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遥震惊:“这你都记得?”
“你的事,我都记得。”言兮彻说得云淡风轻。
米遥却突然感到呼吸急促。
这支步摇过于贵重,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米遥只是稍稍低垂了一瞬眉眼,睫毛轻颤,言兮彻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说:“你不要有什么负担,当做是我硬要塞给你的小玩意儿就好。”
“说得容易,怎么可能没有负担啊。”米遥嘟囔,“那不是显得我太没心没肺了嘛。”
“你本来就是啊。”言兮彻给予了肯定,很痛快地。
米遥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个形象,却又无法反驳,好像自己确实没有对人家付出过什么,一直在享受言兮彻给她的偏爱。
她有些郁闷,又有些不甘心地憋出了一句:“我也要送你样好东西,你等着瞧!”似乎语气不太对,但她一时也顾不了那么多。
言兮彻将她抱入怀里,半认真半玩味地在她耳边低语:“那就嫁给我。”
那支步摇的蛇眼,突然变成了妖冶的红色,赤红如血,在夜色中转瞬即逝。
米遥深吸一口气,这才稳住悸动的心,有些生硬地说:“你别趁火打劫啊,这是勒索!”
言兮彻只是不动声色地瞥了那支步摇一眼,嘴角轻扬:“好,那你慢慢想。”
思考的同时,米遥手可没闲着,双手环上言兮彻的腰,毛手毛脚,布料摩擦,她手心触及的腰腹可一点也不单薄,陆老伯口中骨瘦如柴的少年,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他才多大呢?
米遥侧着头贴在言兮彻宽阔的肩上,目光从微尖的下巴,到颈子,喉结滚动了一下。
少年已经长成独当一面的男人了啊。
米遥眯起眼,抬手去抚摸:“你在咽口水啊?”明知故问。
手被一把握住,她感觉到言兮彻的身体僵直,她脸贴着的胸膛微扩,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头顶传来无情的两个字:“睡觉。”
说完就要转身回屋。
米遥当然不放,她不但不松手,还得寸进尺地上下其手,挂在言兮彻身上,撒娇耍赖:“言阁主,我冷。”
她清晰地看见一滴晶莹的汗珠从言兮彻额角滑落,言兮彻松开捏紧的手,轻轻拍了拍米遥的发顶,此刻他甚至不敢碰触她的肌肤,无奈道:“酒儿,现在可是三伏天啊。”
对哦,米遥面红耳赤地想。
她又随口邹了一个借口:“那我要听睡前故事。”
这借口烂得惊天地泣鬼神,假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是那又怎么样?
恃宠而骄的人,无所畏惧。
第114章睡前故事
言兮彻还是乖乖坐在了米遥的床沿,但是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的模样,米遥觉得有点傻傻的,好笑又可爱。
米遥也不欺负他了,一翻身钻进了被窝,将眼罩系在头顶,眨了眨眼:“讲吧,睡前故事。”
言兮彻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盯着这团鼓起的被窝,坦言:“我不会讲故事。”
米遥不满:“照着书念都不会?”
言兮彻思忖片刻,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想听武学还是兵书?”
“……”
“抱歉,我没听过什么……故事。”言兮彻轻轻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米遥看见他眼底的无奈,才惊觉自己揭了他的伤疤。
是啊,言兮彻的童年普通噩梦一般,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睡前故事。
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口无遮拦感到内疚。
她的手覆上言兮彻的手,轻轻握住:“那我给你讲睡前故事,怎么样?”
言兮彻怔住。
米遥等不到回答,便挑眉:“怎么?不想听?”
言兮彻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回握住她的手,浅笑:“可是要睡觉的人不是我啊。”
米遥往里挪了挪,拍拍被窝,邀请的意思不言而喻。
言兮彻不假思索地摇头。
“你怕什么?”米遥不耐烦,“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好歹也曾经夫妻一场。”
言兮彻淡淡地说:“我没碰过你。”
“什么?!”
米遥猛地坐起身,那也就意味着这副身体还是……她咽了咽口水,那自己是不是不能把人家的身子用得太草率了?
