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冷。
很冷。
冷到她不想说话。
姜玫就站在车门旁边静静地望着沈行跟对方打招呼。
两人说了几句沈行突然转过头看了一眼姜玫,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沈行不着痕迹地抬了抬眼皮,语调平和地说了两个字:“家属。”
对方哈哈大笑,拍了拍沈行的肩膀,又打量了两眼姜玫,笑着打趣:“你这家属长得可真漂亮,得好好藏着,别被那帮小子看到了。不然那群小子肯定起哄。”
“你这打退伍报告不会就是因为家里有这么个漂亮的家属吧?怕被人抢走?”
沈行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睨了眼站着不动的姜玫,半真半假地回了句:“是挺漂亮。”
姜玫扯了扯嘴皮想要说什么,可是半天张不开嘴。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沈行的话给惊到了。
家属。
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姜玫不觉得沈行不清楚。
可他说了。
沈行这次来是送物资的,本来不该他送,送的那人出了点状况沈行就替了。
姜玫不知道是不是沈行那句“家属”的原因,那人安排的住宿是沈行的住宿。
一室一厅外加一个厨房。
屋内干干净净,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看着有些简陋。
客厅有张黑色皮质沙发,墙壁处有台老式电视机,边上放了一套桌椅。
姜玫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会儿,沈行倒是没什么反应,自然而然换了鞋进屋。
进屋前拿了一双他的拖鞋放在姜玫脚边。
“傻了?”
沈行从洗手间出来见姜玫还站在门口,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调侃。
姜玫抿了抿唇,弯身换了脚上的鞋,穿进了沈行的拖鞋。
拖鞋大,姜玫穿着不怎么习惯。
“洗手间有热水,洗个热水澡。”
“我还有点事,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沈行简单交代了一两句就出去了。
直到门合上姜玫才转头看了眼紧闭的门。
洗手间只简单地装了个喷头、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洗手池还有一面镜子,有两瓶洗发水洗发露还有两条绿色毛巾。
热水不太热,水压估计压不上,洗的时候还是有些凉。
不过在这条件下已经够可以了。
姜玫还是穿的之前的衣服。
洗完澡沈行还没回来,经过一天的颠簸,姜玫精神有点疲倦。
顺着沈行刚刚指的方向进了卧室,卧室不大,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床头还放了两本书。
姜玫简单地看了两眼便脱了鞋上床睡觉。
床很硬。
屋里冷。
姜玫翻来覆去睡不着。
直到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姜玫才掀开被子起身。
沈行回来了。
姜玫站在卧室门口,手扶在门把上,沈行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里,他手里提了一壶热水,还拎着一个保温饭盒。
“过来。喝点热水、吃点东西。”
姜玫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地走了过去。
两人面对面坐着,沈行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姜玫,又打开保温饭盒。
里面装的是面条,打开时热气腾腾,白雾直冒。
沈行起身去厨房拿了两个小碗倒了出来。
一碗递给了姜玫,一碗给自己留着。
客厅一片安静,只剩下细微的喝水声。
吃完,姜玫进厨房洗了碗。
走出来时沈行在拆纱布,纱布拆开里面已经是血肉模糊了,比之前更严重。
姜玫蹙眉,一言不发地走到沈行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药替他清洗伤口。
沈行看着姜玫那紧锁的眉心,抬手替姜玫捻开遮挡住她视线的头发丝,安慰了一句:“我没事。”
姜玫没吭声。
伤口处理得很慢,姜玫一点一点地挑开血泡再一点一点地拿棉签擦,擦完重新上药,中途姜玫几度崩溃,反而是沈行一个劲地给她讲笑话。
等处理完伤口,姜玫再也没忍住,丢下手里的药落荒而逃,砰的一声关上洗手间的门。
姜玫手撑在洗手台,眼眶通红,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沈行愣了几秒,收好药,抬腿走到门口静静地站着。
姜玫晕血。
她十岁那年亲眼目睹她母亲吊死,她母亲就挂在家里的房梁上,椅子被她蹬开。
姜玫就坐在角落里看着。
尸体还是她取下来的。
沈行至今难以想象十岁的姜玫是怎么做到的。
她提起这段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
沈行那时候混,压根儿没替她想过。
洗手间传来哗啦的水声,沈行抬手敲了敲门,装作不知情地说了句:“洗完手了?”
