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说 !
崔钰这些日子过得惶惶。她心里的内疚像个雪球,滚阿滚阿的,越滚越越大。
但同时她也百思不得其解,每天都要炸毛地问自己好几遍:“事情怎么可能是这样啊?我完全都不知道啊啊啊~!”
她跟着小崔钰和徐清明到花楼里,小崔钰已经七八岁,扮起小厮轻车熟路,任谁把眼睛贴到她脸上,都看不出这是个姑娘。
崔钰记得那会儿,她成日和徐清明混在一起,心里难免藏了点暗暗喜欢的小妄想,她又是在市井里待过的,对花楼的事儿门儿清,所以目送徐清明进去的时候,她的脊梁骨还挺得笔直,等徐清明被花姐围进去,她的脑袋就会立刻耷拉下来,像只被丢弃的小狗。
崔钰看着小崔钰黯然的神色,踮起脚飘起来,跟着徐清明溜进花楼。
以前总在外面瞎想着苦等,现在终于能亲眼看看了。
没关系的崔钰~~~
她给自己着劲儿,就算看到什么难堪的画面也没关……系……
崔钰忽然目瞪口呆。
在徐清明踏进的屋子里,清静得只有三个男人。满脸浓密大胡子的高壮剑客正在擦着他的剑,见徐清明进来,他把剑“砰”地推进剑鞘,粗声问:“我们议事,你还带了别人来?”
徐清明笑得肆意:“逛花楼,怎么能不带小厮?”
执书的瘦弱书生也笑出声:“徐大人素有风流名声,整条花街的娇客,都心念着要目睹徐郎风采,他这么招摇进来,反而最合适。”
徐清明未接话,向正中戴着青铜面具公子的弯腰作揖。
“王爷。”
崔钰盯着那面具公子,看他慢慢摘下面具,露出张她曾经见过的脸。
崔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青天大老爷~怎么会是他?
帝皇家里不怎么受宠的这位皇子,明明徐清明那时最厌恶的人!
他们不见面时,背地里听到对方的名字都会恼。见面更是剑拔弩张,你骂我两句,我讽你三声,一个横冲直撞,一个指桑骂槐,不闹到动起手来被人拦住,谁也不肯罢休。
这样的两个人,会在花楼里相见,而且看起来其乐融融,相谈甚欢?
崔钰想说“怎么可能”,但她心里又分明冒出小小的期待~可能的,可能的,徐清明来逛花楼,不是为和花姐温存,他只是借着这里,瞒过其他人的眼睛~!
听他们说着那些密谋和诡计,什么装作势不两立啦,什么就在花楼里不时见面啊,什么谁都不能把事情外泻给不信任的人呀,崔钰咬着嘴角,闷气生得脸颊鼓鼓。
她真的不知道。
徐清明连丁点都没给她露。
她就一直傻乎乎地以为,徐清明和那位皇子势不两立,徐清明贪恋和花姐厮混,徐清明,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他怎么能瞒她瞒得那样好?瞒到到她身死,都什么也不知道。
崔钰飘回花楼外的小崔钰身边,和她并排坐在马厩旁边仰头望天,满腹抱怨委屈,但又还有那么一点小窃喜,松动着她的心结。
但小崔钰还在闷闷不乐。她有气无力地喂着马,把草甩到马脸上都没发觉,草梗轧到了马的眼睛,疼得它嘶鸣一声,猛然抬起蹄子就要踹人。
刚走出花楼的徐清明看见,毫不犹豫地跑来把小崔钰护在怀里,那马蹄生生踏在他的肩膀上,痛得他脸顿时煞白。
小崔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徐清明,还困惑地问:“爷,你完事了?”
好快啊~
捕头叔说男人去花楼,用的时间越久越厉害,他年轻那会儿,能用大半个时辰呢~算算看,徐清明居然还没捕头叔厉害耶~
徐清明自然想不到她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动动肩膀,觉得还能坚持到回府,就半靠到小崔钰身上,调笑着拧了把她的脸:“爷为你伤着了,还不把爷好好伺候回去~”
小崔钰明晃晃翻了个白眼,把徐清明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吃力地拖着他走,还得分心牵着马,没走几步,额头就冒了汗。
偏徐清明伤着了还不老实,看到街角有个挂着“半仙算命”的旗子,非嚷着要去,到了地还把小崔钰打法走,悄悄跟那算命的咬耳朵。
崔钰飘过去偷听。
徐清明:“你刚看着我那小厮摇头,说的那句‘竟然和畜牲相冲’是什么意思?”
半仙震惊了:“我声音那么小、隔那么远你也能听见?!”
然后半仙又很神仙地摸摸胡子:“天机不可~”
徐清明丢了串铜钱。
“您那小厮被马伤过不少次吧?或者是险些被马伤到不少次?”
徐清明轻“唔”了声。
“那就是了。她命里就和马相冲,早晚要被马害到。至于破解的法子~”
又一串铜钱,沉甸甸。
“嘿嘿,只要别骑马,平日里走路上别不看道,就没什么大事。”
“不能骑马~”徐清明把话在舌尖转了一圈,转身又“哎哟哎哟”地趴到小崔钰身上了。
想到自己被马碾断双腿的事儿,崔钰觉得这半仙还真有点神,一时没跟徐清明回去,而是飘在半仙身边看他算命。
可惜没多久,县衙里的捕快就别着刀走过来,没收完那两串铜钱,用“欺诈朝廷官员”的罪,把半仙给哄走了。
为了两串钱,徐清明真的是=皿=
崔钰扶额往回飘,满满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