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两人下山的时候,刚好又下起了绵绵细雨。
这几天有些奇怪,似乎要把这一年所有的雨都提前下完。
马上就要年关了,西山的枫树也已经重新长出了嫩芽,在这萧索的陵园里,倒是平添了几分生气。
天阴沉沉的,和那天下午,如出一辙。
程思慕最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仿佛即将会发生什么大事。然而事实上,他患有轻度神经衰弱症,已经“疑神疑鬼”很久了。
譬如现在,他觉得有人跟踪自己,可是回头,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排排枫树。
江奕然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异常,他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说“怎么了?”
不料,程思慕竟用力甩开他的手,自己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江奕然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一时之间也有些吓到。他不知所措,只好站在一旁,等人自己缓过来。
好在过了没多久,程思慕就渐渐平复了呼吸,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淡然,“见笑了,我们走吧。”
江奕然满腹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但他又不是多嘴的人,见程思慕已走在前头,便放下心思举步跟上。
第4章画展
战祺的画展到底还是办起来了。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路子,人家把原本办车展的展厅挪给他办了画展。
这可以称得上是史上最豪华级别了。
这天,长京市所有房地产开发的商人都赶着来捧场,虽然他们当中,有不少是不懂艺术的大老粗,但中央国土资源部部长公子的面子,谁敢落?
更何况,待会还会有一场拍卖会。这些画作,虽然自己摆着无用,但买来送人还是很有格调的。
程思慕也收到一张请柬。
他闭上眼睛都知道,战祺纯粹是为了炫耀。
看,没有你,这画展还是能办起来的。
从小就这样,没有一点新意。
他本来不想去的,但是想想江奕然,最后还是动身了。
他想,他有必要提醒这个愣子,离那伙人远一点,免得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程思慕很意外,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副为某人操碎了心的模样?
一直以来的老好人不是他江奕然吗?
到了会展中心,不出意外看到人满为患的场景。
程思慕随手把请柬扔给外面登记的人员,就信步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战祺这小子,虽然和他家老爷子一样喜欢附庸风雅,但真有几分眼光。
单看一进门的这几副画,虽然作画者不怎么有名气,但都称得上是有潜力的作品。
程思慕一看就知道了。
尤其是这个叫顾飞飞的作品,极具后现代主义的色彩。他画的是行人等红绿灯过马路的情景,十分寻常,出了这扇门随处可见。
可他明明将街道、斑马线、红绿灯都描画得十分清楚,偏偏故意模糊了那几个路人的身形。
一虚一实,冲突十分明显。
程思慕猜想,他可能要以这样的手法突出城市的快节奏生活。
他就盯着这几个身影,想要再看出点什么。突然画中好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吸了进去。
“要下雨了。”
“我们速战速决,没事的。”
“可是视线不好……”
“砰!!!”
“啊──”
“怎么了?”
一句问话,将程思慕拉回现实中来。他回过身,是江奕然站在那里。
他今天穿了一套定制的白西装,整个人显得更加英挺和谦和,但程思慕却无端生出了一种他不适合穿这身的感觉。
“你怎么了?阿慕。”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奕然,你看出来了吗?这副画有古怪。”
“古怪?”江奕然看了一眼左下角的落款,“顾飞飞,这是我师兄的作品,你说它怎么了?”
“……”程思慕看着身边笑意盎然的江奕然,突然就生出一种无力感,“没什么,带我去欣赏一下你江大画家的高作。”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在你国家一级鉴赏师的眼里,我这水平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两人互相说些客套话,绕过屏风,向展厅深处走去。
一黑一白,相当刺眼。
战祺就站在不远处,目送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彻底消融在人群中。这才冷冷地勾起唇角,转过身去与人交谈。
他举办这次画展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实在没有必要再多分出精力来关注这些不相干的人或事。
叫上程思慕只是顺便。
如果不是江奕然坚持,他理都不想理。
他有种预感,程思慕这个人,会打乱他的计划。
第5章突如其来的车祸
战祺接了一个奇怪的电话,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
当他跑到门口的时候,却见马路上一片拥挤,声音十分嘈杂。
出车祸了。
有人边过马路边打电话,被疾驰而过的一辆黑色高尔夫碾压而过,并拖行数米。
倒在血泊中,早已不成人样了。
有心理素质差的甚至当场呕吐了起来。
战祺跑过去,扒开围观的人群挤了进去,手中的手机立刻掉在了地上。
虽然那人浑身血污,皮肉翻卷,甚至还有残肢丢在一旁,可是,他还是从他的穿着和血泊中的苹果机,认出了那个人是自己的发小兼死党,刚刚跟自己通电话的孙耀虎。
程思慕和江奕然也跟了出来,他们同样认出了,那是十年未见的老同学。
他们昨天也通过电话,说要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可是没想到……
江奕然一个忍不住,弯腰大吐特吐起来。跟他站在一起的程思慕赶紧扶住他的肩膀,支撑住他的身体,“没事吧?”