几分钟后,姜玫若无其事地开了门。
沈行在她脸上看不到半点情绪。
晚上,两人趟在一张床上。
沈行看着离他远远的姜玫,掀唇:“再往外,就要摔地上了。”
姜玫背对着沈行,神色不明地嗯了声。
夜色深沉,两人都很清醒,没有半点睡意。
他们曾经在一张床上躺过很多次,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如今倒是有分寸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状态不好,写了四千字。
第23章
外面冷风刷刷地吹,打在窗户噼里啪啦响。
屋内即便有暖气,也冷。
姜玫禁不住冷,手脚冻得没有知觉。
突然,肩膀上多了一道力度。
下一秒姜玫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身体接触到热源渐渐开始回暖。
黑暗之中,姜玫咬了咬唇瓣,闭着眼躺在沈行的怀里。
沈行没受伤的那只手慢慢触碰到姜玫的脚,随后一把握住。
姜玫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握得很紧,没挣开。
头顶上沈行喘息声此起彼伏,“脚怎么这么冰?”
说话时震动胸膛,姜玫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蓬勃的心跳声。
姜玫没说话,只静静地靠在沈行的怀里汲取他身上的体温。
他们就像两支在茫茫大海漂泊的船只,最后在命运的安排下相遇,船只相碰的那一刻,要么毁灭要么生存。
姜玫伸手捏住沈行的衣角,缓缓出声:“沈行,谢谢。”
谢谢你曾经在我最狼狈的岁月里出现,也谢谢我们之间还有重逢。
即便后来可能了无音讯、相忘于人海。
也不后悔。
姜玫是爱沈行的。
真正确认爱他是在青市。
姜玫当初在酒吧上班,那儿地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有天晚上她唱完在酒吧门口等沈行,沈行还没到,她被一群酒鬼缠住。
路过的人只匆匆看了两眼就跑开,即便她呼救也没用。
他们疯狂地撕扯她的衣服,恶心的嘴脸全都朝向她,在她以为她没救了,沈行突然横空出现。
他开着越野车,死踩油门直往人身上撞,吓得围在她身边的几个人连忙后退,他开门下车,宛若天神降临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拎起要解她内/衣扣的酒鬼将人直接按在墙上揍。
一拳一拳地往人身上砸,手指头见了血也不见停。
那天晚上他眼眶猩红,恨不得将人往死里打,一个人单挑四五个。
沈行那时候多猛,一脚踹下去人都咳血了。
对方跪着求饶他都没放过,要不是她起身阻止,他会废了那几个人。
那是姜玫跟沈行在一起后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生气。
之前也有一次,不过那次他是萍水相逢,无波无澜。
平时他满脸敷衍、嘴角挂着无所谓,她以为他不在意,可那一晚她深刻地体会到沈行这样的人看着吊儿郎当,一旦认真起来不要命。
那几个人最后的结局她不清楚,她只知道那天晚上他弯下腰一点一点捡起她的衣服,顶着一张挂了彩的脸一点一点地替她擦干眼泪。
过程中他面色凝重、一言未发,只紧咬着后槽牙,手指上还滴着血,额头满是汗,衣服凌乱不堪。
跟她一样,满身狼狈。
他们两个站在昏暗的巷子里像两个怪物一样互相靠近。
他将她被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了回去,穿完又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裸露的肩膀上。
弄完抬起见了血的手指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丝,姜玫抬头撞进沈行波澜不惊的黑眸。
夜色下,姜玫仰着脖子问他:“沈行,你嫌弃我么?”
沈行嗤笑,“真把我想得这么肤浅?”
“要是……”
“姜玫,你是嫌我不够自责才一个劲地火上浇油?”
