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鹿行吟轻轻说:我是。
你不是。顾放为认真说,你在怕什么呢,弟弟?我知道你十六岁了才回到霍家,叔叔和阿姨、思烈和思笃那边你们都不适应,但是这件事情你自己没法改变,你就是霍家唯一真正的亲生血脉,你有权利要求一切。
鹿行吟看了看他,轻轻说:你不是我。
顾放为严肃起来:你以为哥哥不知道?季冰峰他们怠慢你,那两个小家伙排挤你。但是你的就是你的,哪怕你今后一事无成,霍爷爷也会给你留下一笔遗产,让你高枕无忧。哥哥说这些不是不止是要拉你入伙啊,哥哥其实之前就想说,你不用这样把自己弄得太累。
我不知道我又没有遗产。鹿行吟重新拿起笔,声音淡淡的,我只知道我没有零花钱。这句话里坦然、淡静,没有任何责怨,只是在安安静静地解释自己的想法。
放为哥,他第一次用这个称呼叫他,你其实随便找一个常做修理的人,都会比我好。
顾放为没辙了:那些人又不是我弟弟!
他委委屈屈的,终于注意到鹿行吟说自己没有零花钱的这件事,他疑惑道:你没有零花钱?那你平时用钱在哪里来的?
修东西。鹿行吟说,只有饭卡里有钱,但是食堂周末不开门,书店里也不能用校园卡。
顾放为怔住了。
两三秒过去,鹿行吟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
骗你的,我没有这么可怜。
顾放为:?
只是不想去,哥哥。鹿行吟说,你找别人吧。
他实在不是一个会撒娇卖乖的孩子,经年习惯,不会招人疼,不会坦承地承认伤口。
鹿奶奶第一次出现颅内病症的时候,嘴里尝不出咸淡,给他炒番茄西红柿加多了盐,加到了发苦的程度。那天鹿行吟面不改色,只是之后请了人带鹿奶奶去县医院诊治,随后做饭都是他自己来。原本能在病中和学校奔波中省下来的时间就不多,他于是又学会了在做饭时念书看书。
鹿行吟注视着眼前的课本,一年前的过往浮现,光影声色如在眼前。
那是一个十分平常的下午,他正在砧板前切着什么东西。矮旧的小屋厨房对窗,外面日光朦胧地闷着,照得眼前瓶瓶罐罐亮晶晶。
那通打来的电话里,声音也闷闷的,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模糊不清地讲了许久:我看了一下,你这个实验操作没问题的呀,确定不上诉吗?你是收养家庭是吗,你看看能不能再找个人拿主意,你这放弃上诉,基本就是放弃人人都想去的名牌高中了呀!你的奖牌也要收回,学信档案中会永远留下污点。确定吗?
他依然切着东西,手机搁在案板边,声音模糊又遥远。他说:确定。
那通电话过后,他等着人过来没收他的奖牌,但是迟迟没有人来,他于是将它埋在了小院子里的槐花树下。那时四月槐花开,洁白的花朵在风雨过后成堆地落下来,洗干净后可以做蜜饯,香甜四溢。
他没答应顾放为,顾放为安静了,不过显然还没放弃。他翻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绞尽脑汁想要找点别的办法来说动他。
课间操时康玫拿了话筒讲话,在学生跑操声中清了清嗓子:提高班的学生请注意,刚好后天就放周末了,继续上提高班课程的大家在请周六上午到办公室领取一张同意书,回去找你们家长看了,同意签字之后带回学校,下周一正常开课。
鹿行吟不用跑操,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上背英语,离几个老师很近。
陈冲不是班主任老师,一般不跟过来守着学生们跑操,但是今天居然也出现了,并且不是围观,而是真身上阵领着他带的15班在跑操,15班班主任不见人影。
他还注意到,好像平常在的许多老师都没有来。
康老师班上现在还剩多少人?这下还要带回去给家长签字,恐怕最后能留下来的人更少了。李固自嘲,这还没两个星期呢,数学班原本满满当当二百九十八个人,阶梯教室都能坐满,现在只剩下一百人不到了。
李老师数学班是基数多。康玫说,我听陈老师说,化学班更吓人,走了一半的人了。说到底这种提高班形式,也是挤学生们的时间,内容又难,他们跟不上太正常了。可能我和陈老师这个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吧。
不是你们的问题,也不是学生的问题,都尽力了。
跑操结束后,鹿行吟跟着就去了办公室,领了一张家长同意书,看了一下。
他很习惯学校的这些形式,从小到大要家长签字的东西,他一般直接上手就仿写了他在隔壁教书先生门下学过毛笔字,小小年纪能写出凌厉的笔锋。他也卖过签名仿写,专门帮考试不及格的同学渡过难关,一个签名五毛钱。
一出办公室,他就用带去跑操背书画重点的笔,在上面随便签了个名字,又填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他把同意书折好了放进口袋,打算下周去交。
顾放为今天一天都呆在班上,见缝插针地要来跟他说话,不过也没找到什么好的机会。
根据顾放为的观察,鹿行吟这个小家伙居然非常的忙上课要听课或者自习,下课时间除去倒水喝水外,要给同学们讲题,然后复习已经做过的题。吃饭都赶时间。
他厚脸皮,总之就是跟着,鹿行吟吃饭他帮忙打汤,鹿行吟去小卖部买笔芯他顺手给他从老板娘那儿骗根烤肠,鹿行吟去洗手间
鹿行吟难得耳根都红了:你出去!
他们男生洗手间没有隔间,小便池就一排排地放在那里。这个年纪的男生只要是放水,不免都会暗暗比较一下,或者吹个口哨,或是无聊地比一下,都是这个年纪男生的恶趣味。顾放为也是因此发现鹿行吟居然不在他们普通楼层上洗手间,而是会跑到五分钟路外面的科技楼上洗手间。
科技楼黑灯瞎火的,因为采光的原因,哪怕是大白天也伸手不见五指。鹿行吟摸索着推开了一个隔间的门,就感觉到顾放为跟着走了进来,反手插上门闩。
这里边很干净,因为很少有人使用的原因,还有清洁工走后留下的熏香和清洁剂的味道,顾放为扣着他的肩膀,将他抵在黑暗中,低头说:弟弟啊,你就从了我吧
他被鹿行吟赶了出去。
第一次,这个乖巧的小弟弟像炸了毛的小猫咪,只是闷头把他往外推,嘴唇抿成一条线,奶凶奶凶的。
顾放为双手投降:好好好,我出去。觉得有点寂寞。
从来只有别人追着他的份儿,没有他像现在这么哄着人的时候。顾放为觉得,这相当不可以。
陈圆圆笑他:校花,你这怎么跟追女朋友似的,小心适得其反哦!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GAY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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