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事一颗拳拳忠心,只恨小命为人所控不得尽现,心中莫说有多苦了,说到后来,他竟然哽咽起来。
陆宁初挑挑眉,倒是不恼。要不是知道大管事忠心,他也不会找上他。不过,他不会告诉大管事他要买什么。
既然这一世无人知晓龙渊的喜好,那么前世换来的了解只能属于他。
该知道的你们魔尊大人早就知道了,赶紧松手跟我走。陆宁初干脆去掰大管事的手指。
不行不行!大管事几乎是在惨叫了。
你们在干什么?
冷得仿佛掉着冰渣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制止了陆宁初对大管事的迫害。
大管事见龙渊来了,简直如同见到了亲娘,忙不迭松手,就差连滚带爬地扑倒龙渊身前表忠心:魔尊大人,陆一想让我带他出府,我不同意!我不敢!
龙渊看他一眼:先下去。
大管事如蒙大赦:是!
陆宁初还想拦:不许走!
龙渊凉凉道:你倒是挺威风。
有龙渊撑腰,大管事到底还是跑了。
陆宁初小声哼了一声,不说话。
龙渊问:出去做什么?
买东西。
府里有准备采买的人,交代一下便好。
不能说,必须我亲自去。陆宁初跟他抬杠。
必须?
嗯哼。陆宁初展开长篇大论,企图说服龙渊,我要买的东西
我陪你去。
嗯?
这回轮到龙渊不说话了。
你说真的?陆宁初被意外之喜砸了个措手不及,情绪瞬时高涨。
龙渊微微躲开视线:若不想,便算了。
他其实是在试探,但瞧见陆宁初惊喜万分,丝毫不见心虚的模样,他便什么怀疑都没法再有,甚至还觉得有些内疚。
去去去!当然想!陆宁初麻溜地顺杆爬,一个健步上前,挽住龙渊的胳膊,怎么能算了!
龙渊被拽着走,觉得任陆宁初这般放肆实属不妥。私底下也就罢了,既然外出,总该有点规矩。
魔尊大人!
叭地一个脑袋凑到眼前。
龙渊的嘴比他的脑子反应更快:什么?
陆宁初嘿嘿笑:我们现在不是要去厄乱城吗,城里人多嘴杂,不乏藏有高手,上回魔尊大人抹的那个假印已经没了,要是被人发现我并非魔尊大人私奴,又被崇明魔尊得知,恐怕会有麻烦吧?
后颈处属于龙渊的血煞气息消失,他可难过了好一阵。
龙渊:
为了避免更离谱的要求,龙渊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地往陆宁初后颈又抹了个假印。
时日不同,心境也是不同,触手划过陆宁初颈后细腻的皮肤,他竟有些不愿放手。
不过,堂堂魔尊,终究是有着傲人的自制力,在陆宁初察觉不妥之前,就强迫自己收了手。
然而即便如此,指尖的触感却仿佛挥之不去。龙渊在陆宁初的拽动下,心不在焉地带他到了厄乱城。随后,在路人皆惊的视线中,才回神过来,自己还未阻止陆宁初的放肆。
陆宁初全然不在意周围诧异的视线,拉着龙渊,不往药店去,反倒先奔向了街边的小摊。
大管事变成了龙渊,出行自然也就不能速战速决了。不趁这个机会和龙渊好好逛一逛,玩一玩,那便不是陆宁初了。
陆宁初在摊贩惊愕的视线中,拍出灵石买了烧饼。
你不做生意了?
听到陆宁初的意味,摊贩方才动手。龙渊看着他僵硬的动作,正想让陆宁初讲点规矩,却骤然手上一空。
你在这等会。陆宁初一拍他的肩膀,便潇洒地撒手,直奔另一边的点心摊去了。
龙渊:
战战兢兢做着烧饼的摊贩,忽地就觉得冷了许多,本该贴到炉壁上烧饼,失手跌进了炭火。对上龙渊的视线,他忙道:马上!马上就好!
厄乱城中,凡龙渊魔尊所过之处,皆是寒流涌动,众人噤声,唯有魔尊身侧,一相貌平平之人,手捧诸多吃食,大快朵颐,眉目灵动。
陆宁初吃完炸酥肉,从袋中取出一串糖葫芦,递至龙渊面前:魔尊大人,吃吗?
龙渊淡淡看他。
不吃?行。陆宁初转头把糖葫芦对准自己,咬掉半口山楂,我买了两串,回去再吃也行。
龙渊:
街上更冷,路人只恨自己不能聋上一会。
你说要买东西,陆宁初把糖葫芦咬得咯吱响,龙渊扫过他沾着糖渣的唇,便是买这些?
陆宁初咽下嘴里的山楂,舔了舔嘴唇,才道:当然不是,我要买的东西还没买呢。
晶亮的糖渣消失,却留下融化的糖渍,把唇衬得殷红。
龙渊挪开视线,声音冷硬:还不快去?
陆宁初没有手,笑嘻嘻地用胳膊肘撞他:再逛一会呗。
却撞了个空。
快去。
好嘛好嘛,去就去。
陆宁初回了之前路过的药店,龙渊跟他一道进去,心情有些复杂。
莫说旁人觉得他对陆宁初的态度反常,就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总是无法自持地纵容这个来路不明的剑修,他亦怀疑过,他是否是中了什么蛊惑的手段。但他查不出陆宁初送来的茶点有任何问题。
如今陆宁初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地进药店,莫不是他中招已深,所以才有恃无恐?
陆宁初目标明确,进门就直奔柜台,同掌柜说要包圆了店里的竹灵乳。装完储着竹灵乳的瓶瓶罐罐,他便对龙渊道:好了。我们再逛一会?
龙渊默不作声,他便当成默认。
龙渊随着他出了药店,走了一截才问:买这么多竹灵乳做什么?
陆宁初歪头看他:你猜一猜?
龙渊:
好啦好啦,不卖关子。陆宁初越发凑近他,压低的声音带着笑,给你做好吃的啊。
什么?龙渊又觉得陆宁初的眼睛晃眼了。
就是我给你做的
哗!
话到一半,天上忽降暴雨,打断了陆宁初。
厄乱岭的天气一直乱七八糟,想刮风就刮风,想下雨就下雨,从无征兆,随性至极。上回龙渊露馅,便是遭了天气的秧。
然而龙渊的双眼,却未被雨水打湿。
暴雨降下的那刻,陆宁初弃了手中诸多吃食,抬起双手为他挡了眼前雨水。
你做什么。对面的人已被浇得透彻,很是狼狈,龙渊怔怔,竟有些言语艰难。
挡雨啊。陆宁初回答地仿佛理所当然。
龙渊半垂眼帘,二人周围,竟忽地空出一个停了雨水的小圈。
被咬去一半的糖葫芦跌在地上,糖壳被雨水冲化,却仍艳红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