那一刻,沈行半垂着眼皮,神色淡淡地盯着她。
夜色下,他那张脸模糊不清。
姜玫闭了嘴没说话。
一直到回了家,沈行砰的一下关了门,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子上。
他俯下身贴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姜玫至今没弄清楚他为什么跟他说对不起,这事跟他没关系,也不怪他。
可是姜玫清楚,从沈行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无条件地缴械投降了。
或许在外人看他对她糟糕透顶,可是在她那,他做的已经足够了。
姜玫想到这往沈行那靠近了一点,沈行以为她冷,又把被子往她那边移了移。
两个人都没说话。
可出奇地和谐。
姜玫是下半夜睡着的。
醒来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姜玫这才发现留给沈行的位置不过半个身子,被子也不过三分之一,他昨晚几乎是冻了一晚上。
一时间姜玫呼吸有些困难,胸口闷着一口气,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窗外响起一道铿锵有力的口号声。紧接着是齐刷刷的正步声,姜玫掀开被子下床推开窗户。
冷风猛地灌进屋,姜玫隔着窗看向窗外,一排整齐划一的绿装路过。
冒着寒雪,迎着风霜,满身正气。
看了几眼姜玫重新关上窗户。
等姜玫洗漱好,沈行还没回来。
屋里闷得慌,姜玫穿上羽绒服戴了一条围巾出了门。
昨晚天太黑,姜玫没看清路。
她顺着走廊尽头走了出去,不知不觉走进了训练场。
刚进去里面的人全都齐刷刷地盯向她,神色各异,眼里有惊讶有惊艳还有其他的。
其中一个站起来望着她说了句:“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这里是训练基地,外人不能进来。”
姜玫也知道自己闯进了不该进的地儿,平时跟人虚与委蛇什么都会,这会儿倒是跟个傻子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应。
这群人炙热又真诚,她对穿着这身衣服的人毫无由来的信任,此刻她的脚像生根了一样半天扯不开腿。
“醒了?”
背后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姜玫下意识地转过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单杠旁边的沈行。
“沈队!”
姜玫刚想说话就被一阵热血沸腾的声音打断,只见刚刚那群人全都站了起来朝沈行敬礼,一个二个脸上挂着敬佩。
那是发自肺腑的真诚。
沈行懒懒地点了点头,抬腿缓缓走到姜玫身边,垂眸瞥了两眼姜玫,语调温和:“怎么到这来了?”
“屋里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走错了。”
“沈队,这嫂子啊?”
“嫂子可真漂亮。”
“是是是,像大明星。”
背后那群人笑着打趣。
姜玫一时间有些窘迫,她对这群人只剩下尊敬,不知道他们私底下还会这么开玩笑。
姜玫求救地看了眼沈行,只见沈行睨了两眼打趣的几个人,薄唇轻启:“是不是训练强度太小?”
“不不不够大了,沈队,你当我们不在。你跟嫂子慢慢聊。”
“就是,沈队,你就当我们是木头人。”
姜玫突然觉得这群人有些可爱。
“等我一会儿。”
沈行交代一句迈腿走向那群人。
“看你们挺闲的,今天负重跑多加三十公里。”
沈行说完背后嗷嗷叫。
直到离开姜玫都能听见对方细碎的讨论声。
沈行带她去了食堂吃饭。
饭菜中规中矩,不算好吃也不算难吃。
姜玫吃了一半吃不下,沈行见了直接拿过姜玫的餐盘开始吃。
一时间,姜玫有些不是滋味。
倒是沈行面不改色地解释:“不能浪费。”
姜玫点了点头没说话。
吃完沈行又带她出去转了一圈,七八月份的天气,这边犹如寒冬。
风大、雪大。
位置选的偏僻,靠近边境,每天都有人巡逻。
这些人远离家乡、离开亲人,义无反顾地来到这守护祖国的疆土,姜玫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后悔过,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想家。
她只知道,这群人是值得被记住的。
前两年她看了一条新闻,新闻里一名老兵因为腿不方便售票人员让他优先排队,老兵还没说话前后左右的人就闹着不公平。
这大概是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那名老兵估计也心寒。
有人夜夜笙歌,有人贪黑起早,还有人虚度人生。
“下午回市区。”
沈行站在姜玫身边突然说了句,姜玫的思绪被打断。
回去的路上还是沈行自己开车,姜玫依旧坐副驾驶。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各自安静地待在车里。
下了山手机有了信号,姜玫刚开始手机就不停息地响。
姜玫打开一看,全是夏竹发的。
夏竹在剧组待了两天就跑出去逛了,她之前问过她的去向,她没说。
姜玫也没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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