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种事没那么绝对的,有时候很不规律的。”米遥见他一副自我怀疑的模样,仿佛人生第一次遇到了瓶颈。她忍住笑意,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
“那你去吧。”
“嗯嗯,你呆着别动,我很快就回……咦?!诶!你去哪?”米遥眼瞅着他就要往后厨去了,急忙一把拽住他,“你去哪!”
“给你煮红糖水啊。”言兮彻一头雾水地低头看着被拽住的衣袖,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米遥仰头,盯着他无辜的脸。
果然,有言兮彻这个不可控因子在,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米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泄了气一般耷拉着脑袋,扯着言兮彻的衣袖晃了晃,认命地说:“骗你的,其实我是想去后厨拿蛋糕。”
“那是什么?”
“是我准备的惊喜。”米遥垂头丧气,“现在也不惊也不喜了,走吧。”说完米遥抓着言兮彻抬腿就走。
“去哪?”言兮彻乖乖任由她拉着。
“后厨,”米遥一边走,一边回过头幽怨地瞄了言兮彻一眼,“你给我把蛋糕吃干净。”
走了两步,言兮彻突然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走到米遥身边,与她并肩,俯身低语:“所以你没来月事啊?”
“对啊,怎么了?”
言兮彻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堪称斯文败类的笑:“这不就是惊喜嘛?”
第163章成年的意义
夜已深,繁华喧闹的烟雨楼归于宁静。
两人摸进后厨,空无一人。
厨房很干净,没有什么油烟味,米遥把藏好的千层蛋糕端了出来。
蛋糕不大,很精致,奶油从一层一层的薄薄饼皮中溢出,点缀着切块的水果。
米遥端着蛋糕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端去哪里吃?”
言兮彻随手一指:“就这儿吧。”
米遥顺着他的指尖,看向灶台。
“……”米遥叹气,“你不讲究我倒也无所谓。”
放下蛋糕后,米遥把厨房翻了个遍,想找找有没有蜡烛之类的东西。
就算环境差点意思,仪式感好歹也要有嘛。
可惜她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半个能点火的东西,她甚至鬼迷心窍地打起了角落里柴堆的主意,不切实际,最后还是被理智拉了回来。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的褶皱,回过身遗憾地说:“找不到蜡烛,要不你直接许……”愿字还没出口,她就看到灶台那个已经被吃了一半的蛋糕,差点背过气去。
言兮彻对上她愤怒的目光,这才猛然想起来:糟了,光顾着吃了,忘了称赞酒儿的厨艺了。
于是他正准备声情并茂地赞扬一番。
米遥跳脚:“你怎么吃了!!”
“啊?”言兮彻愣了一瞬,“不是你叫我吃干净的么?”
“……”米遥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好歹要许个愿啊!”
“为何?”
“毕竟是生日蛋糕啊!”
言兮彻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来:“原来是今天啊。”
米遥双手抱胸,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然你以为我带你来做什么?”
“我以为你又让我试什么新甜点呢。”言兮彻抱住她的腰,一使劲,把她抱上灶台坐着,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将她圈在怀里,颇有些赖皮地说,“那我的愿望就是我家小酒儿不要生气了。”
米遥怔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环住他的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嘀嘀咕咕:“哪有人许愿这么草率的啊。”
“我是寿星我说了算。”言兮彻理直气壮。
“生日快乐!我家子惑成年了呢。”米遥仰着小脸与他对视,望着他墨色的双眸,认真问道:“你知道成年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米遥耐着性子谆谆教诲,“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拿着身份证去网吧和夜场了。”
“我听不大懂,”言兮彻摇了摇头,“但我以为你会说责任。”
“责任?这东西你背负的还不够多吗?”米遥想到这里心头就堵得慌,她撇了撇嘴,“你长大了,是时候叛逆一点,幼稚一点了。”
自相矛盾的话语,但米遥就是这么想的。
“幼稚,”言兮彻眉梢上扬,指尖挑起一点奶油,抹在米遥小巧的鼻尖,看着怀里的小花猫皱起眉,失笑:“像这样?”
米遥闻言舒展了眉目,笑着骂了他一句笨蛋,摇了摇食指:“这点程度才不够呢。”
言兮彻俯身,唇贴上她的鼻尖,舌尖轻轻舔掉奶油,而后起身,望着她:“那我住进青楼,算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吧?”
“嗯,够叛逆。”米遥在带坏凌苍阁主的路上逐渐放飞自我。
在米遥看来,那些声望和权力,只是一条条束缚住言兮彻的枷锁,他从来都不想要,又无能为力。
他挣不开,米遥更是砸不断,她只希望能让他在这条条框框中哪怕能跳脱一秒,喘口气,就心满意足了。
事实上她也做到了,她将众人口中无欲无求的言阁主带进了青楼,将他从高高在上的云端拉入泥泞,所以她有沾沾自喜的资格。
“吃了甜的,就想吃点咸的。”言兮彻的话让米遥回过神来,他得寸进尺地问,“能给寿星做点夜宵吗?”
