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姐姐,有人找——”柳儿突然出现,打断了米遥滔滔不绝的胡言乱语。
米遥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去。
她起身理了理裙摆,说了句:“我去去就回。”就转身往大门口走去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
等米遥回来的时候,言兮彻不咸不淡地随口问了一句:“萧泽?”
“嗯呐。”
“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一些琐事。”米遥说话时眼睛看着桌面,端起奶茶抿了一口。
“你最近一有空就往他铺子里跑。”言兮彻又是随口提了一句。
“这不是铺子快开张了嘛,我得多跑跑。”米遥眸子一动,摇着头,一手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叹气,“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原来是为了养家糊口啊,”言兮彻佯装恍然大悟的模样,语调却毫无波澜,“辛苦赤影姑娘了。”
米遥讪讪一笑,蒙混了过去,并在心里盘算着以后出门还是得掩人耳目一些才行。
第155章狗急跳墙
这天趁着言兮彻出去了,米遥探出个脑袋东张西望,确认他的马车已经走远之后,这才偷偷摸摸地出了门。
萧泽正晃悠着摇椅晒太阳。
一转头看见米遥,笑了笑:“小财神,今天……”
“不嫁。”不等他说完,米遥直接开口打断。
“小财神今天特别的……”萧泽上下打量米遥身上的小披风,还有个小兜帽,盖在她脑袋上,额头都遮了大半,“特别的……特别。”
“名人都这么出门,你懂什么?”米遥拍了张自己最新修改的画作在一旁的石桌上,“我昨晚又小小改动了一点。”
“小财神您这都改来改去好几次了,我家师傅纵是家传的手艺也经不起您这样折腾啊姑奶奶。”萧泽看见她掏出画来就头疼,叫苦连连。
“最后一次嘛,再也不改了,我发誓。”米遥竖起三指,然后赔着笑脸,求萧泽,“萧老板行行好呗。”
萧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卷起那张画稿,收起来,又躺回椅子里,摆了摆手:“好吧好吧,看在七夕那日赚了烟雨楼一大笔租借画舫的费用的份上,最后再改一次。”
“萧老板财源广进!”
萧泽合上了眼,挥了挥手,逐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米遥心满意足地出了门,一踏出门槛,就看见街道的斜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哟,这不是大文豪范文瀚先生吗?
米遥正要上前去找他麻烦,却发现他走着走着十分警惕,三步一回头,生怕有人尾随似的,鬼鬼祟祟地进了一间赌坊。
有意思,米遥想着,跟了进去。
赌坊乌烟瘴气,人声鼎沸,米遥环顾四周,都没在哪张桌台上看见他。
一个壮汉赢了庄家,站在他身后跟着押的人们爆发出激烈的喝彩声。
看得米遥心痒痒。
袖子都挽起来了,又放了下去。
算了算了,她了解自己的性子,上了赌桌就下不来了。
曾经和朋友一起旅游的时候,花了血汗钱订的豪华套房大水床,结果一坐上麻将桌,三天三夜愣是没下来,大水床的床罩都没扯,原封不动的直到退房。
米遥知道自己这辈子和贤妻良母这个词是无缘了,但是为了言兮彻,起码得把赌给戒了,她暗暗下决心。
就在她打算扭头走掉的时候,又看见了范文瀚的身影,米遥跟着他来到后院,后院极为安静,与赌坊中的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所以米遥只需要远远地趴在角落的门边,就能偷听到范文瀚与院子里的人谈话了。
是个年轻男子,看上去和自己年纪相仿,举手投足一股书卷气。
范文瀚对这年轻男子出奇地尊敬。
“怎么样?烟雨楼那边有什么异常?”男子问。
米遥心下一惊,这人居然在监视烟雨楼?!
范文瀚摇了摇头:“并无异常。”
“她没出现?”男子托腮,皱起眉,“不应该啊,看见报上这么写,她应该是狗急跳墙了才对啊。”
嗯???
看见报上这么写?狗急跳墙?
这不是就是在说她吗?
米遥望了一眼后院没有护卫,护卫们都在赌坊里面紧紧盯着,她又看了看后院上方,嗯,宽阔,便于用轻功逃走。
再掂量掂量这两个读书人的身子骨。
都分析了一通后,米遥才放心大胆地走了出来,大摇大摆,嚣张跋扈:“说谁是狗呢!”
两人一愣。
“谁?!”异口同声。
第156章够不要脸
“你们姑奶奶我!”米遥冷笑一声。
比起范文瀚瞠目结舌的模样,年轻男子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盯着米遥看了好半天,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赤影姑娘?”