但她还是不死心,靠在床头,斜睨着言兮彻:“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不用激我,没用的。”言兮彻压根不吃这套,将她塞回被窝,替她盖好被子。
米遥唉声叹气。
言兮彻对她越是珍惜越是认真,她反倒越想逃避。
她干脆有点赌气地说:“你根本不需要这样,我一个青楼女子,本来就没有什么清白可言。”
“我知道。”
“那你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有必要吗?一个风尘女子,根本不值得。”米遥冷笑。
自己是故意找茬的,米遥心里一清二楚。
她只想打破现状。
她对言兮彻只是有一点好感,或许比一点多,能放弃她‘只睡觉不谈感情’的原则,尝试着谈恋爱,她在妥协,在退让。
那应该是比一点要多的,她想,可是还没有多到她愿意放弃灯红酒绿的生活,嫁入深宅大院的地步。
这一点她很确信。
“你是什么身份根本不重要。”言兮彻说,“对我而言,你是我喜欢的人,所以值得。”
听到言兮彻这么说,她满肚子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米遥将头顶的眼罩拉了下来,眼不见为净,自顾自地说:“我已经想好了,我能还的最好的礼,就是把我自己送给你,所以我可没打算放弃,你有本事就出家。”
她戴着眼罩,看不见言兮彻的表情,但她能听出言兮彻语气中的不悦:“你不是物品,也不需要还礼。”
米遥哼了一声,一副老娘说要还就要还,你能怎么样的嚣张模样。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耳朵果然会更灵敏,身旁的人有了动作,衣料发出沙沙的声响,她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在贴近,她屏住呼吸。
几缕冰凉的发丝落在她颈侧,很痒,她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她正想张口咬他呢,可惜了,她心想。
檀香味变淡了,气息远了。
“陆伯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言兮彻的声音还是很轻柔,但是透着一丝冰冷。
米遥紧紧闭上嘴,一言不发。
他真聪明啊,糟糕。
“我送你步摇只是想你开心。”
米遥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和那一句:“而不是要你同情我,把自己送给我。”
这句话已经听不出情绪了。
米遥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让她愁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被言兮彻说中了。
这份好感中,有几分是同情呢?
第115章还不快滚
又是一个不眠夜。
一夜没睡的人脑袋很空,很呆。
清晨,米遥四处晃悠。
在池边遇到了正在看书的元书兰,米遥掉头就走,却被叫住:“赤影姑娘没睡好吗?”
米遥知道自己现在肯定顶了两个黑眼圈,所以她连跟元书兰你来我往的那点耐心都彻底没了,她烦着呢。
于是她只是扭回头,拨弄了一下步摇,半眯着眼,笑得跋扈,驴唇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好看吗?你义兄送的。”
然后连回嘴的机会都没给元书兰和欣儿,扬长而去。
她的余光可没错过元书兰捏紧了书的手。
她转转悠悠的,最后在书房门口捕捉到那一抹黑色的身影时,她想都没想就跟着闯了进去。
她看见言兮彻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随即面色恢复如常,说了一声:“早。”
不是冷漠,也不是愤怒,就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神色。
米遥不喜欢他这样。
她百无聊赖地转了两圈,声音不轻,言兮彻只是由着她乱翻自己的书架,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处理桌上的卷宗。
米遥投降,她实在受不了言兮彻这个不咸不淡的态度,她朝着椅背扑了过去,从身后环住言兮彻的脖颈,俯身趴在他肩上委屈地说:“我一晚上都没睡。”
言兮彻的眼底有了些许松动,抬手拍了拍米遥的脸颊,无奈道:“我也是啊。”
“陆伯跟梓禾都给我说起过你的童年。”她老实交代。
她感觉到言兮彻的背明显地僵了一下。
她接着说:“我也确实觉得你挺可怜的。”
言兮彻手中的毛笔顿了顿。
米遥用脑袋轻轻拱了拱他的颈窝,她知道毛茸茸的触感让言兮彻觉得痒,但是他又舍不得推开她,她有恃无恐,继续说着:“但我想了一下,这不是同情,是心疼,你想嘛,老娘心如蛇蝎,同情过谁啊?”
这下,言兮彻终于彻底绷不住了。
他忍不住笑着捏了捏肩上的下巴,眉梢上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那你别生气了呗。”米遥声音软绵绵的。
言兮彻叹息:“我哪敢生你的气啊。”
米遥埋怨:“那你不理我?”
