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太阳升起[无限流] 分节阅读 40(1 / 2)

d大概平时被欺负怕了,小女孩战战兢兢,不停朝后退却,小脸煞白,长长的乌黑睫毛不停颤抖,手里捏着的小红花也哆哆嗦嗦。

“你去过北京吗”金老板不知道说什么好,傻乎乎介绍起第二故乡,“你来北京吧,我带你去天安们,还爬长城”

他期待的话语突然顿住了,转而浑身发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辈子也忘不掉:小女孩不知怎么脚底一滑,倒着跌入水池,一只白白的细胳膊挣扎着伸出水面晃了晃,就再也没动静了。

金老板双脚像钉在地上似的,不知过了多久才能动弹。他记得自己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不知摔了多少跤,连衣兜里的枣泥饼也碾碎了。周遭陌生得令人想哭,没多远自己也迷路了,想回到水池都回不去,眼睁睁看着夜幕降临了。

接下来的事情,金老板自己也记不太清,只知道自己昏迷数日,请了旧庙给自己算命的高僧诵经才清醒过来。父亲带他回到北京,母亲当面强颜欢笑,背地时常哭泣。

奇怪的是,没人提起那个小女孩,仿佛那天黄昏发生的事情只是金老板一场梦。他也不敢去想不敢提起不敢碰触,后来年纪大了,慢慢知道,那种红红粉粉、嫩黄花蕊的五瓣小花,叫做使君子。

十三年后,金老板带着新婚妻子回故乡行古礼,拜祖先,入祠堂,认亲戚。热热闹闹红红火火顺顺利利,眼瞧第二天就要返京,金老板拉着堂弟喝酒。在北京久了,张口闭口京腔,堂弟依然广东腔,南腔北调倒也有趣。

金老板醉醺醺,压低声音,“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儿,后来找到没有”

堂弟顿时清醒了,晃晃脑袋,看到他恳求的目光只好答:“水池子抽干啦,找不到人啦,老兄你记错啦。”

金老板满身冷汗,如坠冰窟,半天才嗫嚅:“那她家里”

堂弟喝闷酒,“她妈妈疯了,也不见了,老兄别胡思乱想啦,来来喝酒”

十五年后,背上多了只黑蛇的金老板总算明白了老和尚口中“黑蛇来的很凶”这句话,撒出十数亿真金白银之后,毅然踏上“一线天”。

头顶血月当空,周遭白雾迷茫,金老板忽然找不到重金请来的贴身保镖李云帆了,心里发虚,四下张望。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前方海面:漆黑海水平静如同一面镜子,忽然中间伸出一只白白的细胳膊,朝他晃了晃。

金老板心脏瞬间停止跳动,眼瞧着一个小女孩的头顶、脖颈、肩膀慢慢从海面升了起来。看起来她和二十八年前没什么不同,脸庞白净,长发乌黑,睫毛长长的,裙角还黏着鲜艳的使君子花瓣。小女孩另一只手拉着一位面貌相似的女子,应该是她妈妈。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只想和你做朋友金老板想着,不由自主瑟缩,想往后退,脚却软了,眼睁睁望着母女俩踏着漆黑海面,一步步朝他走来

于是金老板的人生道路到了尽头。

与此同时,奉上级指示,正在非洲某国执行维和任务的樊继昌忙着和同伴清理废墟,修通道路。

这里可真够热的,等回了国也得晒成大老黑,爸妈都认不出来了,大太阳下的樊继昌衣裳帽子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都能搓出盐面了。

战友张龙才二十三岁,娃娃脸圆眼睛,无忧无虑的像个大孩子,总是跟他这个队长形影不离。天津人的缘故,张龙开口就是段子,几句话就能把人逗笑,人称小郭德纲。

比如说现在,张龙就一边搬运废铜烂铁,一边磨磨唧唧:“队长你有对象没有”

真重,樊继昌试图用铁棍撬动压在路中的石头,汗水不停流,“没有。”

张龙眼前一亮:“队长你都这大岁数了咋还单身呢这哪儿行呢”

“那你给我介绍一个。”他板着脸。

正中张龙下怀,厚手套一摘,立刻翻出钱包递过来。樊继昌打开瞄一眼,里面有张姑娘照片,圆脸大眼睛,挺喜庆的。“这你对象给我看干啥”

张龙沾沾自喜:“我对象有个表姐,长得和她一样一样的,队长你要是看上了,我给你们牵线以后就是一肩挑”

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樊继昌把钱包扔回去,哼一声:“哪儿那么多废话干活天黑之前必须”

必须把路修通了,这是上级的指令,可惜这辈子也完不成了电石光火间,破空声短暂掠过,随后便是惊天动地的火光和气浪一枚当地武装分子的不偏不倚在身旁爆炸了。

十多枚碎弹片凌空击中樊继昌,把他冲的凌空翻个跟头又翻出数米之外。奇迹发生了,他居然还能动,抓起一根木头拄着,拖着受伤的双腿往前走,身后留下长长血痕。

张龙呢

几分钟之后,他看到了那位风华正茂的青年,可惜对方再也不能说单口相声了:他被炸得四分五裂,胳膊飞得很远,头颅咕噜噜滚在路边,眼睛圆睁着。

咦怎么回事樊继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龙还没死喜悦冲昏头脑,他飞扑过去,把痛苦喘息的兄弟搂在怀里,平放在地,用最快速度检查伤口。

脖颈破了,好在大动脉没被击穿,胳膊掉了一只,腿也没大碍,胸口肚腹都伤得很重。命保住就行啊,樊继昌掏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匆匆包扎着,连自己身上的伤口都顾不上了。

脑海中有一丝丝疑惑,好像哪里不对劲可张龙嗷嗷喊疼,哭丧着脸:“队长,你别走啊,啊”

樊继昌答,“你先别动,好好的,我去看看别人。”

他刚想转身,就被张龙仅剩的胳膊抓住了,力气可真大,简直像把铁钳。他面容扭曲,“队长,陪着我吧,啊我一个人害怕,我害怕啊”

如果樊继昌不是太过专心,就会发现周围白雾迷茫,自己栖身的地方其实是一条巴掌宽的浮桥;下方黑浪翻涌,有只叫不出名字的水兽把头露出海面,眼睛闪着贪婪的光。

和他们相比,叶霈可轻松多了,躲在房间吹空调。

“小琬,你好吗”她用钢笔在绘着樱桃小丸子的信纸上一笔一划写着,字迹清丽洒脱。“我一点也不好。”

提起写信,明明是上个世纪流行的东西嘛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可以发短信打电话玩视频,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写信、封好,再寄到邮局叶霈头疼得很。

好吧好吧,就当练习作文了,她安慰自己,拿起可乐喝一大口。“快高考了,班主任已经疯掉了,天天晚上九点才把我们放回家。其实可以住校,学期开始我住过一周,实在受不了嘛,食堂饭菜很难吃,还有沙子,宿舍同学打呼噜,我一夜没睡着,只好回家住了。”

“上次你说,师傅教你九阴白骨爪和游龙掌,很辛苦吧”写到这里叶霈又羡慕又难过,还带着些隐隐约约的嫉妒,默默用脸颊贴住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