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男人们心知肚明,只不说出来。瞧蝙蝠精这样子,何尝不是在炫耀他那方面的勇猛?瞧瞧,让自己的女人走不了路了,女人还这般甜蜜,可不就是炫耀?
凤曦眯起眼,无声哼了一声。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凤曦对阴阳敦伦之事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一时看蝙蝠精颇有些不顺眼。
不就是让自己的女人下不来床还身心愉悦么?
呵呵,当谁办不到似的。
因着看蝙蝠精不爽,后面,当蝙蝠精把壁虎精送去女妖那边放着,又自己跑来男妖这边加入话局后,凤曦看蝙蝠精的眼神,便带了抹阴鸷。
凤曦依旧在笑,看起来优雅温柔,偏偏眼角那种冰凉的感觉,让在座男妖们均觉得瑟瑟发抖。
坐在凤曦左右的男妖,本就与他保持一段小臂的距离,目下,更是吓得挪开三尺远。
所有人都感受到凤曦的杀气了,蝙蝠精更脊背发麻,怎么觉得凤曦神君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死人?
也亏蝙蝠精特别健谈、胆大,硬是顶着凤曦的威压,带大家聊天。
聊着聊着,就有男妖压低声音,坏笑着问蝙蝠精:“兄弟本事不错啊,莫不是从前就是个身经百战的?”
蝙蝠精忙一巴掌拍男妖脸上:“别胡说,教我娘子听见误会了我,可怎么办?我第一次就是给我娘子的!”
“那敢情好。”男妖被拍巴掌也不恼,“看来兄弟你是天赋秉异!”
蝙蝠精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和学习。”
凤曦手下的画眉鸟,一个光棍,顾不上主子不善的笑容,忍不住虚心求教蝙蝠精:“敢问……是怎样的准备和学习?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吗?”
蝙蝠精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小声说:“我那儿有一本教阴阳敦伦的画册,你们想要的可以管我借。还有就是,办事的时候可以用点香膏。”
又是香膏。凤曦再次听到这个词,不由眯眼多听两句。
蝙蝠精说:“大家都是弟兄,我也不藏着掖着。这女人头次都紧的很,用点香膏能滋润得滑溜些。反正我是舍不得娘子遭罪的,提前就准备好东西了。”
画眉鸟发自内心的感叹:“你可真宠着你娘子,我要向你学习。”
蝙蝠精自豪道:“那是啊,漫漫妖生,能遇到有缘人多不容易。我的女人,我不宠谁宠?弟兄们说是吧?”
“是,是,说得太对了。”
有蝙蝠精这个能说会道的在,这厢,男妖们低低议论这些事,不教女妖们听见。那厢,女妖们也在围着壁虎精,说许多女人的话题。
男女都不亦乐乎。
至天晚了,月色皎洁时,大家才散席,各回各处。
蝙蝠精正准备带壁虎精去夜游少室山,却被凤曦叫住。
这会儿,所有宾客都走了,此地唯余凤曦和蝙蝠精夫妻。
蝙蝠精心里有点慌慌的,却见凤曦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蝙蝠精这便随着凤曦,走到一处悬崖,单独说话。
凤曦开口就道:“你那香膏,还有多余的吗?”
☆、暖玉桃花膏
蝙蝠精真没想到,凤曦找他,是说这事。
蝙蝠精眼珠一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是为着蘅芜仙子吧。
摸不清具体什么状况,蝙蝠精便什么也不问,只回答道:“香膏有是有,只是,都是我前些日子从山下镇子里买的,不是什么太好的货。当然能用是能用,但到底不算太好。要不是我没本事寻到更好的,也不愿给我娘子用这种货。”
凤曦眯眼问:“更好的,是什么?”
蝙蝠精说:“人类的东西,好与坏的差别,也就在于是镇子里制作的,还是皇城制作的。但对我们来说,没甚区别。真正好的香膏,得向仙家去讨。”
凤曦轻轻一笑:“哦?”
蝙蝠精说道:“我先前打听过这事,掌管大地、姻缘、阴阳合和的后土娘娘,她座下有位合欢仙子,是专门为元君女仙们调制药膏的。避孕的、堕胎的、助兴的,全归她管。她精心调制的一种叫作‘暖玉桃花膏’的,就是绝好的润滑膏。那些待嫁和已成亲的元君仙子们,都管她讨要。”
“暖玉桃花膏,呵……”凤曦不由念着这个名字,眼角挑起,问道,“你知道她住哪里?”
蝙蝠精心想,凤曦神君这还真是要给蘅芜仙子讨要暖玉桃花膏啊,他说:“那位合欢仙子住的地方,叫无情崖,是九重天一个角落,离天都宫阙、紫金帝台都很远。”
“无情崖……”凤曦眼眸中漾过若有似无的笑意,“这名字有些意思。”
蝙蝠精试探着问:“凤曦神君,您是打算亲自去吗?”
