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无法,只得答应。
一时抱琴进来,回道:“时候不早了,该送宜人出宫了。”
殿中母女才惊觉竟过了两个时辰了。王夫人忙整衣,由抱琴亲自送出去。
抱琴回来复命,贾贵妃才问:“方才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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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了?脸上的神色都不能遮掩。”
抱琴低头,尴尬道:“原是奴婢不警醒,没早进来提醒娘娘和宜人。才叫皇后遣了宫女过来,说咱们宜人逗留过久……”
这话有如一盆冰水,须臾间将贾贵妃方才指点江山、筹谋布局的昂扬心情尽数浇灭。
半晌,贾贵妃方道:“无妨,本宫这就亲去叩谢主子娘娘教导之恩。”
到了中宫,皇后并未露面,贾贵妃被晾在宫院中。元春望着用缸栽就的一株开的极好的榴花,心道,圣上轻后宫而重前朝,只要林家、程家、薛家都成了臂膀,又有王家和史家,文武为两肋,金银为底,不愁不能直上青云;前朝受看重,圣宠也就有了,只要有圣宠,自己身子一直在调养,未必不能生养个皇子。皇上子嗣少,一个皇子足以使自己和贾家安享尊贵了。
那厢,王夫人的心境和入宫截然不同,思及娘娘的话,越发委屈悲苦起来。她如今只剩宝玉这一个,苦苦以他为法,却偏生要寻最不合心的媳妇,一个就罢了,娘娘还指了两个过来,当她不知那林丫头和朱丫头最是要好,这两个合起伙来,把持着宝玉可怎么办?
越想越难过,在轿里就抹起眼泪来。思忖再三,回至荣国府,向贾母回禀时,到底把娘娘想把林丫头指给宝玉的话掩了起来,只说娘娘恐园子荒废,叫他们姊妹进去住,又挑拣着说了几句娘娘颇看重程家的话。
贾母闻言,不叫先说漏了,等着娘娘下谕。
六月初六,贾贵妃特地挑了好日子,打发太监夏守忠到荣国府下了一道谕,命黛玉宝钗等只管在院中居住,命宝玉随进去读书。
贾政夫妇接谕,回明贾母,贾母十分喜欢,命他们姊妹各自盘算挑选,笑道:“娘娘隆恩,快打发人去请朱嬷嬷。”
地下李纨笑道:“朱嬷嬷家去了。”
贾母便连声命:“唤几个出门的婆子,把绣丫头接来。”又向宝玉、宝钗、湘云道:“她来了,你们不许小看轻待了她,和和睦睦的,我才喜欢。”
宝玉听了那谕,早已喜得无可无不可,急忙道:“一样的姊妹,如何会二样相待。”
湘云用帕子捂着嘴轻笑:“她和林丫头最好,只叫她们两个一处住。有林姐姐在,旁人若慢待她,林姐姐还不吃了别人……”说笑话似的拉长音儿:“老太太只放心罢。”
六月初一,湛家请官媒婆里名声最好的吕媒人,郑重登门求亲。这吕媒人好伶俐的口齿,不先说湛家如何,倒先把朱绣夸得天花乱坠,地上无双,直教朱嬷嬷和程舅舅都软和了神色,咧开嘴来。这才把湛家求亲之事说了,过了她的嘴,湛冬可比王孙公子,不输潘安宋玉。
听得屏风后的朱绣用帕子捂住嘴才没笑出声来。
朱嬷嬷和程舅舅拿了一会子乔,才唤出朱绣来。
朱绣依着朱嬷嬷先前教过的,满脸羞红,深深一福:“终生大事,全凭母亲舅舅做主。”
说罢,就用帕子掩面,一径“羞”回去了。
吕媒人早知两家已有默契,只这才得见朱家姑娘第一面,由不得心里大赞:好个标致知理的小姐。
吕媒人头一次登门,只作起头,后儿又连着三四日,天天上门来,把湛家的情形和湛冬的品性一一说明,朱嬷嬷和程舅舅才点了头。
此时这亲事才算是暂定。
初六日,正是湛家行纳采礼的日子,行了纳采,方是结亲之始。
古礼纳采需送大雁,本朝讲究些的人家仍有遵循古礼的,但寻常倒不大考求。
除了吕媒人,湛家请了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做主婚人。纳采礼上,就有吕媒人陈湛家所备仪物于程家庭院之中,主婚人受书,告观礼的亲友宾客。
众人看时,只见一只雄壮矫健的大雁在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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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红盘托物:凤凰、鸳鸯等福寿吉祥式样的首饰八样;鲜亮的绸缎八样;更有十二品珍馐,其中羔羊、鹿肉皆不缺;最后合欢铃一对,意在合欢、纳吉守福。整整三十样,足以看出湛家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和喜欢。
“我们家大爷亲自网的大雁,一支羽毛都未损。”湛家跟来的年轻小伙子与有荣焉。
吕媒人颇来的,早安排下人给宾客散果盒,一时间,气氛更好。
却说贾母使人来接朱绣,还没近程宅,就被拦了下来,压车的婆子看两人身形挺拔,穿着箭袖,腰上还系着马鞭,倒像是兵丁,忙下车来问。
“前面程老爷家正走六礼呢,朋客颇多,您这马车恐过不去。”
婆子笑道:“是皇商程老爷家?哎唷,我们正是要去他家的。”
两个五城兵到底年轻些,只以为这是迟来的客人,忙让开通行。
马车向前走了二三百米,又被拦下,婆子道:“又怎的了?我们往程老爷家去,不必再问。”
外头程宅的管家笑道:“是我家老爷的故旧?请问府上是?”
那两个压车的婆子笑道:“原来是程老爷家的人,我们是荣国府里,奉老太太的命来接朱姑娘的。”
管家一听,忙笑道:“我们家大姑娘正议亲呢,今儿行纳采礼。还请替咱们向贾老封君致谢。前头人多,我这就送几位出去,省的堵在这处误了您的事。”
幸而婆子未及下车,管家一挥手,早有两个把式上来,把贾家的马夫夹当间儿,赶着马儿就掉了头。不管车里婆子如何说,只送出去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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