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走出病房,安室透紧随其后,向对方问起晓千秋记忆的事。
医生解释道:“可能是因为大脑的器质性损伤导致了记忆受损,我们一开始以为她只是应激后逆行性遗忘,但似乎她什么都忘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安室透半信半疑地听着,他回到病房,晓千秋依然保持着几分钟前的那个姿势。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走向她的病床,蹲下身尽量与她平视,“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晓千秋咽下最后一口苹果,面露为难:“抱歉,我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沉默半晌,安室透长吐一口气,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没关系,别害怕,我会努力帮你想起来的。”
晓千秋眨了眨眼:“谢谢,但是,你到底是谁?”
“我吗?”安室透忽然弯起眼睛,露出一个阳光而帅气的笑容,“我是你的男朋友。”
病床上的女孩动作一滞。
安室透面上笑意不变,趁机观察她的反应和微表情。
第20章伪装男友(2)
晓千秋露出了一个很复杂的表情。
七分惊讶三分羞涩,还有一丝不敢相信,看上去非常符合一个失忆女孩突然得知眼前的帅哥是自己的男朋友时该有的反应。
即便是安室透也无法借此判断她究竟有没有失忆。
当然,她的失忆不是真的。
不仅如此,晓千秋的脑子里甚至多了一些不属于她记忆,那些记忆大约来自于原主,但她却无比熟悉,甚至产生了一种类似怀念的情感——对那段记忆中的“姐姐”。
明明与那个温柔的姐姐之间有着很深的牵绊,但她醒来后却怎么都想不起对方的长相,仅仅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轮廓。
相反,她对那天警.察闯进“开洞”的安全屋时“开洞”埋在她耳边悄悄说的那句话印象深刻:
“如果你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或许就能因此知道什么。”
听起来是一句非常奇怪的话,还有些绕口,但晓千秋却有种莫名的直觉,或许可以试试“开洞”的建议。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不会去仔细考虑一个连续杀人犯的想法是否可行,只能说脑袋上的这个洞可能让她的精神也变得不太正常了。
手术结束的第二天,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人来到她的病床边向她询问案件的细节,却在医生口中得知她失忆的消息。
准备做笔录的警官们面面相觑。
鸣瓢秋人不动声色地把装着鸡汤的保温杯递给晓千秋,说是鸣瓢太太专门炖给她的。鸣瓢秋人早上出门前,他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他千万别为了做笔录拼命揭人家伤口,邻居家的那位姑娘发生这样的事已经够倒霉的了。
晓千秋道了声谢,她把鸡汤倒进瓶盖里,一股醇香扑鼻而来,几片碧绿的葱叶漂浮在金色的鸡汤上,叫人食指大动。
案件的细节自然是问不了了,警官们还有别的工作要忙,只好先行告辞。
鸣瓢秋人是最后一个走的,在他即将离开病房前,晓千秋叫住了他:“那个,警官先生……”
鸣瓢秋人停下脚步,“怎么了,晓小姐?”
晓千秋怯生生道:“请问,我能见一面那个在我头上开了个洞的人吗?”
听到这个请求,鸣瓢挑了挑眉,不禁有些意外。
他以为“开洞”给她留下的阴影应该是很大的,就像那个从开洞手底下逃出来晕倒在木马庄,幸而被安室透和柯南发现才得救的男人。他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现在看到物体上有洞就会发疯尖叫,并且拒绝看到镜子中的自己。
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会想主动去见“开洞”,难道说失忆得这么彻底吗?
鸣瓢斟酌一番,道:“你可以提出申请,如果监狱审批的话会寄给你一张会见证,你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内见到他。”
晓千秋露出一个会心的笑:“非常感谢,鸣、鸣……”
鸣瓢说:“鸣瓢秋人,我的名字。”
“啊,抱歉,鸣瓢警官。”
“没关系,好好休息,晓千秋小姐。”
晓千秋目送鸣瓢秋人离开病房,内心思索太早提出申请大概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过一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去见“开洞”比较好。
思绪回到眼前。
安室透无法分辨晓千秋的失忆究竟是真是假,决定多观察一会儿再做判断。
他站直了身体,收起笑意,眉眼微敛:“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不相信?”
