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惯来喜静的女帝抱着孩子从谷中走出来,素白长裙随风飘扬,乌发及腰,身形高挑,只一个照面便惊艳了世人的眼。
嫡公主被证明乃天家血脉当日,禹州城权贵再度被洗牌,姜槐抱着年满两岁的小公主站在高高的城楼,眸光睥睨,举手投足流露出君临天下的傲然气魄。
阿颂,乃朕与皇后血脉,诸位不成想竟是瞎子么?
女女生子的药丸被赐给新近崭露头角的女将军,女将军爱上了四景楼有名的阿幸姑娘,是禹州城有眼皆知的事。
若不信,大可一试。若试了仍不信姜槐陡然翻脸:那朕要你们何用?!
雷霆之威,教人快速地学会了闭嘴。
其实只要证明公主是女帝所生,至于怎么来的,除了对于那些常年浸淫医道的人无比重要,在意者终归是少数。
风波过后,日复一日,皇嗣在风景秀丽的谷底慢慢长大。
温暖如春的鸾山谷底,百花盛开,空气里满了淡雅花香。
殿下!慢点!慢点!
咎嬷嬷愁白了头,这些年胳膊腿没以往利索,自从帝后隐居至此,太后坐镇深宫拾起皇室威严,她就被打发到这地方来看顾粉嫩嫩的小皇女。
说是打发其实不大合适,她爱极了这个三岁小儿,殿下长相随了陛下,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教人看上一眼就打心眼喜欢,要说唯一的不好就是太能闹了。
自从学会了跑,恨不能飞到天上的劲。
偏偏这性子,也只敢在她们这些老嬷嬷跟前闹。
见了帝后,乖巧地眉眼弯弯,常哄得陛下抱着她漫山遍野地跑,引得皇后醋意渐生,频频爱怜又幽怨地和亲女儿大眼瞪小眼。
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真真是爱极了,也有趣极了。
望着撒腿就要上天的小殿下,咎嬷嬷抹了把额头渗出的汗,叹道:老了啊。
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打小耳聪目明,听到这话巴巴跑回来,清清亮亮的眼睛瞅着咎嬷嬷,一字一句道:不老。
好,不老,不老,嬷嬷我还能再看顾殿下二十年!咎嬷嬷被她哄得面上笑成一朵花,若非眼前这孩子金尊玉贵,她还真想捏一捏小殿下的脸蛋儿啊。
呐,嬷嬷肯定又想捏我脸了。
小阿颂坏笑着逗她:可我只给母皇和母后捏脸,嗯今儿个她们出门了,把我丢在家,好吧,反正她们看不见,不能给嬷嬷捏脸,却可以给嬷嬷抱抱。
奶声奶气的小公主迎着光张开手臂,小小的人也不知整日哪来的这么多鬼主意,咎嬷嬷年过半百的人了,愣被她说得眼里泛开泪花。
一老一小沐浴在午后暖阳下,咎嬷嬷数不清多少次感叹道:殿下自小就是个会疼人的。
悬在竹楼的风铃被风吹得泠泠作响,小阿颂笑着从咎嬷嬷怀里退出来,眼睛亮如星子:她们回来了!
阿瓷勾着姜槐的手指,两人长发在风中交织相缠,举止说不出的亲密。
三年时光,她的气质凝炼地越发温柔,如一块被精心打磨的美玉,清纯的少女感仍在,却多了分女儿家的知性成熟,两种不同的感觉神奇的在一人身上被融合,娇柔百媚生。
绣着暗纹的长裙,穿出了姜槐没有的秀气。
和这位年轻的棋圣相比,短短三年,身为女帝的姜槐气质越来越往返璞归真的方向走让人想起少女时期的阿星。
想起那个唇边噙着一抹邪气,又干净又撩人心弦的少年人。
她二人站在一处,便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阿颂率先扑到姜槐怀里,稚嫩的嗓音含着纯粹赤诚的无辜和眷恋:呜呜呜,母亲大人终于回来了!
姜槐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看着身旁的发妻:呐,是她先扑上来的,与我无关。
云瓷忍不住嗔她,而后目光一瞬古怪复杂起来。
按理说,阿颂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骨肉,做奶娃娃的时候还好,怎么越长大越缠着姜槐了?
她曾怀疑姜槐背着她和小孩子有了小秘密,趁着两人在榻上意乱情迷时也问过,这才晓得自己想多了。
血缘亲情乃天生,阿颂爱她,可阿颂似乎更爱身边这人。
难不成,是因她怀胎的那些日子总想着阿兄么?
她仔仔细细盯着那惯来会装乖巧的小孩子,淡声道:阿颂,你不小了。
窝在姜槐怀里的小孩子瞬间睁大了眼,不可思议道:娘亲,你这话说得好过分哦!您是欺负小孩子嘴笨吗?
嘴笨
云瓷喉咙一梗,面带笑意,俯身便要伸手捞她:让娘抱抱好不好?
唔。小孩子下意识看了看姜槐,姜槐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听你娘的话。
好嘛,母亲只会教我听娘的话。阿颂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眼巴巴瞅着面前温柔如水的娘亲:娘亲,就只准你抱一下哦,过会我要和母亲骑大马,就不能陪您了。
小孩子软软的身子扑过去,云瓷又气又囧地揉乱了她的头发,太阳穴直突突:去吧去吧。
末了她幽幽道:阿颂,你是不喜欢娘吗?
喜欢啊。小孩子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可是娘太温柔了。
所以?
阿颂撇撇嘴:先不和娘说了,我要和母亲大人玩耍啦!不准打扰我们哦~
云瓷:
这是什么皮孩子,确定是她生出来的吗?
骑大马!母亲大人抱抱!今天阿颂也要做最开心的空中飞人!
空中飞人
云瓷默默捂脸,根本没眼看,心里又酸又憋屈,咬咬牙,不依不舍地看向姜槐: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嗯,我就和阿颂玩一会,会早点回来的。姜槐长身玉立,俊俏明媚的小脸嘿嘿冲她笑,笑得云瓷心里直痒,扭头快步走开。
gu903();走出几步,到底没忍住回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