男子找了家食肆,摆了一桌给米遥赔罪。
范文瀚赔着笑脸,抹了抹额角的汗,尴尬地介绍这位年轻男子就是江湖月报的大编撰——笔酣先生。
相比之下,笔酣先生就自在许多,一看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笔酣先生神色轻松,给米遥倒了一杯酒,双手奉上,笑道:“赤影姑娘息怒,干我们这行的,总得写得夸张一些,读者才喜欢。赚点小钱讨生活嘛,我们也不容易。”
米遥接过杯子,没喝,搁在桌上,嗤笑:“你们每写完一篇,就赔一次罪?”
“那倒不是,”笔酣先生解释,“只有找上门的,才赔罪。”
居然用最诚恳的语气说着最厚颜无耻的话,脸皮之厚,连米遥都要甘拜下风。
“所以我们行踪一般都比较隐秘,只有我们找上别人,别人找不到我们。”范文瀚摸了摸胡子,神色有几分懊恼,“谁知今天马失前蹄,被赤影姑娘逮了个正着。”
米遥咋舌:“你们脸皮也太厚了吧?”
“姑娘过奖。”笔酣先生一张清秀稚气的少年脸,笑容却老道得不行,活像只狐狸。
“你写得夸张我不计较了,”米遥二郎腿一翘,双手抱胸,盯着笔酣先生,兴师问罪,“方才说我狗急跳墙又是什么意思?还监视烟雨楼?”
笔酣先生愣了一瞬,似乎是不太明白,然后恍然大悟,笑眯眯地解释:“误会误会,那不是在说姑娘,是在说另一个人,再说我们就几个手无寸铁的读书人,哪敢谈什么监视,不过是偶尔趴一趴烟雨楼的墙根罢了。”
米遥再次被这笑眯眯的狐狸惊到,问:“你……倒是实诚啊,问什么答什么,这种事,都不用遮掩一下的吗?”
“我这不是拿出我的诚意给姑娘看嘛。”
“说!趴墙根做什么?”
范文瀚撇着眉,讪笑道:“我们也是担心言阁主的原配夫人上烟雨楼寻衅滋事,多盯着点,也好保护姑娘的安全。”
“保护我?”米遥冷笑一声,扫了两人一眼——一个单薄得风一吹都要倒的少年,一个看起来拿扫帚的费力的中年人。米遥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你们俩?”
范文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当然,”笔酣先生笑容憨厚诚恳,“主要还是为了第一手的大新闻。”
我就知道!米遥想。
“我们这行竞争激烈,混口饭吃不容易啊。”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米遥见他从桌上拿起筷子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世家公子,也不知是张口就扯谎习惯了,还是家道中落。
笔酣先生的一举一动总透着些许与他衣冠禽兽的外表不符的风骨。
“姑娘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笔酣先生慢条斯理地吃起菜来。
“谁说我不吃?”米遥负气,也拿起筷子,专挑贵的夹,“不吃我岂不是白来一趟?”
肉刚一塞进嘴里,米遥就听笔酣先生说:“既然姑娘肯赏脸吃了饭,那就是接受我们的道歉了,对吧?”
米遥一噎,灌了口酒才把肉咽下去,顺了顺胸口,瞪着眼前大言不惭的人。
他依旧笑眯眯的,不为所动。
米遥忍不住拍了拍手:“够不要脸,我欣赏。”
第157章无可奉告
笔酣先生眼神看向哪盘菜,米遥就眼疾手快地往哪盘菜下筷子,一夹一大口,满满地塞进嘴里,故意的。
范文瀚动都没动桌上的筷子,眼睁睁看着这一顿饭吃得硝烟四起,他捋了捋胡子,有些为难地开口:“要不两位慢吃,范某先告辞了。”
“不行。”米遥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你走了我跟他孤男寡女的算是怎么回事?坐下!”
“诶诶。”范文瀚只好点点头,坐下喝茶,目光瞄向笔酣先生,似乎是求救。
笔酣先生歪头想了想,回他说:“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对我有非分之想了,姑娘未雨绸缪是好事。”
“你若是不张嘴还有可能,”米遥瞥了这个清秀俊逸的少年一眼,嗤笑道,“你一开口,非分之想是不可能了,谋财害命倒是几率很大。”
“那还请姑娘手下留情,色相可以出卖,钱我是真没有。”笔酣先生讨饶。
米遥哼了一声,又塞了一大筷子肉,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一边咀嚼一边说:“你的色相老娘也不稀罕。”
虽然被米遥这么说,但笔酣先生依旧是眉开眼笑的模样。
他见自己抢不过米遥,也吃不着几口,就索性放下了筷子,比划了一个请慢用的手势,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等米遥吃得差不多了,他才笑着问了一句:“姑娘吃饱了么?”
