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宋星遥缩在林宴胸前,被他大斗篷裹着紧紧,双手搂着他的腰,不管马儿如何飞驰,她只倦怠沉睡。
昨日奔波一日,又整宿未眠,她着实撑不住。
马儿驰到韩府,林宴解下斗篷,将她连人带斗篷一起抱下,匆匆入府。
宋星遥依旧沉睡,发髻松去,秀发散了林宴满臂,被林宴抱进了二人寝间。燕檀已先一步将床铺妥,林宴极尽温柔,弯腰将她轻轻放上床榻,转身去扯被褥要替她盖上,不妨衣袖被她攥住。
林宴疑惑回头,却见宋星遥眉心紧拧,虽然闭着眼,可神色并不好。
“遥遥?”他回身过来拍拍她的脸,“做噩梦了?”
宋星遥霍地睁眼,双眸瞪如铃,全不似刚睡醒的模样,她腾地弹坐起来,攥着林宴衣袖的手微颤,只道:“我做梦了……”
她又做了个梦。
“你梦到什么?”他忙坐到她身边,将人拥入怀中。
“我梦到……”她惊疑不定地抬头,手也缓缓举起,掐在自己脖颈间。
她梦到,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情景。
她被人掐喉胁持,锋锐的刀刃由后伸来,架在她脖颈上,而林宴……
“你,就站在我的对面。”
刹时间,记忆蜂拥而至。
第109章公主摄政
幽沉雨夜,只有数盏宫灯发出的火光,仿佛无根般飘摇在半空中,耳畔只有自己脚步踩过泥水时的声音,空气里飘荡着血腥的气息,她漫无目的的逃,辨不清方向,直到身后一只手突然伸来,紧紧掐住她的咽喉,将她向后拖去,她的呼吸陡然停止,窒息般瞪大眼,余光只瞥见森冷的刀光。
一柄匕首架到她的脖颈上。
飘在半空的宫灯忽然化作殷红的眼,像躲在暗处窥探的鬼魅,四周好像亮了一点,照出大明宫重重叠叠的殿宇轮廓。
她的正对面,站着林宴,他身后站着无数人,那些人如俑般排列,静默不动,似乎在等他一声令下,林宴不说话,只看着她,她说不出话,与他对视。
一星冷芒忽在夜空划过,像她的名字,由远及近,从遥远的星化作掠空的箭矢。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能看到那支箭,但她就是清清楚楚,那箭斜来,直刺她的方向……
梦就断在这里,宋星遥惊醒。
梦里窒息般的感觉依旧还在,她大口喘气,看着林宴靠近的脸庞,有一瞬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拂开他的手,转而抱紧被缩到床角,用尽全力呼吸。
许久不曾浮起的恐惧,随着这个梦突然降临,宛如回到刚归来的那段日子。
“别碰我。”宋星遥声音变得嘶哑。
林宴从她断断续续的描述里隐约猜到她梦到什么,手顿在半空,四年时间尚化不去她心底噩梦,如骤然降临的刀刃,扎入心肺,令人呼吸都生疼。
“遥遥……”他不敢碰她,只能坐在床沿轻声唤她。
宋星遥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垂的头不再抬起,目光只落在床角一朵繁杂的刺绣上。
“这只是一个噩梦而已,我们回来四年了,很多事都已改变,不会再与上辈子相同,你所担心的这些也不会再发生。”他见她渐渐冷静,才慢慢开口安抚她。
“是变了,可是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不是吗?赵睿安回东平,林晚争后……这些都没改变,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走下去,而且,更快了!”宋星遥攥紧被子道。
“改变不了的是过程,不是结局,遥遥,你纵不信我,也该相信你自己。”林宴往床里坐去,想挨她近些。
宋星遥却倏尔抬头逼视他:“过程会有什么不同?林晚若为三皇妃,必助三皇子登位,不论你们愿不愿意,林家都和三皇子绑在一起。你可以放弃林晚,那如果是林家呢?”
这一世比上一世更加复杂了,因为一个林晚,林家被迫与三皇子赵睿崇绑在一起,虽然林将军发话割裂二者,但在世人眼中,林晚与林家就是一体,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林晚那个疯子,为了谋得自己所求之物,又不知会做出何事?
她相信林宴不爱林晚,不会再为林晚犯傻,也相信上辈子不是林宴杀的自己,但若将林晚换成林家呢?
又会如何?
