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妙玉心里,这些人都俗了,被她所瞧不起,可她只单拎出来一个刘姥姥,却不嫌弃贾母和薛夫人、王夫人一流。
这可也怪,不是势利眼又是什么?
当下就有些不想多跟她深交,索性就告辞了。
待第二天刘姥姥要告辞,黛玉便让晴雯理了三十两银子给她带去,园中其余几位姐妹也高义,因着她们还小又没当家,所以银钱上不凑上,各自或是寻了些旧衣裳或是寻些绒线,或是拿了不用的被褥,倒也凑了些给刘姥姥送了去。
黛玉心里暗暗赞许,这可真是有几分仁慈,也盼着这些姐妹们积德行善,能为以后多添些福报。
黛玉便想告辞家去,偏偏贾母身子不大好,请了太医院大夫来瞧,不知道是在园里被冲撞了还是听了黛玉那一番话心里不爽快,黛玉心里愧疚,又亲自侍奉汤药后,没想到宝钗打发人叫她。
黛玉一头纳闷,进了门宝钗便坐下,笑道:“你还不给我跪下!我要审你呢。”
黛玉不解何故,因笑道:“你瞧宝丫
头疯了!审我什么?”
宝钗冷笑道:“好个千金小姐!好个不出屋门的女孩儿!满嘴里说的是什么你只实说罢。”
说着便一五一十就将黛玉读《西厢》的事情揭发出来,黛玉忽得醒悟,原来是这一出,她素来喜其辞藻动人,因而少不得读几本,还当什么事情呢?
宝钗丝毫没有察觉到黛玉的心思,还在那里说:“至于你我,只该做些针线纺绩的事才是;偏又认得几个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书看也罢了,最怕见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
黛玉听完就觉得好笑,可叹自己从前却因为她这几句劝把宝钗当成自己人,自此放下成见,对她掏心掏肺了!
宝钗七八岁就读《西厢》、《琵琶》以及《元人百种》了,可如今倒不让黛玉读?呔得虚伪。
又冠冕堂皇“担心此书读了移了性情”,说到底还不是担心黛玉生了男女情思,跟宝玉情投意合罢了。
黛玉心里冷笑,你管不住宝玉,便来管我?
先不说她如今对宝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宝钗这虚伪的样子,便引得她心里不快。
当下也只淡淡一笑,道是受教了。
瞧着贾母无事,黛玉便寻了个时机告辞,自然回家去了。
她到家便忙着筹备白先生的婚礼,哪里还有心思管那些贾家和薛家的事情,倒把贾家抛之脑后。
倒是凤姐儿给她捎了几回话问她可有什么帮得上的,凤姐是理家一把好手,黛玉便不客气,约了她过来相帮一二。
待到白先生迎进家门,又是一阵忙乱,贾母如今身子不大好,心情也不畅快,因而没来林家道贺。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两天没更新,因为汤圆生病了,冒着疫情还去了趟医院,开了一千块钱的药(心疼小钱钱)
所以也没做啥好吃的,就熬了点绿豆粥喝。
最近为了写结局读了吴氏红楼梦,第一眼敲上去是假的,假的不得了,读来读去却觉得无限价值,
单是那个情榜,还有那21条批注,便价值无穷。
但是里面结局太惨了,惨不忍睹,看得汤圆毛骨悚然。
啊啊啊啊……到底写哪个结局,真让我头疼。
其实就是这哀鸿遍野的场景才符合它被禁的理由,要不然同样是黄书,为何《金瓶梅》一章也没漏呢?
而且前八十回很多诡异的场景(比如叹息啊,比如镜中见甄宝玉啊,)跟后头也能对上
我个人倾向于这是初本,后人将它改成风和细雨的后宅文
但是在前文的部分地方还是能看出一些违和的痕迹(有一丝黑色调)
都恨红楼梦未完
但看到完本
谁敢信呢?