他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像是曾经看见过类似的场景。
可转念一想,可不是嘛?
莫非江奕然是对那件事还有阴影?毕竟,这是他们第二次,看见好朋友死在自己跟前,以这样直观的、惨烈的形式。
程思慕想,江奕然是个画家,一定对这些更加敏感吧?这也难怪他的反应这么大。
让他感到担忧和奇怪的,反倒是他自己。
自己面对这样的场景,竟然能无动于衷。
程思慕啊程思慕,十年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的打拼,把你的血也变冷了不成?
远处有两种不同的笛声相互交织,一种代表生命,一种预示着死亡。
救护车上下来医生,站在一旁,等待警察取证,他们好把尸体拉走。
“死者孙耀虎,男,二十八岁,孙氏建材的董事长。与那边画展的举办人战祺是发小关系,事发时正与其通话。”
“队长……”有个小警员蹲下来,在正在低头查看尸体的高大男人身边说些什么。
男人脸色一变,他站了起身,“谁是战祺?”
“老子就是!”战祺这会儿也缓过来了,他眼眶红红,显然狠掉过眼泪。
也是,最好的兄弟死在自己面前,就是再混的人,也该有些动容。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凭什么?你凭什么带走老子?!我兄弟死了,你应该好好查找真凶,抓老子干什么?”
“种种证据表明,这就是一场意外,没有什么真凶。”
“怎么没有?那个肇事者!”
“在场的所有目击者都看到了,是死者不遵守交通规则才导致惨剧的发生。所以,这场事故的主要责任人,是死者本人。”
“那你们抓老子干嘛?”战祺还是没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别紧张,我们只是请你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刚才那小警员大概是初出茅庐,可没有队长这么好脾气,他早就看不惯战祺这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他插嘴道:“我们发现你的画有问题。”
“画?什么画?”
说话间,又有两个警察从会展中心走出来,他们的手里扛着一幅画,正是程思慕一进门看的那幅,落款顾飞飞的后现代风格的油画。
可是它现在已经变了。
马路还是那条马路,行人还是那些行人,却多了一辆正在疾驰的黑色轿车,和一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从男人的穿着,脚边的公文包,和躺在头边的手机,很容易让人认出,那就是孙耀虎。
程思慕忍不住后退一步,这……这画怎么会……
他不受控制地回头,看着坐在台阶上的江奕然。
江奕然这时候已经缓过来了,只是脸色依旧惨白,他同样回看着程思慕,隐晦地对他摇了摇头。
程思慕的心定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时冷静的模样。冷静地看着战祺被带上警车,冷静地看着救护车把尸体拉走,扬长而去。
不管怎么样,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不是吗?
这样想着,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但随即,又不是很高兴地垂了下来。
第6章诡异的油画
“孙耀虎是你发小?”
“是。”
“你们这几年走得很近?”
“是……诶我说警官,有走得不近的发小吗?你到底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好,那我们就来说说,油画的事。”
“什么油画?”
“你摆在展厅入口处的那幅,它原本就是长这样的吗?”警察把那幅油画摆在桌上,让战祺辨认。
战祺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瞥了一眼,便满不在乎地说:“不知道。”
“你再仔细想想……”
“警官,我那展厅里少说挂了上万幅画,难道我要每一幅都认识不成?”
“那照你说的,你和孙耀虎很熟,他下了定金的画你会没看过?”