“我只是,”言兮彻侧过脸,鼻尖抵着鼻尖,四目相对,“不想让你觉得我把你逼得太紧。”
“可是我喜欢。”米遥搂住他脖子的手收紧了些,胸紧紧贴着他的背,“我昨天说的话,可没打算收回。”
言兮彻身子一僵,赶紧前倾,与她拉开些许缝隙,苦笑:“别闹了好不好?”
“不好。”米遥稍稍挪了挪身子,在他背上磨蹭了一下,循循善诱,“那你就不要当我是还礼,你就当做是再送我个礼物呗。”
言兮彻面上不为所动,但是耳尖都红透了。
她偏过头,正好能看清言兮彻紧咬着牙关的侧脸。
真能忍啊。
言兮彻有他的原则,而她想打破现状。
那就看看谁先破功咯。
她在言兮彻耳边喝气,诱惑道:“我想要的还有……”她越来越放肆,手滑进言兮彻的领口。
“义兄。”
门外传来一个扫兴的声音。
米遥眼睁睁看着言兮彻的耳尖褪回白皙的颜色,绷紧的身子放松了下来,气息也趋近平稳。
元书兰刚要迈步进书房,定睛一看,赶紧捂住双眼:“我是不是……打扰了?”
米遥黑着脸,把心里的一万句脏话压了下去,换了一句文明有礼的:“知道还不快滚!”
第116章表字已定
元书兰虽然跟米遥唇枪舌战多次,阴阳怪气的水平不相上下,但是还真没见过米遥发这么大脾气,竟被吼得直直愣在那里。
米遥骂了句脏话,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这下全没了,她也索性起身,挪了两步,在她画画时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支着脑袋,目露凶光,死死盯着元书兰,她倒要看看这人是有什么要紧事。
元书兰不敢直视米遥的目光,只敢去看言兮彻。
言兮彻没抬眼,放下手中的毛笔,将方才被墨迹深深浸染的纸丢掉,换了新纸:“有事就说吧。”
元书兰这才舒了一口气,开口:“义兄可想好了取什么字?”
米遥冷哼了一声,扯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冷嘲热讽:“还真是急事啊,一刻都耽误不得呢。”
言兮彻摸了摸暴躁的小丫头,安抚道:“别气啦。”
米遥瞪了他一眼,嘟嘟囔囔:“你倒是得逞了。”
“我不是有意的。”元书兰解释道,“只是义兄早日将表字选好,我也好给义母一个交代。”
米遥眼睛一亮:“元小姐要走啦?”
“快了。”元书兰惨淡一笑,“等脚伤痊愈,我就回去了,我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多余。”她双眸低垂,语气哀伤。
米遥这回笑容有了几分真诚,挥挥手:“那就祝愿元小姐早日康复咯。”
装可怜在老娘这里可没用,顶多骗骗直男,米遥想着,转头去看身旁的直男,只听他说:“早些回去吧,母亲那边没个人陪着也不方便。”
这家伙不解风情的程度,简直叹为观止,米遥在心里幸灾乐祸。
元书兰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逐客意味明显的答案,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米遥见言兮彻抽出那封信,将信纸铺在桌上,提笔将‘通’字划掉。
“义兄打算用什么字?”元书兰好奇地走过来。
米遥也凑过去:“嗯?直接把子换成不,不就好了?”
元书兰目瞪口呆:“不通?也太难……登大雅之堂了吧?”这已经是她斟酌后想出最委婉的形容词了。
米遥虽然自己也觉得难听,但是不甘示弱,回嘴:“好不好听的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叫!”
理直气壮。
元书兰也无从反驳,只能偏过头,尽量不去招惹米遥,生硬地岔开话题:“这是什么画?倒是没有见过的笔风。”她指着桌上专门用摆台框起来的一幅画,问道。
言兮彻看着画,眉眼温润:“酒儿画的。”
米遥本来就还没消气,突然见言兮彻温柔地看着画,小暴脾气又被点着了,她伸手一把捂住画面,气鼓鼓地冲言兮彻说:“不许你这么痴呆地看梓禾!”
“你画的是梓禾?!”两人异口同声,语气是同样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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