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考完期末考试的那一天雨下得很大,手机上市政府发来了短信,说是台风红色预警,今年的第一场台风将在明天登陆,请广大市民减少外出。
袁诗诗对她说要是台风再早来一天,说不定就不用考试了。
江念在收拾笔袋,听到她这一句话,抬头说:“别做梦了,今天不考,还有明天后天,老师怎么会放过我们?”
袁诗诗嗷的一声,把江念的头重新按下去:“好了好了,你说得都对。我们不提考试的事情了干嘛,一提这个我就心慌。”
很大的雨,才走进雨幕里江念的裤脚就都湿了,她想等回到家,肯定全身都湿透。
袁诗诗举着伞,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她顶着风雨声,对江念说:“南陈不来接你吗?这么大雨让你一个人回去,他忍心吗?”
江念尽量往屋檐下走,避免踩到水坑。
“他考试考到一半就被叫走了,应该发生了什么事吧。”这次考试,她恰巧和南陈是一个考场的,因此看到了他在考试中途,被老师叫了出去。
一阵风刮来,江念的雨伞瞬间就被翻了个面。她顶着风,费力地把伞面翻回来,就是这几十秒的功夫,她被雨从头浇到尾。
“我真是……”江念抹抹脸上的雨水,被这风雨搞得说不出话来。
离公交车站还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江念却觉得这实在是一段漫长的路程。走到公交车站时,她的鞋子已经进水,衣服和裤子被雨淋得湿漉漉的,紧紧地贴在皮肤上。江念不敢放下雨伞,在车站里,还是会有雨水进来。
这次的台风,和记忆里的很不一样,风太大,雨太多。
***
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南陈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窗外的雨声大得连在这里都清晰可闻。路过的医生护士在谈论着这恶劣的天气,还有明天到来的台风。
他记不清在这里坐了多久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或者更久。
护工在旁边,很是歉疚地说,她只是出去取了个午餐,回来就看到本该在床上熟睡的人拉开窗户,从那么高的楼上上,跳了下去。
南陈起身,走出急救室的走廊,来到外面。医院的窗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想抽烟。
医生和他说,他母亲的情况,凶多吉少,请家属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突然想起,他还小的时候,那时候父母感情还很好,母亲也没有这么疯癫,她的世界极度的单纯,从来只关心画画和南东孟。南陈家有一个很大的花园,母亲喜欢侍弄花草,那里有一大片弗洛伦蒂娜,是母亲最爱的花。
她常爱把南陈抱在怀里,指着花园里的各种花草,教南陈识别。
她的怀抱很温暖,总是有花香萦绕。
“这一个,是菟丝花。”她指着缠绕在榕树上的淡黄色小花说。
南陈学着母亲的发音,一字一顿说:“菟、丝、花。”
“对。”母亲笑了,语音温柔,“是依附树木生长的花朵,没有了依附的树木,它就会死。”
南陈看了那些小花一眼,转身抱住了母亲:“我不喜欢他们。”
母亲摸着他的短短的头发,只是在微笑。
楼下传来一阵惊呼,有人在说树被风刮倒了,压上了好几辆车,吵闹了好一阵,才渐渐平息下来。医院外道的走廊上,三三两两的病人家属在一起,讨论这越来越恶劣的天气。
南陈垂下眼,他又开始在无意识地抚摸自己的指关节,神经质的,一遍又一遍,这是他练拳后留下来的习惯。每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时
候,都会借此来平复越来越暴戾的情绪。
但是他感觉,他要失控了。
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看到靠墙坐着的少年,他的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他摘下口罩,走到少年面前。
“抱歉。”他对着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道歉。
面前的少年突然抬头,白炽灯光下,他的眼睛黑得可怕。
***
江念到家时,她全身上下几乎都湿了,书包里的书也不能幸免,靠近外侧的已经被雨渗透。她拿干毛巾擦了擦头发,突然想到什么,来不及多收拾,跑到阳台上把衣服收了进来。
本来已经半干的衣服被雨淋得湿了大半,江念把这些衣服放到洗衣服的桶里,都是要重新再洗一遍了。
朋友圈里的话题全都变成了台风,各种各样狂风暴雨的视频层出不穷。
江念刷了一会儿,还是担心今晚家里的安全,又找出胶带,按照网上的说法,在窗户贴米字形状,直到每一扇窗户都贴满才安心。
手机恰在这时响了起来,是张婶的电话,她问江念现在有没有空来店里帮忙搬那些花花草草。
江念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身上的衣服也不需要再换了,她拿了把伞,直接去了张婶的花店。
此时雨诡异地停了下来,就是风还是很大,吹得行道树歪向了一边,树叶全部翻折起来。江念赶紧把伞收起来,害怕风吹得伞骨断折。来到张婶的花店时,张婶一家人都过来帮忙,还是忙不过来。
gu903();江念撩起袖子,去搬花,有好些花被风吹得折断了花茎,花瓣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