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一看更火大了,好一个宝玉,我们也没招惹你,你倒带着你相好的来我家铺子门口捣乱。
她拿目光示意两位护院,护院惯常处理来铺子前闹事勒索的泼皮,可不知道怎么应对贵公子。
对方又从内堂出来,可见是林家认得的人,这不出问题还好,若让这贵公子有个好歹,林家绑了他们去赔礼做人情怎么是好?
当下就不敢动。
晴雯气急,心想林家的管事和护院都是林家世仆,也忠心耿耿,可忆江南的护院却是管事在北京选的,自然行事就少了些高门大户的气概。
这样固然不仗势欺人,可也在某些时刻少了些底气。当时她们远在扬州,自然没有留意这个问题,可如今回到京城,这护院们有些不够看了。
正当这时候,忽听得一声:“世兄,原来你在这里!”
宝玉和晴雯齐齐抬头,却是傅云飞,晴雯眼中闪过激动:“傅公子!”
傅云飞从她眼里瞧出了焦灼,用眼神示意她镇定。
宝玉不解,他只是从前在湘云的好日子上见过傅云飞一面,何谈世兄?
傅云飞却不理会他的呆愣,上前道:“世弟约了和我喝酒,何故爽约?”
傅云飞背对着众人,低声对晴雯说:“你家掌柜约的宝二爷谈事情,怎的避而不见?”
晴雯恍然大悟,傅云飞的意思是让掌柜的出来应酬,如此一来便将黛玉的嫌疑洗得一干二净。
如此一来就是生意纠纷,而不是□□纠纷,她忙对身边的绣娘使了个眼色:“快去请掌柜的。”
掌柜的出来后晴雯笑着迎上去:“适才跟您谈事情那位公子在外头被人缠上了。”
掌柜的看外头的情形,立刻就明白了晴雯的意思,上前拱拱手,大声道:“贾公子刚跟老夫聊完生意,怎的被不明女子缠上了?”
围观的人群原来还当布庄里有一位姑娘,原来只有个山羊胡子的掌柜。再看袭人,看袭人的目光就充满了探究。
傅云飞像才刚看见袭人一样,笑着拍打宝玉的肩膀:“素来听世弟风流倜傥,却不知道惹得佳人哭泣,不知道是不是城南教坊司的?”
城南教坊司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众人都全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袭人,袭人被那目光盯得心虚,又羞又恼。
宝玉却动火了,袭人再是奴仆之身,也是他房中得用的大丫鬟,哪里容得人这侮辱。
他脸一沉,就要骂傅云飞。
谁想到傅云飞先法制人,托住他的胳膊。
这一托便让宝玉不能逃脱,傅云飞是习武出身,手劲之大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宝玉自然也不能挣脱。
傅云飞顺势将他推进一辆马车,哈哈大笑道:“酒宴都开席了,就等世弟,赶紧跟我走吧。”
他手上没少用力,宝玉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哪里受过这个?当下疼得说不出话来。
傅云飞又笑道:“这位姑娘,你便委屈些,跟在我们后头,到了席间说明原委,我们几个兄弟为你做主。”
他将胸膛拍得砰砰响,一副行侠仗义的样子。
袭人见状不疑有他,想起宝玉时常在外头结交些朋友,说不定这一去能得些厢助,自然乖乖坐上另一辆马车。
傅云飞翻身上马,趁声对自己的小厮莫邪说:“去醉仙阁。”
晴雯松了一口气,大掌柜果然会做人,对周围拱拱手道:“对不住各位街坊邻居了,跟我家铺子谈生意的一位爷有些事,惊扰大家了。”
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这才散了,晴雯顾不上教育那两个护院,忙进了里屋。
黛玉在后头早看得一清二楚,由她护送着上了马车,从忆江南的另外一个门悄悄出了门。
之后便一声不吭,闭眼端坐其中。这两人,一个自幼长大同吃同住的玩伴,一个是故交家连话都没过两句的公子。
可偏偏就是这个外人,将自己从难堪的境地中解围,反观宝玉,反而不想着为自己着想,只顾着那个袭人。
难道他就没想过在林家铺子门口闹,被外人误会是她不顾闺誉跟个丫鬟争表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用手抓饼做蝴蝶酥
哈哈走捷径的汤圆
国外超市有卖专门油皮的,我在国内没找到
但是手抓饼跟它差不多原理
三层手抓饼叠起来用力擀开(中间加面粉不然会黏住)
然后卷起来,两边向内卷
切薄片,就是个美丽的蝴蝶啦
然后烤箱烤
吃起来照样掉渣
有一种作弊的快感哈哈哈
第98章浮云聚散袭人终回府长恨春归情谊终空付
黛玉心里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愤怒,宝玉其人,说得好听是心软怜悯女儿家,说得难听便是耳根子软又易被色惑。
从前他帮小丫头坠儿遮掩偷虾须镯一出,如今又拉着她帮袭人。
晴雯见黛玉愁闷,因劝解道:“姑娘,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宝玉素来就是那么个不着调的性子,您又何必为了这个在意?”