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拽住床单,晓千秋努力保持冷静:“因为你之前见到我的时候喊我晓小姐,我们似乎并不亲近。”
细节问题被戳穿,安室透也毫不慌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们从朋友变成恋人之后我一直没有改口,原本是想随着关系的发展再改成更亲密的称呼,没想到你会出这种事。”
安室透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发誓一定不会再有下次。”
那双紫灰色眼眸深深凝视着她,明知这只是试探,但当这个人视无旁物只专心凝望她时,仿佛真的生出几分深情。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差点信了安室透的话。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就在这时,有人很不合时宜地敲了门。
来的是洛山篮球队的那几个孩子。
首当其冲的叶山小太郎无比激动地扑向她:“副教练,你没事吧?”
晓千秋十分勉强地才接住朝她扑来的叶山,顺便把一套戏做全:“你是……?”
叶山一呆。
一旁的安室透解释道:“她失忆了。”
叶山小太郎先是睁大了眼睛,然后猛的意识到什么,抬手指着安室透:“是你!”
安室透暗啧一声,没想到晓千秋的学生会这个时候来,他这么快就露馅了。
谁料叶山接道:“副教练的老公!”
安室透一怔。
晓千秋也有些傻眼。
赤司蹙眉:“副教练的老公?”
实渕玲央贴着赤司的耳朵小声说:“那天去米花大饭店,小征正好去洗手间了没看见,这位就是副教练的先生哦。”
赤司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洛山篮球场发生杀人案那天他也在场,他对这个推理出凶手的侦探印象深刻。当时副教练显然并不认识他,他又怎么可能是副教练的老公?
但晓千秋现在失忆了,而安室透也没有否认的意思。
真有趣。
赤司想了想,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
叶山看着安室透,似乎有些犹豫,几经纠结最终还是没忍住,“副教练,这种家伙,你不能继续和他在一起!”
晓千秋更是傻眼,无比茫然地问:“为什么?”
叶山欲言又止,话都嘴边又咽了下去,脸憋得通红,实渕玲央和根武谷永吉看不下去,点了点头,叶山这才没有顾忌地一口气大喊道:“因为那天在米花大饭店我们看到他在和别的女人幽会!”
“什么?!”
叶山越说越愤愤不平:“我们全都看到了,就在米花大饭店的地下停车库,他和一个非常漂亮的金发外国美女在同一辆车里有说有笑,绝对是背着你有了外遇!”
安室透:“……”
晓千秋刚开始听着有点懵,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漂亮的。
金发外国美女。
在同一辆车里。
她恍然大悟,那天晚上在米花大饭店原来是这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金发美女无辜躺枪,是谁大家肯定猜出来了吧
今天端午节有没有吃粽子呀~
第21章伪装男友(3)
安室透没想到几个误会叠加在一起,竟然起了连锁反应。
一周前,贝尔摩德约他在米花大饭店见面,对方似乎热衷于在各种高级餐厅一边进餐一边与他交流任务进度。
反正是公款消费,花组织的钱。安室透没什么所谓,只是谈论工作会让他无法专心享受美食,尤其那份工作还不是公安,而是一个跨国犯.罪组织。
晚上八点多,他和贝尔摩德来到米花大饭店,刚走进大堂,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晓千秋。
贝尔摩德见他停下脚步,好奇道:“怎么了,波本?”
安室透沉默半晌,稍稍眯起眼睛,露出见到猎物的目光:“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连我都无法确认身份的女人吗?”
“是她?”贝尔摩德顺着安室透的目光望去,饶有兴致地打量一番了晓千秋,“除了很漂亮,其他看起来并无特别。”
“看起来而已。”
“你想怎么做,波本?”
安室透思考了不到三秒的时间,“抱歉,贝尔摩德,恐怕今晚我要失约了。”
贝尔摩德起唇角,戏谑道:“男人果然是见色忘义的动物。”
安室透笑了笑,没有理会她的调侃。
贝尔摩德挥挥手,转身离去。
安室透整理了一下衣领,有意放轻脚步走到晓千秋身后,“你在这里啊,晓小姐。”
晓千秋被他吓了一跳。
看得出她很紧张。而且从他进米花大饭店注意到她起,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个服务员过来问她是否需要菜单,大概是因为之前她和服务员交代过她在等人,在人来之前不需要点单。
两人看似随意地闲聊着,趁晓千秋不注意的时候,安室透把一枚便携式窃听器装在桌底。
与此同时,一个戴针织帽的男人路过他们。
赤井秀一?
