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不远处,游船传来咿咿呀呀的声响,戏文里恰好在讲有人一见误终生。

云瓷闭着眼细细听了会,笑容不自觉多了抹宠溺。

姜槐她喜欢姜槐,希望有朝一日姜槐也能喜欢她。

不是对妹妹的喜欢,而是对恋人的体贴爱慕,是转瞬喷薄而发的欢喜,是费尽心力也无法克制的怦然心动,是终此一生都想和她相守的坚定执着。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以至于慌了手脚,节节败退。

垂眸莞尔,她自言自语道:真得好喜欢阿兄啊。

想到阿兄,便觉整个人被笼罩在明光之下。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春天降临,拥有了不败的顽强生机。任凭世事如何磋磨,都能坚守初心。

鼓楼笙歌飘散在晚风,混杂着人间烟火气,洞庭的美顺着水流慢慢荡开。云瓷从容慢饮,在清茶即将见底时,便见姜槐和苏簌簌一前一后从船舱走出。

苏簌簌眼睛微红,云瓷敏锐察觉到裹在她周遭的悲伤郁气,心生叹息:世间之大,有缘无分殊途不同归的,何尝两三人?

这般想着,她看向姜槐。

姜槐道:不早了簌簌,我和阿瓷该回了,答应你的事,我说到做到。

苏簌簌不死心,神情挣扎:真的不行吗?

不行。她深深地看了簌簌一眼:晚风凉,你记得保重身子。

簌簌苦笑:事已至此,你何必再来关心我?

姜槐脸色不太好,长长的睫毛卷起说不出的晦暗:我们,不是朋友吗?做不了恋人,连朋友都做不得吗?

你走吧。苏簌簌背过身不再看她,别忘了我嘱咐你的,阿槐,我是真心为你好。

虽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迷,可看苏姐姐的模样,云瓷大概能猜到一二。

阿兄,定是拒了苏姐姐。

被心上人拒绝的滋味想也知道不好受,不等她多想,一股清冽香气萦绕在鼻尖,姜槐足尖一点,抱着她径直从洞庭飞过,风从耳边疾驰而过,恍惚间,她想起苏姐姐伤情而好看的眸子。

船板上,直等到再也望不见姜槐背影,苏簌簌蹲下身子,崩溃痛哭。

哭声回荡在一片咿咿呀呀的喜庆热闹里,讽刺寒凉,亦如这个爱慕繁华追名逐利的世道。

她多么希望阿槐是个好色之徒啊。

若是,好歹能仗着几分颜色赖在她身边。

可姜槐并不是,说起来荒谬,世上垂涎她美色的那么多,唯她爱的人不为所动。洞庭有多美,四景楼花魁名声就有多响亮。她苦苦挣扎耗尽心血得来的一切,在阿槐眼里,不值一提。

在明白她的心意后,快刀斩乱麻,不肯妥协一步。

真是绝情啊。

回府的路上姜槐心情有些低落,她本就是淡漠之人,这么多年来,朋友不算多,她很珍惜和簌簌的情谊,她怜悯簌簌,更能感同身受的体会她的不易。

可要让她昧着良心迎娶簌簌,姜槐做不到。簌簌嫁给她,是准备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姜槐最开始同意的是假成亲,并没想过要和簌簌结下悱恻情缘。

长痛不如短痛,有时候明明白白的拒绝,才是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

她敬重簌簌,也感激簌簌。但不该放任她一门心思吊死在自己这棵树上。姜槐唇角微抿,望着天边的月亮一时无言。

阿兄,还在为此事苦恼么?

云瓷勾着她的小拇指:有什么烦恼可以和我说说啊。

月光皎洁,照着空荡无人的长街,落叶被风卷起,飘在半空倏忽擦着姜槐肩膀飞过。

禹州城没有宵禁,回来早些还能品尝到路边别具一格的风味小吃,听到这话,姜槐笑了起来:感情的事,阿瓷也懂吗?

云瓷心道:总比你懂得多。

她不好意思明说阿兄木讷,委婉道:即便此时不懂,以后也会懂啊,总有懂的那天。

姜槐想想觉得这话有道理,若哪日阿瓷与人动心,茫茫然不知如何应对该如何是好?心思急转,她点点头:不错,和你说说也无妨。

云瓷支楞着耳朵去听。

阿瓷。

话到嘴边姜槐皱了眉,她不解道:动心断肠,既然爱会让人感到痛苦,为何偏有人舍生忘死固执去追求?情爱伤人,簌簌一次次被我拒绝,她心痛,我也难过。有什么法子能使她开心?

爱使人痛苦,也会给人温馨甜蜜呀。云瓷沉吟道:阿兄要哄苏姐姐开心么?你若肯回心转意,苏姐姐再不会心痛。只是阿兄愿意吗?

别无他法?

别无他法。

姜槐拧着眉松开云瓷的手,一手扶着腰间玉带,一手扶额:纵我肯娶簌簌为妻,到头来也会误她此生。我当她知己,动不了旁的念头,也不会对其他人动心。或许,我的心生来便是木石做的吧。

才不是。云瓷辩驳道:阿兄有心,也有情,只是不懂而已。

那怎样才能懂?

这云瓷张张嘴:我来教

姜槐忽然扬起大大的笑容,反问:我为何要懂呢?这样不好吗?

那些未出口的话堵在嗓子眼,看清阿兄眼里的坚决,云瓷一瞬了然。阿兄,是真的不想懂。情之一字,伤人伤己,阿兄心思通透,哪会懵懵懂懂不问因由的栽进来?

云瓷笑而不语。

阿兄迟早会有想懂的一天。

两人连夜从洞庭赶回将军府,念儿急急迎出来,乍见小姐穿着男子款式的长袍,神情微惊,慌忙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沐浴过后,云瓷起身去了书房。

念儿跟在她身边,见她忽而浅笑,忽而凝眉,关心道:小姐今天不是和公子去郊外游玩了吗?怎么看起来像有心事?

有吗?云瓷手持书卷,若有所思道:念儿,你说,该怎么使木头开花呢?

木头开花?念儿捂嘴笑:是公子那根木头吗?

被她打趣,云瓷微红着脸:别闹,说正经的呢。

奴婢说的也是正经的啊。许是难得见自家小姐垂首娇羞,念儿胆子大了不少,摸着下巴思忖道:木头开花,方法很多啊,得对症下药!

对症下药?

不错。不正经的小丫鬟坏笑着眨眨眼:小姐长的这么美,我就不信你若肯主动,公子不动心。常言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对付公子这样寡淡木讷的,就得下猛药!

云瓷叹息着放下手里的书:对方若不想懂情呢?我还能逼着不成?

不能逼,可以诱啊。

咳咳。念儿清了清喉咙,小声道:总有人要主动嘛,小姐,脸皮薄可嫁出不去的。

谁要嫁人了?别胡说。云瓷嗔怒的瞪她一眼,没留意自个脖子都红了一截。

知道她惯来矜持,念儿识趣道:是是是,奴婢口无遮拦恼了小姐,这就赔罪啦。

gu903();云瓷转怒为喜,摇摇头将小丫鬟出的馊主意抛却脑后,心海波澜须臾归于平静。不能急,慢慢来,她反复劝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