“我不会。”米遥两手一摊,“我就会做点简易的甜点,其他的,都不会。”
言兮彻露出了几分愁色:“我也不会。”
他看着架子上的蔬菜,肉和鸡蛋,突然来了兴致,卷起长袍的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米遥看穿了他的心思,对着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煮个红糖水都要星柠示范个十遍八遍的言阁主问了一句:“你想做菜?”语气是满满的质疑,丝毫不掩饰。
言兮彻听她这么问,双眼都亮了,小小地一点头,问道:“你愿意吃吗?”
而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能会很难吃。”
他一抬手,好不容易卷起的衣袖又掉了下来,他索性把外袍脱下来,丢在灶台上。
米遥突然嘴角一斜,吹了个口哨:“你光着上身做菜的话,比泔水难吃我都愿意吃。”
第164章第二好
转天一早,言兮彻一睁眼就看见米遥端着早点进屋,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睡迷糊了。
米遥将清粥小菜的托盘直接放在床边,半蹲着趴在床头,捏言兮彻的鼻尖:“起床啦。”
她的声音柔柔的,眼神温顺乖巧,指尖冰凉,言兮彻一瞬间就清醒了,他坐起身,看了看眼前的早点,又看了看米遥,百思不得其解。
“没睡醒?”米遥也跟着起身,侧身坐在床沿,端起小米粥,挖了一勺,吹凉,送到言兮彻嘴边,“啊——”
言兮彻盯着勺子,表情由疑惑逐渐转变成惊恐:“酒儿你怎么了?”他忍不住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我?”米遥歪头,笑眯眯的,“我没怎么啊?”
言兮彻咽了咽口水:“那是不是我怎么了?”
他脑中闪过之前在江湖月报读到的一则消息——某掌门瘫痪在床,妻子亲手喂其喝下有毒鸡汤。
配的插图上画的那女子,与米遥现在的笑容一模一样!
米遥手举着老半天,见他不张嘴,还愣愣地出神,眉尖微蹙:“喝了!”
“好。”这个态度就对了,言兮彻乖乖咽下了这碗‘谋杀亲夫’小米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我都喝完了,可以告诉我了吗?”
“告诉你什么?”米遥一头雾水。
言兮彻仰头望着房顶,一脸的看破生死,视死如归:“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温柔?”
“因为是你生辰日……”
“原来如此啊。”言兮彻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不对啊!”米遥猛然反应过来,“什么叫突然?我平日里不温柔?”
言兮彻立刻皮绷紧,坐直,坚定地摇头:“温柔!”
“哼。”米遥咬牙切齿地把被窝一掀,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把他赶下床,“快点滚去洗漱!”
言兮彻贴过去抱住她,在头顶吻了一下,笑意盈盈:“还是这样我比较习惯。”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闪身,躲过了米遥的肘击,出了房门。
等言兮彻洗了把脸回来,米遥握着梳子站在梳妆台前,指了指椅子,命令道:“坐。”
对这家伙还是不能太温柔了,米遥想。
言兮彻乖乖坐下,背挺得笔直,动也不敢动,看着镜中细心给自己梳头的米遥,开口:“酒儿咱们商量个事。”
“什么事?”米遥眼皮都没抬,握着一缕冰凉柔软的发丝,轻轻梳下来。
“就算是我的生辰,你也不用把我当成卧病不起的人来照顾吧。”言兮彻觉得坐如针毡,浑身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谁要照顾你了?”米遥嗤笑,“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你这是做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米遥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盖子,取出一顶别致的银冠。
米遥动作生疏,好在手指灵巧,为言兮彻束起一半长发,戴上发冠,银冠两侧蜿蜒的弧线延伸到耳尖上方,宛若银蛇盘踞于青丝之上,与她那支步摇相配。
米遥捋了捋,一缕赤红的丝质冠带服帖地顺着马尾垂下。
她俯身,趴在言兮彻肩上,盯着镜子:“怎么样?”
言兮彻怔住。
半晌,他回过神来,望着镜中的自己,抬手一寸一寸地细细抚摸着银冠,满眼情深,痴迷道:“这是你画纸上的那些圈,对吧?”
米遥环住他的脖子,埋在他颈窝,软糯糯地说:“也是我最近总是往萧泽那里跑的原因。”
言兮彻睫毛微微一颤。
他侧过脸,贴在她耳边说:“这是我此生收到过第二好的礼物。”
米遥好奇:“第一是什么?”
