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爱”字背后承载了太多的伤痛,太多的过往和经历。
孟昭甚至有时候分不清,是杨飒亏欠了她,还是她亏欠了杨飒。
他们之间的挣扎、对峙、相持与妥协,从十年后,到十年前。她本以为死亡就是结束,却没想到这才是开始。
不可避免地遇到他,不可避免地再次爱上他。
或许只有在没有任何利益交换的十年前,她才能不维持那所谓的自尊,永远封闭保护自己的那颗心。
孟昭喉咙滚动,视线模糊,却只清晰的说出那个字:“爱。”
她低了低头,又道,“其实我早就……”爱上了你。
一路逃避,一路否认,自欺欺人,却永远欺骗不了自己的这颗心。
忽然一股大力袭来,天旋地转间,她已经狠狠地撞上一个胸膛。
熟悉的气息,霎时间笼罩在身上,耳边是杨飒灼热的气息,嗓音疲惫,咬牙启齿:“你当真狠心!我从未见过你这么狠心的人!”
身躯被他的手臂勒得生疼,孟昭却忽然感觉久违的酸涩,她忍不住回抱住他。
杨飒的动作忽然一顿,紧接着又攥住她的双肩,稍稍退开一些,紧盯着她的眼眸,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若是我今日不曾问上一句,是不是你我就此错过……”
她视线模糊,喉咙哽咽,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的脸,杨飒对她简直是又爱又恨,恨声道:“你以为我没找过你?
杨飒回到九华,她已经不知去向。
他找过孟家、济世堂、孙绮波,甚至回了一趟永昌,都不见孟昭的踪影。
终于打听到她跟随鹤松年学习医术,可是找到鹤松年住处的时候,他们已经踏上了云游四方,悬壶济世的道路。
天下之大,孟昭就如同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在驿站见到孟昭之时,他无疑是惊喜的,但瞧见孟昭平静的神情,就好像有他没他一样,杨飒的心又跌倒了谷底。
再加上开战在即,杨飒没有时间去弄清楚些什么,只让人暗中跟着孟昭。
戴江前去找大夫,那一刻杨飒曾经心底想过她会不会来,但当她真的来了,他却要竭力抑制住自己,假装平静,才能不把她抱在怀里。
但是方才那一刻,得知孟昭可能死了,杨飒心里的火焰一瞬间归于寂灭。
生死面前,似乎什么都无足轻重了。
孟昭那一刻也在想,如果就这么死了,她却连一个“爱”字都未曾说出口,那该有多遗憾。
“我以为……”以为他们之间横亘了这么多,再无转圜余地。
杨飒松开她,盯着她带泪的双眸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认命般地用指腹擦去她的泪水:“我杨世泽这么多年,唯有在你孟昭手下屡次挫败。不过,你终究注定是我的夫人。”
孟昭垂下双眼,模糊地应了一声,又抬头望着他:“你伤重,该休息了。”
她笑了一下,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杨飒紧扣住。
她回头望着杨飒,他眼眸里是浓浓不舍。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待一会儿。”他沉沉道。
说是待着,久别重逢,免不了温存一番。杨飒起初动作还好,将她抱在怀里耳鬓厮磨,不多时呼吸就粗重起来。
孟昭推了推他,皱眉道:“你的伤……”
杨飒微恼,原本真的是想待一会儿,却没想到被勾出火来。血液沸腾,她面若桃花,眸含春水的模样,让人血脉喷张。杨飒双臂撑在她身侧,忍耐、克制,豆大的汗从额头
渗下来。
孟孟昭虽然不说,但他能看出来,她不大习惯这些事。
他蓦地翻身下床,正欲离开,手腕却被拉住。
“我帮你。”
他的理智在溃败,紧绷着一线,他几乎不能相信双耳听见的,幽深的眼眸燃起簇簇火焰,带着摧古拉朽之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沉沦。
孟昭伸手触碰到他的胸膛,那般灼热,几乎烫到她的指尖。前世与今生,杨飒的面孔不断重叠,她始终不明白以往他似乎做藏着无尽风暴的目光。
而如今的杨飒,似乎再明白不过,明明白白昭示着热烈的,几乎燃起一切**与爱意。
恍若梦一样,她听见自己飘忽的声音。
“我知道。”
正是清晨,外边起了一层雾,笼罩在群山之间。孟
昭起了个大早,立在山坡上望着远处,青衫被风扬起来,侧脸宁静秀气。
帐篷里的士兵们,这段日子一开始察觉到指挥使跟这位小大夫之间古怪的气氛,但后来小大夫尽心尽力,夜深了还守着杨指挥使,他们都看在眼里。
两人的关系也似乎有所好转,昨夜人说好像两人起了争执,谁知道后来孟大夫还是没出来。
尤其是郝松,郝松瞧见孟昭一个人立在那里,边走过来搭话。言语中不乏试探,孟昭只是安静着,偶尔说上一句,也听不出来什么。
背后忽然传来杨飒的声音,不冷不热:“郝松。”
郝松心里咯噔一声,打了个哈哈,转身对着杨飒嬉皮笑脸道:“大人早啊,我这不是跟孟大夫了解了解您的病情嘛,您今天脸色真好,比前两天好多了,简直是春风得意!”
孟昭听到这几个字,脸颊发烫,不自在地偏过头去,依然望着远处群山雾霭。
杨飒扫了一眼孟昭,笑骂了一声“去”,郝松干脆利索地滚远了。
杨飒非要抱着她,孟昭挣了几下没挣开,叹口气随他去了。
他抱着孟昭,发出满足的喟叹,嗓音低沉,粗糙的下颌蹭了蹭她的额头:“等到一切结束,我就娶你,让你做我杨世泽的夫人。”
他方才接到赵程远的消息,说是异族不敌追击,全面溃败。
对方要求暂时停战,进行和谈。
杨飒知道这只是一时之计,他们狼子野心,不过是此时受了重创,想要暂且休养生息。
朝廷是否会何谈他不知道,但预计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太久。
孟昭被他抱着,沉默着没有说话,尽管昨夜草草一提,实际上以杨飒的性情,不可能不在乎那个“杨飒”。他一再强调做他的夫人,显然是有种不安全感。
“对了,”杨飒忽然松开他,目光与她对视,“你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孟昭望了他一眼,颔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