其实贾瑞照镜那里作者已经写得很清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书方法,是红粉还是骷髅,就是读者的问题
一本石头客观记录下来的《石头记》,有人读作繁花锦簇的《风月宝鉴》,有人读作处处皆一场幻梦的《红楼梦》,断看你怎么解读。
唏嘘啊。
第89章贾琏中举毫不张扬凤姐过生喜不自胜
王夫人并邢夫人也未到来,倒是王熙凤和贾琏夫妻前来,王熙凤还带着几位姐妹一并过来。
府中热热闹闹做婚宴,黛玉自然无法分出太多神来,好在安媚儿娘亲安夫人以林大人外家的身份前来相帮在外头周旋,不然黛玉一个女儿家,出面操持自己父亲的婚事,怎么说都别扭呢。
大婚这天,黛玉只须在后面陪伴着几位姐妹便好,倒也热热闹闹过了这一天。
白先生很是循规蹈矩,第二天还以继室礼给黛玉母亲牌位敬了茶。
之后她和林如海便一人住在东院,一人住在西院,彼此连不必要的话都不多说一句。
林如海有心给她做些体面,便在第二天让黛玉将府上的管家权都交给了她,白先生也无推辞,收下钥匙对牌,也不使自己的人,倒全用黛玉的人,每月的十五便将府中的账册交于林如海和黛玉二人过目,行事坦坦荡荡。
林如海和黛玉自然极是信得过白先生,黛玉索性将家中诸事大都交给白先生,如此一来她便闲下来许多。
晴雯见她百无聊赖,便问她:“先前说卢沟晓月,我们还没去过,可要再去看看?”
黛玉摇摇头,不是感兴趣的样子。一会子在园子里钓鱼,一会又扔下鱼竿想种花,花匠急忙堆满了一地花盆供姑娘选择,可黛玉看了两眼又挥挥手让都端下去。
晴雯就偷笑,黛玉如今这幅样子,可不像那骤然退休的老大爷?万事都不感兴趣,百无聊赖无所事事。
没想到被黛玉看见了:“你这丫头!又在背后笑什么?”
晴雯忍住笑,才说:“我瞧着姑娘如今倒像个致仕了的阁老,猛地闲下来无事可忙,便是扶着童儿去溪边看云都想给云排排数。”
黛玉就长叹一声:“可不是。从前府里大小事都要我做主,我忙得团团转,就想着哪天闲下来像槿姐儿那样莳花弄草,可自己真闲下来,却觉得花草都无趣。”
这时候下人得报,说是凤姐求见。
黛玉自然喜出望外,就去外头迎客。
凤姐带着迎春来贾府看黛玉,先去拜见了白夫人,凤姐瞧着白夫人举止端方,目光慈祥,心里先放了一大半心下来。
她不知道内情,到底还是担心黛玉在后母手上吃亏,如今见白夫人不像那种尖酸夫人,才有些宽心。
黛玉见到她们姑嫂自然无不高兴的,凤姐也带了一个好消息:贾琏中了举,如今已经是举人身份。
有了这一层,便是以后贾府出了事情,也总归有些同年能相帮贾琏夫妻一二,黛玉心里高兴,因问凤姐:“怎的不见嫂子家里摆宴席?”
凤姐笑道:“碍了别人的眼,我怎敢摆酒席?”
原来贾琏中了举,一时之间两府俱是震动,且不论贾琏的父亲贾赦贪淫昏暴,镇日里只知道跟小老婆们饮酒取乐,可听得这消息高兴不已,连连吩咐外头放鞭炮撒铜钱。
多事的贾赦还特意派人去报了在都外玄真观烧丹炼汞的贾敬,敬老爷虽然为乙卯科进士,却无半点高兴的样子,只照样修炼,惹得贾赦老大的不高兴。
邢夫人本来也酸溜溜的,贾琏再怎么出息,也是前头夫人留下的儿子,便是再怎么荣耀也跟她不相干,还能给她这个继室挣个诰命不成?
可转念一想,这是大房的喜事,就凭借这件大事就能把王夫人牢牢压一头,往来的人们恭喜的还不是自己这个大夫人?
当下里喜滋滋,在贾母跟前用心侍奉起来,单等着往来道贺的夫人跟自己也道一声喜,好将妯娌压下去。
贾政也高高兴兴,府里下一代能读书的原来以为只有早逝的贾珠,没想到一向以为不成器的贾琏居然也读出了成果,当下很是欣慰。
欣慰之余又想到宝玉:哼!好一个下流种子!镇日里跟丫头们在后宅厮混,说起读书不是这里疼便是那里疼,哪里是个读书的苗子?
刚想去呵斥一二,但想起前些天刚暴打了宝玉一顿,惹得老太太、太太俱是不快,家里几近人仰马翻,怎能再惹是生非?
当下便将那收拾宝玉的心思收起来,只是跟宝玉在一起时免不了面色阴沉。
王夫人是最不痛快的,一则担心贾政想起宝玉的学业训斥宝玉,二则深恨贾琏居然高中!她哭费心思,将贾琏养废,让他左右不如自己的珠儿,没想到还是给他闯出一条路来。
先前贾琏忽然说要搬出去住,她还特意让人去探听,前来报信的小厮说贾琏只不过在外头叫些粉头、戏子来取乐。
她心里放下心来。猜想是贾琏想花天酒地,奈何在家里要碍着长辈们,不好大肆张扬,所以才选了外头,好清静些。王夫人自然心里无不乐意的。
没想到贾琏居然中了秀才!