言兮彻伸手一揽,将米遥捞进怀里,低语:“你。”
第165章
午饭的时候,柳儿端来托盘,诧异地发现没有酒,她将饭菜搁在桌上,转身就要走:“多半是他们忘了,我去拿。”
“诶!回来。”米遥拽住她的衣角,将她一把拉回来,“是我说不要酒的。”
柳儿目瞪口呆:“我以为小米姐姐会说这么好的日子一定要多喝两杯呢。”
言兮彻点点头:“赞同。”
“这么好的日子,所以——我决定戒酒!”米遥拿出气吞山河的魄力宣誓,望着言兮彻,“为了你哦。”
柳儿一把捂住嘴:“太感人了吧!”
以她对小米姐姐的了解,戒酒等于要她的命啊。
言兮彻盛了小半碗米饭,搭上筷子,递给米遥。
米遥接过碗,扒拉一口白米饭,脸埋在碗里问了一句:“你不感动吗?”
“感动。冒昧地问一句,”言兮彻剥开螃蟹壳,将黄澄澄的蟹黄挖起来,放进一个小碟子里,稍稍抬眼,斜睨了一眼身旁的人,“你打算戒多久?”
“就今天啊。”米遥腮帮子鼓鼓的,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你生辰不就今天一天么?”
“哈?!”柳儿咋舌,“一天也算戒酒啊?”
“意料之中。”言兮彻轻笑,然后将小碟子里的蟹黄蟹肉推到米遥面前,仰头望了一眼晌午的日头,“恭喜你,只剩半天了。”
“同喜同喜,”米遥嘿嘿一笑,拿起小碟子,统统倒进碗里,塞了一大口肥美的蟹黄拌饭,满足,“我就想清醒地陪你过完这个生辰,你想去哪儿过?”
问这话时米遥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不管言兮彻是想去听戏还是河边晒太阳,甚至是去爬山,娇生惯养的她都打算拿命奉陪。
谁叫人家是寿星呢?
“就这儿吧。”言兮彻随手指了指房间。
米遥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她眼睛一亮:“真的?”
言兮彻耸了耸肩:“出门太麻烦。”
这个答案简直深得米遥的心,她比谁都怕累怕麻烦。
然而到了傍晚,米遥从房间走出来时,才嘲笑自己太天真,她曾经以为在夜店通宵给朋友庆生是最累的,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原来在房间给人庆生才是最累的。
她捶了捶酸软的腰,迈着无力的腿,回头瞪了一眼倚在门边,肩上堪堪搭着一件外袍,除此之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的言兮彻,朝他立起手掌:“离我十米远!”
言兮彻无辜地望着她,语气故意透着几分委屈:“那我在这等你回来。”
“不回来了,禽兽。”米遥负气离开。
米遥是来前院拿她的新唇脂的,为什么要亲自来拿?
当然是因为想逃脱言兮彻的魔掌啊。
她站在前门口,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一眼瞄见了墙角的半个脑袋。
米遥清了清嗓子:“范先生——”
范文瀚捋了捋胡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赤影姑娘,真巧啊。”
“巧得很。”米遥也跟着笑了,“我去问问护院们觉得巧不巧?”
“别别!”范文瀚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笔酣先生说如果被姑娘逮了个正着,就试着用这个讨好姑娘。”
“与之前插画的画风不一样啊,出自不同人之手?”米遥看了眼画中的自己,称赞道,“虽说我的美是无法复刻的,但这画也算抓住了我百分之一的仙气,收了。”
这些画统统可以拿来做传单手册什么的,不要白不要。
“全都出自笔酣先生之手,我们先生博学多才,简直文曲星下凡。”提到笔酣先生,范文瀚忍不住对着空气一拱手,满脸崇敬。
米遥撇了撇嘴:“可惜都没用在正道上。”
正好唇脂也送到了,米遥将画和装唇脂的小罐一起收好,然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冲范文瀚皱眉:“赶紧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姑娘教训得是。”范文瀚点点头:“下次范某一定藏得隐秘些。”
“老娘不是这个意思!”
第166章晴天霹雳
米遥回了房,坐在梳妆台前拿出新唇脂试色,时不时警惕地看一眼镜中的言兮彻,见他老老实实侧卧在床,翻着棋谱,米遥这才放下心来。
言兮彻看得认真。
米遥爬上床的动静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喂。”见他完全忽视自己,米遥又有点小情绪,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嗯?”言兮彻抬眼。
“好看吗?”米遥仰着脑袋,微微嘟着唇。
“好看。”言兮彻想都没想。
米遥挑眉:“哪里好看?”
言兮彻情真意切,一字一句:“哪里都好看。”
“……”米遥翻了个白眼,“你根本没看出来我抹了新唇脂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