年纪不轻了，又刚发过病，但是这一声，真的像洪钟一样，震得程开的身体不由得抖了抖。

他缓了一阵才战战兢兢地说，“明暄他……想回去休养一阵……”

“前面！你说他现在怎么了？！”

“他……他现在昏迷不醒！不过爷爷你别急……”

“嘟嘟嘟……”

“什么情况？”

“爷爷直接把我电话给挂断了。”程开把眼睛瞪到最大的程度，一脸不可置信，“他该不会是……”

“不知道。”与此同时，甄医生的心里也浮现了和程开一样地想法。

并且这个想法在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得到了印证。

一架直升飞机直接轰鸣着停在了停机坪上，引起了轰动。

程开跑出来一看，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之前，就见机门大开，一个老爷子就拄着拐杖从上面下来，还没有完全落地，就大声问道，“我的宝贝孙子呢？在哪？”

“……”程开被这恐怖的声音吓了一跳，感觉气场完全被压制住了，他照例抖了一抖，才低声道，“在、在房间……”

“带路！”

“好嘞！老爷子您慢点！”程开见到这位的时候，顿时觉得有了主心骨。在他的心里，就没有盛老爷子摆不平的事，如果真有，那就再加上一个老爷子。

“对了，盛爷爷。我爷爷呢？”

“我在这儿呢！”

“……”程开一听到这和盛老爷子截然不同的声音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好半晌之后才回过头，“爷爷……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兔崽子！说什么呢？！”程老爷子健步如飞，直接走到程开的面前，揪起他的耳朵，“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来？！倒是你们这两个兔崽子！什么都不说！如果不是这回严重了，你们是不是……”

“行了老程，晚点再教训吧。先去看看我家小暄怎么样了！”

“好好好！我可怜的小暄啊！！！”

两位老爷子进来的时候，保姆正在用棉签沾水给盛明暄润唇。因为肺部的问题，他们不敢让他喝太多水，所以只好用这样的方法，给他稍微滋润一下。

昨天晚上，把岳霖真正打发走之后，甄医生带领的医疗团队才给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所以现在的他，基本上是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身体还很虚弱，一时之间醒不过来。

甄医生也说，还是睡着了好，至少这样，就不用承受太多的痛苦。

第97章往事（三更）

“门关上，你也出去吧。”

“好的，老爷子，我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按铃叫我。”

盛老爷子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挥手让他出去。等到房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他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程老爷子说，“这孩子，跟他爸当年一样倔。”

程老爷子当然也知道他说的是怎么一回事，遂摇摇头，“所以等孩子醒了，你好好跟他说，劝劝他。可别闹的再跟……”

“我不会再这么做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我这都吃了两堑了，还不够吗？”

“盛爷爷，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小璟和小暄的爸爸，为了那个戏子，硬是要和我们盛家断绝关系。”

“戏子？景爱前辈吗？”

“呵，前辈？她也配？”

“好了好了！”程老爷子打了他一下，“都多少年了，该放下了。”

“如果不是她，我的儿子也不会……英年早逝啊！！！当初开追悼会的时候，有多少人扼腕叹息？他是个真正有才人的人呐！如果不是最后得了那要命的病……最后会走得多远……谁也无法预估。可是那时候，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当初我儿子为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就这么跟她远走高飞。可是最后换来了什么？是一纸离婚协议？还是那一纸胃癌诊断证明？璟儿这孩子……跟他爸爸太像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命运轨迹……都……太像了……我、我对不起他……刚认回来的那段时间里，他虽然没说，可是我知道，他心里在怪我。”

“你想多了，孩子怎么会怪你呢？况且，璟儿他……太懂事了。我活了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

“就是因为懂事，才更让人心疼。”

“您是不是觉得，乔璟会想，为什么当初被抱回去养着，不是他。他不会的，盛爷爷。当盛家的少爷，虽然能得到更精细的照顾，有花不完的钱财，总是却远不如在父亲身边长大这般自在。曾经乔璟自己也说，和父亲在一起的十几年人生，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快活一段时光。他学到了很多知识，也学到了……为人处事的道理。而这些‘财富’，是成群的保姆，和空荡荡的别墅，所不能比拟的。”

“他……跟你说过……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没有了。他不经常跟人提起以前，大概是觉得……一提起来，就会痛吧。毕竟，他真的很爱他的父亲。”

“……”盛老爷子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乔璟的头发。

“璟儿是自愿要以明暄的身份生活下去的，我想他做出决定的时候，一定也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挣扎。他真的背负了太多。”

“您千万别这么想，他当初之所以会同意，您也是知道的……为了让那个人彻底死心，为了让乔璟……永远在这的世上消失。刚好那个时候，明暄留下一封信，就出去寻找他的梦想，至今下落不明。”

“老头子啊，我始终觉得，这样子……并不妥。”

“我当然知道不妥，可是那时候，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至于明暄要回来……那么回来之后再说吧。”

“你也不怕他怪……”

“他敢？！！！”盛老爷子把眼一横，“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还要让弟弟帮忙收拾。他有什么脸面生气？”

因为突然这么大声，所以房间里的其他两个人，都吓得够呛。恰在这个时候，床上的乔璟，头似乎不安地动了动，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老爷子见状马上就收敛了身上的气势，转而轻声细语道，“没事，没事，爷爷在这儿呢。你安心睡吧。”说完，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程开看得目瞪口呆，他悄悄地和自家爷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差别待遇”这四个字。

“我对这孩子……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够。当初，他爸爸死的时候，我就想过把他接回来。可是一来怕被有心人利用，二来，家里那时候环境不好，我怕他不适应。这么一来二去，就耽搁了。一眨眼，小少年已经长这么高了，跟明暄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可是命却……这些都是我的错。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弥补。可是这孩子，跟我太见外了。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说……我……哎！”

“好了好了，老伙计，你也别太伤感。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等璟儿醒了，好好劝他，让他跟我们回去吧。”

“只怕他不会同意的。小开，你有没有他的照片？”

“谁的照片？”

“岳霖。”

“乔璟手机里应该有。可是爷爷，您上次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我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闪光点，能让璟儿心甘情愿为他受这些罪。璟儿的手机里，应该有很多他拍戏的照片吧？”

“乔璟的手机……倒是一直都没有换。不过有没有删掉，我就不知道了。可是，这样好吗？爷爷？”

“老盛头，未经同意看孙子的手机，不太好吧？”

“……”盛老爷子也很犹豫，但最终还是好奇占了上风，他让程开把乔璟的手机拿过来，并“借用”他的食指解了锁，一打开，屏幕马上就亮起来了，然后，程开愣住了。

原来乔璟的屏保，直接就是岳霖穿着古代戏服的照片，十分夺目。照片上的岳霖似乎是为了配合人物形象，还笑得很矜持，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的眼型和脸型十分适合古风扮相，只要一穿上长袍广袖，他身上的气质，马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岳霖是天生的演员，曾经有人这么评价。

那么，乔璟一直把这张照片，作为屏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对岳霖还旧情难忘？可是看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像啊。

可如果乔璟只是害怕再受一次伤害，而暂时封闭自己的内心，那就麻烦了。

三个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浓郁的担忧。

第98章照片

乔璟的私密相册里，果然有很多岳霖的照片，不仅有他拍照时候的，还有他比较随意的生活照。程开在里面看到了岳霖的很多面，更多的时候，他就像一个孩子。在面对镜头的时候，会做很多搞怪的动作，并且他的眼神很专注，好像不单单是看向镜头，更多时候，他应该是在注视着什么人。

什么人？当然是拍照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