林宴被她问得一愣,坐在离她数拳之隔的地方不动了。
并没在第一时间听到他答案的宋星遥撒开被子,飞快越过他跳下床,只道:“这些日子事务繁多,我去公主府住段时日。”也没等林宴回话,但趿了鞋子急步走到外间,一叠声叫唤燕檀,让她收拾日常所用。
燕檀匆匆跑来,一听宋星遥要去公主府小住,又见林宴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以为二人拌嘴,满脸疑惑帮宋星遥收拾东西,中间窥个空隙悄悄问林宴:“郎君,您与娘子这是……”
“没什么。随她去吧,替她将东西收拾齐全些,别缺了。”林宴面无表情站起,转身进了净房,留燕檀站在原地摸不着脑。
她既觉得呆在公主府比留在他身边安全,那就随她吧。
————
近午时分,天又下起雨来。今年的雨水似乎比往年要丰沛许多,开春以来就没断过。
成婚半年多,宋星遥又从韩府搬去了公主府,毫无征兆地与林宴分离。
“怎么?与林宴吵架了?”赵幼珍好笑地盯着宋星遥,晨议时间刚过,众人退出含章阁,只有宋星遥留在她身边随侍,“把本宫这里当成你的避难地了?”
“殿下,那不是回娘家要被我娘唠叨嘛。您心疼心疼我,收留我一阵子?”宋星遥一边给她端来杯温茶,一边笑嘻嘻道。
别人都以为他们夫妻二人吵架不和,宋星遥也没解释,随便外人猜测。
“你啊……嫁了人还像孩子,前阵子和林宴好得两个人像一个人似的,一转眼跟不认识他似的。”赵幼珍饮了两口茶,道,“这么逃出来有用吗?能解决问题?这不像你的作风。夫妻之间有什么事说开便是,别闷着。”
很少见赵幼珍会如此平和地劝人,宋星遥倒觉稀罕。
“怎么?觉得本宫不像说这话的人?”赵幼珍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宋星遥老实点头:“毕竟……殿下可是劝过我要广开后宫的人,我以为您会让我借此机会……再找些……男人……”
赵幼珍闻言忽哈哈笑开,笑够才道:“本宫是劝过你,但你择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本宫不会为难你,只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好好走下去,别等失去了再后悔。想当年,本宫也有驸马……”
“驸……马?”宋星遥双眸骤睁,没听长公主提过啊。
赵幼珍眸中如蒙薄纱,淡淡开口回忆:“驸马已经死了二十几年……是本宫自己挑中再求父皇赐婚的,他本是本宫身边侍卫,从本宫十岁起就陪在本宫身边,陪了本宫十多年。本宫如你这般大小时,钦慕本宫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什么名满天下的江湖侠士,风情万种的异国皇子,前朝的皇室贵胄,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文才斐然的大才子,哪一个都比他出众。他也见过这些人,知道本宫每桩风流韵事,一直一直都看在眼中。那时朝臣见本宫迟迟未婚,纷纷上书父皇,新朝伊始,父皇为求朝局稳定,便要本宫完婚。本宫就挑中了他,因为本宫知道,他不会阻止我的任何决定,哪怕是个任性荒唐的选择。”
宋星遥听故事般怔怔听着,脑中天马行空描绘长公主少年时期的模样——炽烈明媚的容颜与纵马驰骋的英姿,她能想像长公主每段故事必都热烈精彩,可最终让她记住的,却只有这个不那么出色的驸马。
“成婚半年,他在本宫面前仍以侍卫自居,直到有一夜,本宫醉酒,抱住他不放,他以为本宫醉得不辩世事,于是借机说了平日不敢说的话。他说他爱本宫,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爱了,他希望能与本宫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他不敢要求,他有他的骄傲,不愿与人分享,又怕我因此疏远他,所以克制在心,宁愿保持着距离,也不要无望的感情。那时我想,他真傻,不说出口谁又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答应他,天明以后收心,可那一夜,他没等到天明。公主府潜入刺客,他如从前那十多年一样仍是尽责的侍卫,护我周全,只是那晚没能躲过对方的剑。”
驸马就这么走了,天明以后一生一世的诺言永远没机会兑现,甚至于到如今,赵幼珍也不知自己爱没爱过他,只是从那夜过后,她再没与人许过同样的承诺,宠过的男人不论说多动听的情话,也再打动不了她。
没有人,能再给她关于一生一世的感情。
如果她有爱情,那一定属于驸马,因为漫长数十年间唯一一次动容,都留在那一夜。
赵幼珍说完,忽然一笑:“老了,真是老了,居然开始回忆。”
宋星遥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便走到她身后,轻轻捏起她的肩颈,柔声道:“殿下不是老了,想来是近日朝堂纷乱,时局不安,让您心累了,我给您揉揉肩?”