米遥刚要开口。
又听他说:“没吃饱就请姑娘回去再吃吧,我口袋里的碎银勉勉强强够付这一桌,再多一盘花生米都付不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米遥心里就好过多了,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她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肚子,终于露出了见两人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多谢款待。”
“姑娘满意就好,日后若是在墙根底下遇上了,也算是点头之交了嘛。”笔酣先生大言不惭地说。
米遥撇了撇嘴:“我说你们干点正事好不好啊?大老爷们儿没事趴人墙根丢不丢人?”
“不瞒姑娘说,”笔酣先生与米遥对视,一笑,“这就是我们的正事。”
米遥无话可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吃饱喝足了,抬脚就走,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在这顿饭的面子上,给你们提个醒,言夫人不会来的,你们不用在我身上费心思,赶紧去蹲别人家墙根吧。”
“噢?”笔酣先生露出一个颇为疑惑的神色,“为何这么说?”
笔酣先生看上去十分好奇,眼睛眨啊眨的,仿佛挖到了天大的八卦,迫不及待地要刨根问底。
米遥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米遥扬了扬眉,眼神略带挑衅地说:“无可奉告。”
说完转身,正要出门,就听见笔酣先生神神秘秘地问:“有没有人说过,姑娘和某个人长得很像?”
米遥神色一凛,回过身来,很警惕地问道:“谁?”
只见笔酣先生也学着她的模样,挑了挑眉,用同样的口气说:“无可奉告。”
米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笔酣先生露出一个颇为幼稚的笑容,加上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更显孩子气。
他晃了晃脑袋,自顾自地低声嘚瑟了一句:“扳回一城!”
“行,”米遥昂着脑袋,佯装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实则有些赌气地回敬一句,“打个平手。”
第158章抛妻弃子
米遥回烟雨楼时,先是在门口张望,看见了言兮彻的马车,千佐正牵马去喂食。
米遥没直接回房,而是绕道,偷偷摸进了厨房,拿了两串葡萄用清水洗一洗,又挑了一个好看的盘子盛装。
这才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小院。
她先趴在石拱门后,探出半截脑袋,发现了正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的言兮彻。
言兮彻背对着她,正弯腰看着一处墙缝里钻出的小花骨朵,想着要修剪掉重新砌墙,还是干脆浇点水任它长。
米遥见他看得专心,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朝房间走去。
“回来了?”言兮彻突然开口。
米遥一惊,回头发现言兮彻依旧是背对着她的,她嘿嘿一笑,装傻充愣:“我就去了趟厨房,你就回来了?我都没发现呢,我拿了葡萄,快来吃。”
“噢?”言兮彻只是云淡风轻地回了这么一声。
米遥反而有些心虚。
她将盘子搁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拎起一串葡萄:“吃点葡萄吧,这都入秋了,再过些日子可就吃不着了。”
言兮彻放下手中浇花的物件,回身,一步步走过来。
米遥讪笑着递上葡萄。
言兮彻歪头盯着她手里的葡萄,半眯着眼,一言不发。
他越是不说话,米遥越是心虚,最后僵持了几秒,米遥就乖乖招供了。
“成天乱跑。”言兮彻蹙眉。
米遥扯下一颗葡萄,剥好,递到他嘴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铺子要开张了嘛,再说你不在,我一个人在这院子里闷得慌。”
晶莹剔透的葡萄,汁水沿着白净的指尖流淌,葡萄送进嘴里时言兮彻不轻不重地在她指尖咬了一口,脸色才缓和些,但还是警告说:“以后我不在,不准跟别的男人吃饭,你也不怕别人在饭菜里动手脚?叫你走你就跟着走?”
米遥捏了捏指尖,小声说了一句:“下药对我也不管用啊。”
言兮彻稍有缓和的脸又板了起来,故意提高了音量问:“下次还敢?”
“不敢不敢,没有下次!”米遥猛摇头,认错态度极其端正,又剥了一颗葡萄递过去,这次她学聪明了,刚触碰到他的唇,将葡萄轻轻一推,立刻收回手。
真咬人啊这只小狼狗,米遥在心里吐槽。
言兮彻这才长舒一口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学乖了?”
米遥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我一直都乖的,只是你不在我度日如年嘛。”
言兮彻终于绷不住轻声笑了出来:“倒成了我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