凤曦道:“是啊。”
蝙蝠精忙道:“那有件事,您得注意下。我也是听人说的,合欢仙子她,调制的所有药膏,都是只给女的,不给男的。她的无情崖,就不许男人踏入。所以,您如果非要亲自去的话……”
那您就只能变化成女的再去了。
这是蝙蝠精没说完的话,凤曦懂。
凤曦问:“她为何如此?”
蝙蝠精露出一抹感叹的、怜悯的神色,说道:“谁叫那位合欢仙子的真身,是情花呢?”
凤曦眼中的波光稍稍凝住,丹凤眼眯起。他一时无言,自悬崖往下,眺望着夜空下披着一层淡淡银霜的少室山。紫色的衣袍边角被风吹起,边角处如绽开优雅深邃的花。
情花一族,凤曦见多识广,自然是知道的。
那一族的仙子,如果动了至深至纯的爱情,便会开出本命花。
据说她们的本命花,蕴含无穷的力量。唯有她们的心上人,能摘下这朵花。
而一旦她们的本命花被摘下,心上人可以动用本命花的力量,做成一件逆天改命的事,她们却会魂飞魄散。
这是一个从生来,就十分不公平的种族,仿佛降生于世,就是为了经历一番情爱,再消散成灰。
不知意义何在。
蝙蝠精的声音再度响起:“不怪合欢仙子不欢迎男的,我听人说,她的姐妹,已经死了好几个了,死在心上人手里。那可是魂飞魄散啊,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合欢仙子若不是与后土娘娘有缘,得后土娘娘收在座下护着,定多得是男人打她的主意。她若稍微控制不住自己,堕入情网,迟早有一天开出本命花,搞不好就步了她姐妹们的后尘。”
凤曦转过身看着蝙蝠精,不是很能理解的嗤笑:“那些道貌岸然的东西,就那么想得到情花一族的本命花?”
蝙蝠精道:“可不是么?情花一族的本命花,据说有能够逆天改命的能力。逆天改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无所不能啊。这能不惹人趋之若鹜么?”
凤曦嗤了一声。
蝙蝠精继续说:“就比方说,您要是得到情花一族的本命之花,给自己改命,就是想当上天帝,这都能办到。”
凤曦凉薄道:“我对天帝的位置,完全不感兴趣。”他说罢想到什么,笑呵呵道:“要是本命花能把那些道貌岸然的东西,全都改成乌龟王八,那还有点儿意思。”
蝙蝠精:“……”
没关系,这样的凤曦神君,大家早已习惯。
蝙蝠精赔笑道:“我就是打个比方,您别怪罪,就这么一说。”他说罢又忍不住感叹:“这么说起来,天地造化对情花一族,真是太过不公,她们也是可怜。”
凤曦嘴角讽刺的勾起,眼角雕镂一抹冷意,幽幽道:“天地造化,何其有公正的时候?”
他自己,便是承担着过于重的宿命,降生于世,在获得无限风光的同时,又与众生格格不入。
他自己,就是异类,为众仙神所不容。
所以,对情花一族,他生不出同情心,只有那么一丁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情绪。
但凤曦的性子,从来不是悲春伤秋的。那一丁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受,很快就被夜风吹散,散进无边的月色中。
凤曦在离去之前,忽然眯着眼盯住蝙蝠精,眼中的威胁逼迫之意,惹得蝙蝠精心慌慌的。
凤曦幽幽道:“今晚我与你说的话……”
蝙蝠精瞬间明白凤曦的意思,连忙道:“神君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肯定烂在我自己肚子里。”
凤曦面色满意些许,但仍旧未改幽幽口吻:“要是让我听见,有第三人知道这些事,那么等着你的,不是好下场。”
蝙蝠精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就是我娘子,我定也守口如瓶。我们这些妖物能在少室山安稳修炼,不惧外来敌人,都是仰仗神君您的庇护,自不会做出对您不利的事。”
“呵。”凤曦的轻笑声,融入风中被吹散。他彻底满意了,紫袍一扬,转身离去。
蝙蝠精望着凤曦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不知该怕还是该笑。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凤曦神君,竟也有害怕人知道的事了。其实,神君是怕被蘅芜仙子知道吧。
次日。
阳光普照,夏日的早晨,清凉而明媚。
蘅芜和姬桑起床后,母女俩各自整理好,一并走出房间。
蘅芜望着亮堂的天光,吸着新鲜空气,问姬桑:“娘,我们今日还去老地方修炼吗?”
姬桑转过身,与蘅芜面对面,眸子紧紧盯着蘅芜。蘅芜被姬桑盯得微讶,刚要说话,姬桑就回答了。
“蘅蘅,走吧,我们回潋滟山。”
蘅芜愣了一下,怔怔道:“娘你说什么?”