安室透一怔,然后几乎是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对方不可能是赤井秀一。
那家伙目前可是假死状态,不可能这么不经伪装明目张胆地出现在米花大饭店这种公共场所。
是谁假扮成了他,而且故意出现出现在他们面前?
答案很明显。
安室透很快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嗤笑两声,他随即转头去观察晓千秋的反应。
她认识赤井秀一。
这个女人的身份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她认识赤井秀一,那么有至少两种可能,一是FBI,二是组织成员。组织除了自己之外,应该暂时没有其他人知道赤井秀一还活着,而晓千秋看起来虽然惊讶,却还没惊讶到看到死人死而复生的程度,所以前者的可能性更高。
晓千秋逃似的去了洗手间。
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后,隔壁桌的“赤井秀一”给他使了个眼色,安室透不动声色地站起身。两人相隔几分钟离开进餐区,来到地下停车库。
安室透拉开马自达RX7的车门,不出意外,贝尔摩德坐在副驾驶座上。
贝尔摩德身上穿着刚刚那个“赤井秀一”的衣服,怀里还有那顶颇具某人特色的针织帽。她对着安室透狡黠地一笑:“就这么被你赶回去实在太无聊了,所以我决定帮你试探一下她,毕竟装成赤井秀一可不是你的特权,对吧,波本?”
安室透也笑起来,笑意冰凉,未及眼底:“当然,多亏了你,我终于获得了她的情报。”
贝尔摩德撑着脑袋,猫咪一样的瞳孔中充满了好奇:“哦?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安室透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需要更多的证据。”
贝尔摩德知道如果波本不想说,从他嘴里大概是撬不出什么话的。她有些扫兴地拨了拨自己的金发,忽然想起什么,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那个女孩还挺有趣的,她居然觉得你会和赤井秀一约好共进晚餐,哈哈哈哈……”
说起这个,安室透脸色一沉。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贝尔摩德肆意地大笑出声,她笑得花枝乱颤,连肩膀都在抖。
安室透皱着眉正要开口,反光镜中人影一闪,有人在偷窥他们。不止一个。安室透立刻警觉起来,那些偷窥的人很快就跑了,他只看到那些人的球衣外套上印着RAKUZAN。
洛山高校,是之前发生命案的地方,也是晓千秋目前工作的学校。
那几个人大概是篮球部的学生,刚刚在和晓千秋聊天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他们在不远处的一桌用菜单当遮掩偷偷朝这边看。
是跟着他们的副教练来的米花大酒店,见到自己和晓千秋坐同一桌,再跟踪他到停车库的么?
贝尔摩德笑够了,把伪装用的衣物和面皮丢到车后座,她打开车门,“这些就麻烦你处理了。”
女人踩着高跟鞋聘聘婷婷地走了。
安室透嫌恶地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东西,只想赶快把它们丢到垃圾桶,再从里到外把他的后座车垫清洗一遍。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安室透戴上耳机,开始监听那个装在桌底的窃听器录下的内容,他想知道晓千秋究竟约了谁。
奇怪的是非常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晓千秋去了这么久的洗手间?还是说她根本没有回来直接离开了?
安室透闭着眼睛,又过了很久,仍旧没有等到一句声音,他正准备摘下耳机,从耳机里隐隐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
声音非常轻,显然不是从装了窃听器的那一桌,而是从其他桌传来的。
安室透精神一振,将声音调到最大,勉强可以听清他们在说什么。那两个男人的声音非常耳熟。
琴酒和伏特加。
微微诧异了下,他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说话的内容。
“大哥,那个女人真的会来这吗?”
“百分之八十,而且她从来只订窗边的那个位置。”
“但是……没有看到她啊。”
几分钟的沉默,伏特加又问:“大哥,如果在这里没有等到她的话,要不要去地下停车库看看?我听说她骑术很强,那个女人开的什么车?”
极其细微的烟草燃烧声,“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