黛玉摇摇头,却不说话。
晴雯又劝:“从前姑娘去贾府做客,宝玉待您客气,也是亲戚之道,难道小时玩的好就要一辈子玩的好?”
黛玉失笑:“是我想左了,你说得有几份道理,常听人说谁家又起了嫌隙,家中争执,想来世间的父母长辈兄弟姊妹都不能长长久久的好下去,何况我们这种表兄妹乎?”
晴雯一番安慰,终于让黛玉意稍平,罢了,罢了,以后就当这个人是个寻常亲戚。
丢过宝玉的事,黛玉又说:“今儿个多亏傅家公子解围。不然你我可要落个不好听的名声。”
晴雯凑趣:“那可要送些什么礼去镇南侯府上去?”
黛玉摇摇头:“却不用。改天有时机口头谢过也就罢了。”
没想到回府没多久傅云飞拜访上门,他直接求见林如海,将今日宝玉的行径一五一十告知林如海。
“小侄路过,见状况不妙就慌乱带着贾家少爷并其女婢离开那里,如今人还被我塞了汗巾绑在客栈里,只因与贾府无有交情,恐贸然登门反被误会,因而来求世叔帮我。”
林如海微微颔首,不错,他听到女儿差点被羞辱的事情已经勃然大怒,好在很快听到傅云飞的手段。
贾家那小儿和该被教训!也太无法无天了些!今日若不是碰巧遇到傅云飞解围,只怕很快就要被京中传遍。
外人不说宝玉如何荒诞不经,只会说黛玉不守规矩,跟表哥私相授受有了私情,又与表哥的通房丫头争宠。
世人又素来热衷于这等小道消息,只怕没多久就能传遍京中贵门。
那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黛玉一个柔弱女儿家,如何当得起这些磋磨?自己还活着有人给她做主还好,若自己去世,谁给黛玉撑腰?
想起从前梦到的情景,女儿在贾府柔弱无一,宝玉不守规矩戏弄女儿,女儿却因着没个长辈做主不敢声张。
想起这些事,林如海就怒火直冒。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去寻贾宝玉算账。
好在遇上了傅家公子,机智解围不说,还把贾宝玉锁在房里,给了他小小的教训。
想到这里林如海心里一阵妥帖:“你做的很好!”
傅云飞大言不惭的接受了,只是想到贾宝玉还锁在那房里,他忍不住说:“世叔,那贾家公子素来养得娇贵些,若是绑久了恐贾府报官,闹大了就不好办了……”
林如海一笑:“我自有分寸。倒是世侄,辛苦到现在,恐怕连午膳还未用过,不若留在府中用膳后再走如何?”
傅云飞心里早对黛玉有些说不出的心思,当然要努力让林大人喜欢自己,他闻言一喜:“那就叨扰世叔了。”
林如海就这样留了傅云飞用完膳,还叫了林瑞文作陪,饭后三人又品茶闲谈了好一阵,林如海才慢悠悠叫了林瑞文去跟着傅云飞处理此事。
等进了客栈,却发现屋中早没人了,只留了两节绳索在地上。
傅云飞一阵狐疑:“这可是军中拿来绑俘虏的绑法,寻常人压根儿解不开。”
待问过店小二,才知道有一位大家小姐模样的丫鬟非说店家绑了她家主子,逼着小儿打开门锁,又用了刀割开了两人绳索。
林瑞文思忖半天:“或许是贾家哪个丫鬟来解的围?”
傅云飞却问那小二:“那公子怎么称呼丫鬟的?”
