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爬树了,宁兰只觉得精疲力竭,心里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元馥还在检讨:“对不住曼曼!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六皇子对你有意,居然被他叫走也没有想到你会有危险。我没想到……我以往真是瞎了眼了!”
宁兰摸了摸元馥的脑袋,低声道:“没事了馥儿,别往心里去,不是你的错。我没事的,只是想睡一会。”
行竹也没熏伽蓝香,宁兰摸了摸元馥的脸,抱着被子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元馥从没见过宁兰这么一身灰土不沐浴就上床。又是担心,又是自责,在旦暮馆里守着她睡熟了,只好叹着气慢慢走了。
余下来的三天里,醒了睡,睡了醒。宁兰本就贪眠,行竹虽有些奇怪,但想她近日颇受惊吓奔波,休息休息也好,且她胃口身体都无恙。
未料这一睡到了队伍回京这日,围猎便要结束了。
行竹道:“元二姑娘和世子殿下这几日来找过姑娘几次,但姑娘都在睡觉。”
这事宁兰之前醒来时已经知道了,她“嗯”了一声,爬上马车,抱着帛枕发了一会呆,脑海中隐隐约约想起那夜中了春毒,一腿将战神勾上马车……连忙将脑子清空又睡了起来。
半路醒来,看到宁莲却一直捧着茶杯心事重重地望着外面。
宁兰忽然一惊。
知道了霍起要娶长公主,她光顾着自己难过了!
她是受了堂姐的托的,怎么给忘了!
宁兰连忙撑起身子,强行打起精神对宁莲道:“莲姐,这几日变故太多,我又失信了。你可是在发愁叔父婶婶交代的事?”
宁莲垂着头轻轻摇了摇没有言语。
宁兰连忙将睡过的头发拆开,边绾发边打发行竹去队伍前面请太子殿下过来。
没曾想太子想她太久,听了约,片刻没有耽搁打马顷刻间就过来了。
行竹正要打帘子,太子殿下自己倾身屈尊降贵地挑了开来。只见宁兰发丝半散,刚睡醒的双眼惺忪迷离,脸颊绯红,正是花懒春眠。
贺兰玺被迷得不自觉脱口道:“曼曼,你好美……”
霍起听到行竹来约太子,二话不说勒马折了回来。刚行到她的马车边,只听太子喃喃称叹,又从打开的帘子里,见宁兰发丝半散,双脸潮红,眸如含水。
霍起眉目倏地冷了下来。
她又勾引别的男人。
玩过他了,他不好玩了,可以丢了!
霍起定定看了他们一眼,折马又回了队伍前列。
沈厉到他身边,低声道:“世子,宁兰姑娘请太子进了她的马车。”
霍起骑在高大的凉州马上,姿势一如往常,注视前方的双眼却没有丝毫温度。
一夜秋雨愈发寒凉。
回到弘安侯府,爹爹之前已听说了她在围场的惊险遭遇,自然心疼。
弘安侯宁岳道:“明年开始告假不去围猎了。曼曼,天家富贵虽然看着诱人,爹爹真是不希望你求取,那都是险中来的。你小小嫩嫩的,哪里能遭这种罪。”
宁彦亦对妹妹道:“兰妹,脚踝上的伤阴雨天可疼?听说你在木兰山围猎来了小日子,我们全家都是大老爷们,不会调理,从江都请回来了你祖母身边的孔嬷嬷,正在小厨房看着人给你熬汤。你回来了不要理那些往来应酬的贵女,多在阁里歇息。”
宁兰安慰了父兄,见他们仍是担忧,走到桌子边结结实实扎了个马步给他们看,强颜笑着道:“真没什么大事。有些人以讹传讹,说的吓人罢了。谁骑马没溜过一次两次?不都是好好的?”
弘安侯道:“你不一样。我从小就不愿意你习武,刀剑无眼,我们家就你一个姑娘,可不能磕着碰着。”
宁彦附和道:“就是这个话!”
宁兰笑了,接过孔嬷嬷看着熬得阿胶白芷粥,垂眸一口口吃了。
宁彦又道:“这些日子来府上给爹爹诊脉的那个神医秦朗,真的是受了你的恩?你什么结识的他,竟没和哥哥说过。”
宁兰心里一顿,霍起派秦朗来给父亲治病,居然一点没居功。他是完全没有在他父亲面前表现的意思。
想来也是,他又不打算娶她,没必要。
宁兰压下心里异样,打起笑脸道:“说起来,秦朗虽然是六皇子的人,但与凉州世子的医女青药是旧识。我因为围猎上射箭得了世子指点,聊了两句,便厚着脸皮多问了这人,没想到世子真的想法子请来了。他当真是心善的。爹这几日可有觉得好一些了?胸口还闷么?”
他爹六年前在战场上受过重伤,偏偏又在胸口,勾起了十七年前在祁连山战役死里逃生时心口的旧伤,发热不止,神志昏迷,在生死线上走了一轮。
后来终于救回来,却落下了三不五时心口痛、胸闷的毛病,再提不了刀上战场。
弘安侯听到世子二字,却是顿了一下,和宁彦交换了一个眼神。
宁兰捕捉到了这一点,但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弘安侯府和凉州霍氏自从十七年前祁连山战役后就再没往来,那都是宁兰出生前的事了。
等她懂事后,几乎也从没听家人提起过凉州的人。
她也是不想占了男人的功劳,这么一提,却觉得父兄的神情很有些奇怪?
宁岳道:“我的曼曼最有孝心。爹已经好多了,可以让秦朗回去了。”
宁兰撒娇:“爹,您是大侯爷,又不是那些不明事的,可不能讳疾忌医。好了也要再调理几日,不要掉以轻心。”
弘安侯应了下来,又看着宁兰喝了另一碗暖宫的虫草参鸡汤,心疼她旅途劳累,孔嬷嬷又说还要按摩,便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孔嬷嬷是祖母陪嫁的八人之一,与另一个已经故去的杜嬷嬷同样,是祖母身边陪伴最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