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哥看见自己了,薛业的躁动停止。
你肚子还疼吗?苏晓原拧开保温杯,我给你带热水了。
谢谢。薛业不沾杯口地润下几嘴唇,发令枪响,他却不看跑道。
苏晓原瘦弱,脚跟可以放在椅面上,怀抱膝盖。不敢看吗?其实有时候我也不敢。特别是最后冲刺,总怕张钊辛辛苦苦跑十几圈的第一名叫别人抢了。
薛业用热水漱漱口,压着睫毛看他。我敢看,可预赛没必要看,杰哥牛逼。
一只手无声地伸过去,轻轻盖在苏晓原头上。顺着那只手,苏晓原又闻到薛业身上特殊的香味,每次都是这个味道。
苏晓原的心口突然疼了一把,因为薛业总给祝杰当陪衬,他总以为薛业很低调。今天,他才发现,可能每个人都理解错了,薛业并不是甘于低调的人,他很强,也很坚强。
4分钟后,B组成绩全部打上大屏幕。祝杰的编号和姓名正数第二。
我去找杰哥,你等着我回来,还是跟我一起去?薛业多问了一句,把苏晓原一个人扔下自己又不放心。
苏晓原把双腿放下:我跟你去吧,顺便问问长跑还有多久。
行。薛业带着他下台阶,逆着潮水一般的人群往前挤。站在运动员出口聊天,二十分钟后,中长跑运动员放出来一批,杰哥叼着证件,正在往外掏手机。
祝杰精准地锁定薛业,还有旁边的男生。怎么又是苏晓原?他喜欢薛业?情敌?
杰哥!薛业攥紧手中的黑巧。
祝杰嫌这里人多,头一偏,往自动贩卖机的拐角看了看。薛业心领神会,带苏晓原穿越人群,往清净的地方走。
诶,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给你们把风。苏晓原停住,不傻,祝杰和薛业说话,自己不当电灯泡。
你把风?薛业看了看他单薄的肩,你把风,谁也挡不住。
苏晓原立即挺直胸膛:我很厉害的,我给你们放哨。你心里摸摸正,万一被人发现多危险。
那别乱跑。薛业顾不上这么多了,大步向前,杰哥,你中午吃了没有?
祝杰顺薛业的掌心,摸到自己的巧克力,含混地嗯了一下:吃了,听黄俊说你出线了?预赛这么拼,跟谁赌气?
什么都瞒不住,薛业只好点头认了。他看看周围,没什么人:杰哥,出事了。
谁招你了?祝杰和他鼻尖相对,第一反应是有人用吃药的事刺激薛业。
不是,薛业眼里是藏不住的慌乱。
怎么了?祝杰把巧克力咽掉,捧薛业的脸,虎口卡住他的耳根。
薛业眼里的绝望像是汗水,从皮肤一滴一滴渗出来:出事了,孔玉他可能可能吃过药。
祝杰反应了一下。孔玉,吃药,霎时间好多种可能性。
我撞见的,他吃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让他赶紧扔了,总归是吃了。薛业在杰哥面前抖成一个小孩子,脆弱地扶着他的手,你说,这怎么办啊?不行,我得想想办法,师兄正在停职,孔玉万一被查出来我师兄就完了
薛业。祝杰一把抓住他的腰。
有什么办法能假装误食啊?薛业的冷汗滑进领口。
薛业!
他要是查出来,我师兄就真完了。薛业没有动。
你别慌。祝杰用力搂了他。手伸进外套,里面全是黏汗。
可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薛业在犯傻逼,孔玉要是出了问题,一时半会儿查不到张海亮头上去。最有可能、最直接受影响的人,歪打正着是他自己。祝杰怀里抱着的,是刚刚翻了案的人,刚刚回到赛场。
孔玉要是真的吃药,薛业有前科,又同宿,停赛彻查是跑不掉了。就算查出和他无关,这又是一笔糊涂账。
苏晓原吃惊地看着他们。薛业的样子明显受过惊吓,不带保留地倾诉给祝杰。原来薛业在祝杰面前才会示弱,又不那么坚强了,脆又刚硬地折在祝杰手里。
孔玉人呢?祝杰毫无感情地问。他不管别人,孔玉吃药吃死也无所谓,但是不能把薛业搅和进去。
我让他让他在房间,药扔了。薛业合住打颤的牙关,懊恼执拗又愤然,他怎么能吃药呢?他是不是傻逼啊!
走。祝杰松开他的下颚。
走?薛业紧随其后,杰哥,这件事能瞒吗?比赛会查这么详细吗?我
薛业。祝杰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孔玉要是真吃了,谁也救不了他,他爱怎么办怎么办。但他要是把你也搭上,我跟他没完。
把自己也搭上?薛业想不到那么仔细,他用了无数种思路试图解决问题,全部无解:那你说咱们提前
说这几个字,薛业都觉得自己丢了运动员、丢了罗爷爷的面子。
提前贿赂一下检察官?他是没办法了,不惜荒唐走险,给多少钱?多少钱都行啊。我有钱,咱们咱们想想办法。
祝杰没有骂人,因为薛业在胡言乱语。先找白洋。
找他?薛业没明白。
祝杰不爱解释,但有时候,薛业脑袋里的一根筋必须亲手搭上,否则出事。把他拉下水,让他一起帮忙想办法,走吧。
哦哦。薛业慢慢调整呼吸,有问题就找杰哥,肯定没错。
白洋负责田赛所有项目的收尾工作,等最后一批标枪运动员下场才能走。本来和昌子约好吃饭,结果那小子看见俞雅就飞了。
唉,重色轻友王八蛋啊。白洋和志愿者接洽完毕,刚出赛场没几步,看到两个人。
怎么了你们俩?他问,祝杰和薛业摆明是专门等自己。
我有事跟你商量。薛业先开口。
白洋却先传捷报:我也有事要跟你商量。黄俊说你这回很有可能夺冠,如果刷新纪录就帮你申请特殊贡献奖金。前提是夺冠啊,别骄傲。
祝杰站了起来,冷眼瞧他:孔玉吃药了,在酒店。
他能吃什么药?感冒了?白洋经历几秒不以为然,随后笑容消失,面如白蜡。
1511室内,孔玉失神地看着双手,仿佛几个小时瘦了好几斤。
门口有了动静,率先冲进来的人却是白洋。他一个激灵吓站起来:白队?
药呢?白洋直接问。
孔玉看了看薛业,又看了看正在关门的祝杰,不敢出声。直到今天下午,他才想通自己这些日子究竟干了什么。
gu903();鬼迷心窍,走火入魔,为成绩不惜走捷径。现在清醒了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