小二想一想,道:“叫莺儿。”
傅云飞点点头,又给小二扔了一锭白银,吩咐他:“私事,不要声张。”
在京城开店,自然见惯了种种怪事,小二拿着那银子嘴巴咧上了天:“爷放心,绝对不说出去。”
林瑞文就拉了傅云飞出去窃窃私语,他是个谨慎怕事的,此刻担忧的说:“若是贾家公子回家报了官,当如何?”
傅云飞满不在乎的拍拍他肩膀:“不会的,贾宝玉自己做了亏心事,哪里敢跟长辈告状?少不得自己悄悄遮掩了。”
果然宝玉被莺儿救出后,压根儿没敢跟家里提自己被傅云飞捆住的事情,还勒令茗烟不许吱声。
茗烟护卫不力,让主子吃了那么大的亏,自然也不敢多提。
回到府中,宝玉就开始装疯卖傻,每日里茶饭不思。
慌得贾母叫了宝玉房中管事的麝月问话,麝月不敢隐瞒,忙跪下小心翼翼回话:“不敢瞒过老太太,宝玉口中念叨着袭人的名字。”
王夫人在下面听得怒火中生:“胡说!袭人是老太太发话撵出去的,你这丫头冒失提起来,莫不是借着主子由头帮她不成?”
麝月口称不敢:“太太明鉴,我们断不敢自己做主,说白些,倘袭人不在我还能是府里大丫鬟,我巴巴儿叫她来,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贾母和王夫人一听也是这个道理,贾母又让鸳鸯去探听,鸳鸯回来回话也是同样的话:“宝玉如今魔怔了,只念叨着袭人,给他喂粥也不喝,滴水不进。是我亲眼所见。”
贾母和王夫人一听就慌了,这么不吃饭熬下去哪里就能受得住了?
贾母一咬牙:“叫人把袭人那丫鬟从庄子上接过来!”
王夫人忙出言阻拦:“老太太亲自发的话,何必为了那个孽畜再食言?”
贾母不以为意:“到底是宝玉心爱的人,他若拖下去有了什么好歹,让我们做长辈的怎么好受。”
王夫人只好称是,让下人套车去田庄去接袭人,心里却将袭人恨上了。
袭人早被莺儿送回了田庄,她犹自忐忑,莺儿笑着安抚她:“我家姑娘早就筹谋好了,你就安心等着信吧。”
袭人还有些不放心:“可林姑娘那离……”
这是宝钗的叮嘱,让她能将黛玉攀扯进来最好,她本来就恨黛玉,又见当时情势多变,便大闹了一出,如今想起这些心里没底。
莺儿笑道:“我家姑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何曾让谁受过委屈?便是林家报复你,我们薛家难道就怕了?”
袭人不说话,心里却想,薛家可不就比林家势大?只这话不好跟莺儿说,于是赔笑道:“全承妹妹搭就。”
她出事前是宝玉身边得宠的第一人,宝钗都要跟她客客气气,何况一个莺儿?此时却能放下架子。
莺儿心里不由得警惕,想起姑娘叮嘱自己的:万万不可轻视袭人。她忙笑着说:“袭人姐姐哪里的话,只不过暂且不如意,等你再回府中,少不得要求你办事呢。”
“那是自然。”袭人没口的答应。
她没担忧多久,就等到贾府管事送来的口信:老太太宣她进府。
她先是忐忑:难道是先前在林家闹的那一出被老太太知道了?可进了府贾母什么也没说,也避而不见她。
倒是王夫人将她叫过去,敲打了好一番,话里话外说是自己施恩才让她进的府。
袭人心里想,若不是宝钗出计、宝玉假扮,王夫人哪里会想起自己?可面上依然要装出感激的样子。效忠的话语不要钱一般说出来。
莺儿不置可否,却对袭人越发恭敬。
果然袭人回到庄子上还没一会,就有管事套着车急匆匆来庄子上接她。田庄的管事还顾不上追究袭人偷跑出庄的过失,就不得不毕恭毕敬送袭人上了马车。
袭人就这样处心积虑终于又回到宝玉身边,只是这次她不再是风风光光的大丫鬟,而是一个连二等丫鬟都算不上的洒扫丫鬟。
宝玉为着她忤逆了老夫人,王夫人虽然心疼儿子,可心里着实不愿宝玉气坏老太太,更不愿儿子受一个小丫鬟摆布。所以压根儿没发话让她做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