可凤姐对外都说是蒙对了题目,哪里知道是之前做过的题目,王夫人心里也便信了。
多少人皓首穷经头发白了都中不了举,怎么可能他贾琏就能有那个运气一声不吭便能忽然转性向学?
王夫人也就没当回事。
没想到今日冒出这一出。
这么看来先前那些在外头的戏子之流也不过是贾琏麻痹外人的手段,这孩子,又是什么时候了悟的?
那他知不知道自己生母的事情?
知不知道这中间王夫人所扮演的角色呢?
当下王夫人心里忐忑不已,偏偏整个荣国府都喜气洋洋,虽然贾琏说明了不大办,可总有相熟的人家来府上贺喜,她只好陪着笑往来应酬,心里却惊涛骇浪一般。
贾母固然高兴贾琏高中,这个不起眼的孙子,虽然是长房嫡孙,可因着从前儿媳妇逝去的太早,贾琏又少不了各种荒唐事情,贾母便对贾琏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至少是比不上逝去的贾珠,也比不上如今最疼爱的宝玉。
到底是个有出息的嫡孙,贾母还没老糊涂,知道一座府邸要绵延下去除了要依仗祖上的功勋以外,还需要子孙后代们的不断长进。
因而也开了库房,笑眯眯让贾琏和凤姐去她库房挑选一二。
贾琏和凤姐自然不敢任意挑选,嘴上说着凑趣的话“今儿个可得好好占占老祖宗的便宜”,实际却规规矩矩只拿了一套孤本的古书出来。
贾母见他们夫妻乖巧,倒将那担忧贾政惩罚宝玉的心思放到一边,乐呵乐呵一心抬举他们。
这是府中的事情,不好跟黛玉讲,因而凤姐只笑着讲;“老祖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要为我做生日。”
晴雯在旁边就抿嘴笑:“我家姑娘早让我们把给琏二奶奶的贺礼送了过去,不过琏二奶奶奶生辰肯定热闹非凡,可惜我们没有那个福气,没赶上热闹。”
黛玉心中忽然一动,想起这一出,可不是凤姐儿过生辰时正好撞上琏二爷跟鲍二家媳妇偷情,好闹了一出。
因而担心的问:“生辰可好?”
凤姐抿着嘴笑;“热闹。”
黛玉见她神色如常,心里便想多半是琏二爷如今改了性子,可能好色的性子一时半会改不掉。
但如今琏二爷的心思泰半放在前程和科举上,要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权势是最好的春药。
黛玉分析为何链二哥没有闹出鲍二媳妇那样的事情:一则是链二哥如今长进了,知道后宅平安对于一个有意仕途的官员来说有多么重要;
二则是凤姐和他如今夫妻和睦,凤姐一味做小伏低,让链二哥心里没跟凤姐起了间隙;
三则是链二哥刚高中,有的是往来官员应酬,没有心思去寻芳猎艳;
四则是链二哥读书举业不易,中间少不了凤姐一心操持家业,让他无后顾之忧,夫妻二人同心协力对付王夫人,生出了同舟共济的心思,便也淡了那再寻外人的心思。
黛玉在这里思来想去,凤姐却丝毫不知,还眉飞色舞讲那天生辰宴席的事情:“老祖宗自己先拿出二十两银子来凑份子,又让我们下面的人都凑,先先后后居然凑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晴雯冒冒失插嘴:“老太太对琏二奶奶真好,从前给薛家宝姑娘做寿时也不过二十两银子的排场呢。”
黛玉就抿嘴笑,这丫头可真是精了,知道明着暗着贬斥宝钗了。
在场的谁不是人精?都听出了晴雯的意思,却都只一笑,并不明说。
薛家要凑在贾府,就别怪贾母想起来就刺他们一下。
薛家姨妈居然在前几天刘姥姥在的宴席上当众跟贾母叫板,就别怪贾母兴师动众给凤姐儿庆生打脸。
偏偏他们还不好说什么。
因为贾母于情于理都没有做错。
一个客居的小姐而已,你怎么比得过长房嫡孙媳妇?何况嫡孙刚中举,老太太高兴,抬举自己孙媳妇怎么了?
就是要让贾府上下人都看看,我们随随便便给凤姐儿过生便是一百五十两银子的排场,你那宝钗连个零头都比不上。
想必是平时,贾母要给王夫人脸面,不会大肆下她的脸面,可上次王夫人不喝黛玉的茶,估计让贾母动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