“……”
“说话!”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我知道,战元帅的孙子,战部长的儿子。”
“知道就好。”战祺放松了下来,重新瘫在了椅背上。
“可是,在有人来接你之前,你就是一接受我讯问的普通人。”
“……”战祺看了一眼男人的胸牌,“陈峤是吧?我记住你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认不认识这幅油画?”
“认识。”
“它原来什么样子?”
“除了黑色轿车和躺在血泊里的男人,什么都没变。”
“那它为什么会多出这两样东西?是不是加了什么特殊颜料?”
“这我怎么知道?你该去问作者啊!”
“那你认识作者吗?”
“……”
“认识吗?!”
“认识,他是江奕然的师兄。”
“江奕然是谁?”
“拜托!警官你都不关心艺术界的新闻吗?当红画家你不认识?”
“他是你什么人?”
“发小。”
“也是发小?”
“对……我说警官,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一直揪着这幅画不放有意思吗?”
“你展厅的监控告诉我,在这幅画变成这样的时候,孙耀虎刚好出了车祸。你说,我该不该揪着它不放?”
“只是巧合罢了,说不定是谁的恶作剧。”
“恶作剧?如果真的是恶作剧,那我也要控告他扰乱治安罪。”
“那你去控告啊!跟我这瞎逼逼什么?”
“战先生,我想,你有必要认清楚一个现实,这里是警局,不是你们军区大院。你知不知道,以你刚才的行为,我有权把你羁押。”
“那你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战祺干脆把两只手都摆放到桌面上,等着警察过来为他扣上手铐。
“……”警官很气愤,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接到了上面的通知,不准动这位战公子。
所以,此刻纵然想生吞活剥了他,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好好地坐下来将剩下的流程走完。
陈峤心知从这位嘴里是撬不出什么来了,所以接下来就只是捡一些不重要的问题问。
倒没有避重就轻的意思,只是觉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刺儿头的身上,还不如直接下手查。
陈峤在笔记本上圈出了两个人名,江奕然,顾飞飞。
这两个人都和这幅油画有着或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查,一定要查。
至于孙耀虎在长京的家,也要去。
陈峤用食指点点桌面,叹了一口气。他有预感,这场车祸背后的真相,一定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这只是个开始。”他又想起了不久前,那个神秘人的来信。
他想告诉自己一些什么呢?
第7章郁茗
局里很快就下达命令,让他就按一般的交通事故处理。
可他私心里,还是不希望就这么算了。
尤其是战祺走出警局,最后回望自己的那一眼,更让自己下定决心彻查到底。
中骏蓝湾的一栋三层小洋楼面前。
“头儿,这就是孙耀虎的家啊?果然是有钱人,这资产不过一百亿,怕是住不起这样的豪宅吧?”
“一百亿?!你开玩笑吧?”
“开玩笑?你知道这中骏蓝湾的房价是多少吗?一平16.5万,像这样的独栋小洋楼,少说就要8000万了。”
“……”最初说话的那个小警察乖乖地把嘴闭上了。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我们凡夫俗子不懂。
这时,又有一个人说话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男主人死了,怎么说也该有点动静才对,这……静悄悄的是几个意思啊?”
“对啊,最起码外面放个花圈什么的,你说对吧?老大。”
陈峤却并不理会几个手下在身后插科打诨,他直接上前按了按门铃,就退后一步等候主人开门。
可奇怪的是,门铃响了有四五分钟,一直没有人开,里面也无人应答。
“老大,会不会是没人?”
“再等等。”陈峤锲而不舍不断按着门铃。
铃声如舒缓的钢琴声不断倾泄而出,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出门来一看究竟。
终于,在第十三分钟的时候,门开了。
“您好,请问是孙夫人吗?”
出来一个二十五六的女子,她穿着白色丝质纱裙,披散着头发,好像刚刚睡醒从楼上下来。
她的面色很不好,几乎可以用惨无人色来形容。眼眶通红,一看就是彻夜哭过。
面对这样的女人,纵然是心硬如陈峤,也难免会有不忍之心。他不禁放轻了声音,“您好,冒昧打扰,是想询问一些关于您丈夫的事情。”
“……”女人愣住了,她默默地观察面前这些穿着制服的警察,半晌,才咬着下唇说道:“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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