姬桑沉下一口气,拉过蘅芜的手:“走吧,回潋滟山。你已经在少室山待太久,该随我回去了。”
蘅芜被姬桑拉得向前走了几步,她忙停下,反拉住姬桑:“娘,我想先不回去!”
姬桑问:“为什么?”
蘅芜咬唇道:“我还想和凤曦神君多学些法术。”
姬桑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覆盖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蘅蘅,你已叨扰凤曦神君太久,随我回去吧。法术可以以后慢慢修炼,慢慢学。你的修为已经恢复七成,回潋滟山后,我先助你将修为复原,再教你些高阶的法术。潋滟山里还有几位前辈,都可以指点你。”
“可是……”
蘅芜还想说什么,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样的理由合适。而她的话再度被姬桑打断。
姬桑黝黑的眼底,倒映蘅芜焦急的脸孔:“蘅蘅,你知道,娘在怕什么。”
蘅芜顿时心弦一紧,倒吸一口气。姬桑这短短一句话,就像是箭射穿蘅芜的身体般。姬桑的每个字,都像是踩在蘅芜心脏上。
蘅芜当然知道,娘在怕什么。
她们是情花啊,娘是怕她日渐与凤曦相处,若生出情愫,开出本命花,她的性命便等同于被拿捏在凤曦手中!
而凤曦那样的人物,本就是所有人畏惧的存在。姬桑作为人母,抛却情花一族的宿命不谈。即便她的女儿不是情花,只是普通仙子,姬桑也不想女儿喜欢上凤曦这样的人。
“娘,你别担心,不会的。”蘅芜只能这样说,努力把每个字说得有底气。
姬桑道:“这些天,我问过少室山不少妖物,他们都说,你只是来向凤曦神君学法术的。可我还是不能放心。”
蘅芜心知,这是凤曦命令少室山众人替她打马虎眼,她定定道:“娘,你真的想多了,不要担心我。”
姬桑激动道:“可我就你一个女儿啊,我怎么能不担心?”
“娘……”
姬桑拉着蘅芜要走,蘅芜却如钉在原地,就是不动弹,唯将嘴唇咬得发白。
看出蘅芜的决心,姬桑心下一派冰凉。这些年她管着蘅芜许多,蘅芜也懂事,从不与她红脸。姬桑总是对蘅芜患得患失,有时候姬桑也会想,是不是太限制女儿的自由。
可她还是担心,姬桑吸一口气,道:“蘅蘅,你要是决意继续留在此处,那便发誓。”
蘅芜怔怔:“发誓……?”
姬桑道:“对,你发誓绝不会对凤曦神君动情,否则便受钻心之痛。何时放下情意,何时钻心之痛消失!”
蘅芜再度倒抽凉气。
像他们这些仙神,发誓这种事,从来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发誓,冥冥之中便会有天道之力降临在他们身上,如违背誓言,定会自食其果。
蘅芜的嗓音有些发颤:“娘,一定要发誓吗?”
姬桑逼视蘅芜:“蘅蘅,你是不敢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正式吧。娘,你真不用担心。”
“那你便发誓,蘅蘅。”姬桑不为所动,“照我说的,发誓。”
“我……”
蘅芜忽然不知该怎么办了,脑中一片浆糊般的空白。
她不能离开少室山,楚宸法力高强,她离开少室山只会连累娘,娘不是楚宸的对手。还有神秘莫测、不知深浅的临亭神君……
可她又不能与娘说真话。
那便只能立誓了吗?
也好,本来,从一开始,她就告诫自己,要牢牢把心握在手里。
直到现在,她还很清醒,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陷进去。
蘅芜心一横,慢慢举起右手,作发誓之态。
誓言已到嘴边,但蘅芜又发现,事到临头,她并没有自己想得那般无畏和肯定。
她竟有些没胆量说出誓言。
她……是害怕自己真的会对凤曦神君动心吗?
还是害怕,这场风花雪月,本就不是她和凤曦任意一方所能控制的;害怕如今有些东西,已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蘅芜脑子乱到极致,什么也想不明白,倏忽间又想,其实她也设想过对凤曦动心的局面啊。
动心,不等于会开出本命花。催发本命花的,是至深至纯的爱情,并不是她这种掺杂了欺瞒、利用、畏惧等等杂质的情感。
然而娘要她发誓的,是不得对凤曦,动一点情意……
蘅芜的心越来越乱,她凝视姬桑,猛地下定决心。
先把娘稳住再说,大不了往后受到钻心之痛时,再想办法!
“姬蘅芜,对天发誓……”
“蘅蘅,不是对天。”姬桑打断蘅芜,她抛下一记宛如炸.药般的话。
“是对——鸿蒙之渊。”
gu903();刹那间,蘅芜脸上的血色褪尽,星子眼眸大睁,眸光颤抖,恐惧而不能置信的望着姬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