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灵然:
懒得搭理他。
黑蛇继续嘶嘶。
灵然继续走路,边走边揉眼睛。低垂着头,眼角挂着一滴生理性盐水。
黑蛇许久不见灵然回应,终于诧异地昂起头,四面转动了一下。随即像是突然发现了灵然的红眼圈,愣了愣,一股怒气还没发泄完,就先服软了。
黑蛇怂怂地嘶了一声,磨磨唧唧地道:宝贝儿,你不须与他们这样认真兜搭,反正我们快走了!
这不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嘛?灵然没好气地回他。哪怕是在皇宫里做个和尚,小和尚我也得兢兢业业啊!
灵然说话负气,加上那微红的眼圈,嘟起的菱角嘴,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黑蛇越发怂,窝囊了半天,最后小小声嘶道:不就是祈雨吗?下一场雨,何等容易的事!
呸!容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灵然愤愤地啐了他一口,然后忽然想起什么,盯着黑蛇道,对呀,你可以帮忙啊!
这家伙真身可是条龙!云从龙,风从虎。这云来了,可不就是有雨?
灵然欣喜若狂地抬起左手,盯着黑蛇上瞧下瞧,越瞧越欢喜,忍不住手指一阵猛摇。大郎同志,你这次可得给点力!我就全靠你了!
灵然一亢奋,脊梁骨都拔直了三分,菱角唇朝两边轻扬,黑白分明的鹿眼里blingbling放光。
黑蛇瞅他来讨好自己,反倒懒洋洋了,又重新弹回灵然指尖,眯着芝麻粒大的一对眼,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这种小事儿,最是吃力不讨好,又耗费灵力。宝贝儿,我们很快要离开了,无需积攒这些名利。到离开时,别灵力不够,出了岔子。划不来!
灵然见黑蛇又改了口,愤愤地踢飞脚边一粒石子。
你做不做?
划不来!
就一个字,做还是不做?
宝贝儿,这不是吾吝啬,须怪那人皇多事
做不做?
不做。
好!你好!灵然呲牙冷笑,气的胸脯都一抖一抖的,白衣剧烈波动。随后猛然拽下死命缠住他无名指的黑蛇,狠狠掼在地上。
之后三天,无论黑蛇怎样又哄又服软,灵然都再没与他说过一句话,整天绷着个脸,唇角嘟的高高的,足以挂一串油瓶儿。
新任国师到底是什么脾气?
大唐的文武百官们摸不清,倒觉得这人傲的很。见灵然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越发不敢靠近。
虽然模样俏,但架不住那白衣不染尘啊!整天嘟着个嘴,瞧着像是对谁都不欢喜。
这次,不仅文官们不来灵然面前晃荡,就连素来粗神经的武官们都跑的远远的。
直行到泰山脚下,灵然这一路一个朋友都没收获,倒是在朝内获得了一个神鬼莫测的名声。当然,这是很多年后,灵然在魏征家吃酒时无意中才得知的。
第82章孤僧灵然(志怪)48
八月初一,天高秋爽。
灵然掀开大帐走出来,劲风吹动衣衫猎猎作响。有那么一会儿,他凝视着天空飘渺的白云,没有说话。
又想起那灭天界,人人都道他师门是天下第一凶残。师门所在处白云缭绕,那么于此界的人而言,逍遥山是在云中之上,还是那云中之山呢?
他这么想着,不由得呲牙一笑。黑蛇像是一瞬间明了他心中想法,嘶嘶出声。宝贝儿,吾那日所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当真!
我没当真!
灵然笑了笑,随即埋头往前一个人兀自走了。他没有回自己分到的帐篷,也没去文武百官所聚集的山凹。他沿着这荒草,一路往泰山后头走。
黑蛇再与他说话,他也不答了。
像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变化。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一天,即将封为国师的灵然究竟走到了何处,见到了什么,又思考了些什么。
他将黑蛇丢在草丛深处,黑蛇爬起来要追,他回头,手一指,笑容极淡。
大郎,你我之间,须有距离。
距离是什么?
若你今日再追来,你我之间,就连朋友都没的做。
黑蛇愣了愣,蜿蜒游走于草丛,眼睁睁见那一袭熟悉的白衣渐行渐远,最终隐没于青烟雾霭深处。
又隔了三天,李世民到底在封岳大典后下诏,将灵然正式加冕为国师。
那日,灵然一身黑底绣着白鹤的大氅,头上带着高高的紫金冠。他站在那里,望了眼自家手中托着的李世民刚赏的紫铜钵,只觉得不伦不类。
不该是披袈裟吗?
他垂下眼皮,问一旁俯身趴跪在他脚边替他抚平褶皱的内侍。
回国师大人,那内侍小心抚平掌心内最后一道褶子,声音里带了点笑音。这是大唐第一次封国师,想必这行头,是圣主的意思。
哈,估计原来是想封道士的!可惜阴差阳错,叫他一个外来的和尚给夺了。
灵然心里淡淡的自嘲了一声。手指一弹,紫铜钵发出嗡的一声震响,余音袅袅,直传出帐外。
太子李承乾揭开帘子进来。今日李承乾一身胡服,越发显得蜂腰猿背,眉眼俊秀的不像话。
都出去!孤与国师有话要说!
是!
七八个内侍领着十几个宫娥躬身退出去。空荡荡的大帐内,风从掀开的帘子外搅进来,荡的灵然心下一阵警惕。
太子有何话要对贫僧说?
灵然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下意识将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托着紫铜钵,一脚后撤,拉开了战斗的姿势。
李承乾眼角扫见,勾唇冷笑一声。怎么,国师大人也知道心虚?
今日李承乾不醉酒了。
不醉酒的李承乾,瞧着倒有几分像李世民,说话笑不嗤嗤的,总像是有着一种未尽的深意。
灵然呲牙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糯米牙,眼角微弯。太子爷,您有事直说!小和尚我是个笨人,这人笨吧,心眼儿就是实的,不通窍!
李承乾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大氅领口,面目狰狞地道:孤要你记着!你今日的荣华富贵,都是拿崔彧的命换来的!
哟!那可不是崔彧
灵然还没辩解完,就见李承乾突朝他脸上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一大口浓痰,就这样眼睁睁朝他飞射而来。
我.操.你祖宗!
灵然下盘一个扫堂腿,整个人端着飞快往后退开。这一退,直接退到了帐篷外。砰一声,硬生生穿过帐篷的油毡布,落在青草盈盈的泰山脚下。
什么人?!
两个巡视的羽林军立刻冲过来,手按在刀柄。
没事,没事儿!
灵然理了理大氅,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那个,本国师试试新衣,看是否适合走动。哈哈!
他干笑两声,随后在羽林军们将信将疑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开。
走到没人的地方,灵然停下脚步,摸了一把自个儿的脸,皱眉对黑蛇道:大郎,这位太子爷
嘶嘶!待吾去灭了他!
算了算了,反正他也是秋后的蚱蜢,蹦跶不了几天了!
灵然挥挥手,漫不经心地托着紫铜钵,重新往十几丈外的大帐走去。
在他身后,草丛内一块暗蓝色锦缎拱了拱,随后抬起来,却是一个穿着暗蓝团花纹上衣的垂髫小儿。眉眼与李承乾有三四分相似,正是李世民嫡三子晋王李治。
李治手中抓着刚从草地中捡起的纸鸢,望了眼灵然的背影,随后垂下眼皮,慢慢地攥紧。
几息后,手中纸鸢碎成数片,飞在半空中,破布一般,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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