提起时局,赵幼珍眉头一蹙,难得的回忆被抛到脑后,闭上眼道:“圣人病重,政务堆积如山,可朝中无人主事,政见不一,难以决断。”
她正说着,阁外却忽然传来急报。
“殿下,江南急情,春汛溃堤,已至数城被淹,几位大臣都已赶往宫中。”
赵幼珍猛地睁眼,从座上站起。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
是夜,宋星遥坐在烛下看当日送呈的消息,纸上的墨字却像在跳舞,她心神不宁。
春汛溃堤,将有十数万百姓受灾,长公主闻讯已入宫,与众臣连夜商议对策,林宴应该也在其列,如今也不知情况如何。
她从韩府搬到公主府也有五日时间,林宴没来找过她,只是托燕檀带进不少东西给她,却不提接她归家的话。宋星遥已渐渐冷静,细思当日受林晚与噩梦刺激,不管不顾地丢下林宴跑到公主府,确有些任性。
不过是个梦而已,她怎就又怨上林宴了?
反省了一晚上,宋星遥觉得应该主动些,不能每回都让林宴迁就自己的脾气,于是一大早就让人备车,打算去宫门外等着林宴,岂料马车还没备好,她就收到宫里传出的消息。
春汛溃堤引得洪水肆虐,而被毁堤坝乃是前年新修,不该溃决,面对急情朝中大臣却只知推诿,在宫里争执了一夜,却不提赈灾抚恤之事。长公主一怒之下祭出先帝赐剑,当堂斩去负责修筑堤坝的工部右侍郎首级,只令众臣商议对策,自己提剑带着林宴等人去见皇帝。
宋星遥听得心惊胆颤,驱车赶到大明宫外等着。
等到傍晚,宫门敞开,众臣鱼贯而出,林宴亦在其中,正与身边的人垂首交谈,行至宫外之时,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叫唤,他转头定眼一看,只见宋星遥跳下马车,急奔而来。
及至他面前,宋星遥已跑得双颊通红,见面第一句话便是:“没事吧?”
林宴身边的官员冲他点点头,先行一步,林宴这才拉过她,反问:“你是问我,还是问殿下?”
宋星遥挑眉:“都有,不可以吗?”
“上车告诉你。”林宴拉着她往马车走去。
一上马车,林宴便回身抱住她:“真怕你再不理我。”
宋星遥被他搂得死紧,脸颊愈发红了,只随他抱着。良久,他方松手,宋星遥才顶着一张红脸问他:“快说,到底如何了?”
林宴笑笑。
当日午后,圣旨颁到公主府,着令长公主为摄政帝姬,暂代圣人处理政务。
第110章服软
车轱辘慢悠悠转着,林宴就这么把宋星遥又带回家了。
宋星遥在公主府小住了几日回来,看自己家便觉格外亲切,毕竟这里头从布局到摆设,一花一木都是她的心血,屋里大到桌椅柜几床榻,小到帘子窗纱,通通都由她亲自挑选,自然怎么看怎么舒服。公主府虽大,但金窝银窝远不如自己的狗窝强,何况这还是个**窟。
不知想起什么,宋星遥脸红了红。
“你在想什么?”林宴坐在罗汉榻上泡茶,抬眼瞧她俏脸飞红,会意地勾了唇,沙着声道,“在车上……没玩够?”
说的是适才在马车上的玩闹,宋星遥的脸腾一下大红,狠狠剜他一眼,将衣襟攥紧。
林宴笑得愈发肆无忌惮,拈杯走到她身边,先自饮一口,再将那茶递到她唇边,宋星遥刚要就着他的手饮茶,他却倏尔缩手,用力搂住她的细腰,俯头一吻,将含在口水茶尽数度到她口中。宋星遥发出两声含糊不清的轻唤,猫叫一般,茶水顺着唇角滑下,流进衣襟。
一吻暂歇,宋星遥唇色愈发鲜艳,目光迷离,又羞又恼又茫然地瞪他。
小别胜新婚,林宴五日没能见着她,早就心火催肝,哪还经得住她这眼神撩拨,飞快将人拦腰抱起,往床上去了。
宋星遥大惊:“天还没黑!”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前几回不都是你光天白日伸魔爪?”林宴嘲笑她,脚步一点没放慢。
“我那不是和你闹着玩儿?”宋星遥瞧着他眼神不对,透着生吞活剥的狠劲,忙告饶,“好歹我才刚回来,饶了我吧。”
“饶你?你做了个梦就跑去公主府住了五日,剩我在这里独守空闺,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怎么过来的?”一提这茬林宴火气就更足了,她离开五天,一句话没留,他五内俱焚,又想她,又怕她不归,又担心自己出现了再刺激到她,万一回到四年前,他岂非前功尽弃,所以憋着没找她,心里自然也有些火气。
“我这不是回来了?”宋星遥已经被他放到了床上,男人的身影沉沉压下,呼吸间的气息炽热如火,“你别……我癸水……”
“还拿这蒙我?你癸水月初的日子,现在是下旬!”她的小日子,他已经记得很牢了。
“……”宋星遥咬咬唇,可怜巴巴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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