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牧牵着马沿着水涧走,马儿很饿,也很渴,凑到河边喝了水,又边走边啃着一旁的嫩草,草上的露水被它一拱,纷纷滚落在地上,打湿了柴牧的鞋履。
柴牧停了下来,让马儿自个儿去吃草,自己则从兜里拿出一块胡饼,啃了几口充饥。
太阳升高了,露水散了去,马儿也吃饱了。柴牧从马背上取下水壶,饮了几口水,牵着马继续往前。
突然,他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不知是伤兵还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躲了起来,牵着马,掩到草丛后面。那草长势甚好,完全能将七尺高的人挡得结结实实。
柴牧自认功夫了得,身手不凡,但他还未回神,一柄就刺到了自己的喉头前,枪身尖锐锋利,发着亮光。再近一寸,就可戳穿自己的喉咙。
这是致命的危险,他大意了。
“柴先生,是你”来人迅速地将一收,目中的警惕也随之掩去。
柴牧这才瞧清眼前的人,“殿下,你怎么”
此人正是他找寻许久的中原太子李承鄞,只不过他身上的衣服满是血污,头发也散着,看上去狼狈不堪,只有那一双眼睛是锐利的,如高山上的狼一般警觉狡黠。
“皮肉伤,无甚大碍。”李承鄞以撑地,浑不在意地道。
“两年未见,殿下的身手又长进许多。”柴牧由衷地道。
n朝素来有皇子领兵打仗的惯例,因此,只要有意愿参
军,皇帝都会让其到军中历练。李承鄞两年前就曾改名换姓,在鄯州节度使梁虎的军中当了个小兵,待过一年有余。
鄯州离西州不近却也不远,柴牧当时路过鄯州,奉明远娘娘的命前来与李承鄞交涉,两人见过几次,还将顾家的连珠箭传授给了他。
彼时,李承鄞尚幼,仅十三岁,身手尚且中规中矩,而今一见,他竟能将戳到他眼前了。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已是太子,不再是当年的五皇子了。
“柴先生谬赞了,承鄞不及柴先生。”李承鄞道。
柴牧拍了一下正在啃草的马,道:“幸而殿下平安,柴某已找寻殿下多时,如今西州多有流寇作乱,不甚太平,殿下还请随柴某来。”
李承鄞拱手道:“有劳柴先生带路。”
柴牧带着李承鄞去换了一身衣裳,两人一同进了西州的凤凰城。
裴照已经在茶肆等候多时,两人一进去,裴照便站起身来,见李承鄞没事,抱拳叫了声:“五公子。”
“阿照别来无恙。”李承鄞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照中规中矩地道:“劳公子记挂,卑职在军中尚好。”
李承鄞说:“你还是老样子甚是无趣。”
裴照没说话。柴牧则说:“既然五公子已安全入城,柴某便先走一步了。”
李承鄞也没留人,只是将柴牧送至门口,“往后,只怕还得柴先生相助。”
柴牧道:“五公子若有需要,开口便是。”说罢,便转身出了茶肆。
裴照结了账,领着李承鄞往后门走,后门有马厩,李承鄞挑了一匹马,同裴照一起,往西境安护府赶。
两人跑了一程,便双双下了马,牵着马走在沙地上,裴照边走边道:“前些日子,我接到了父亲的来信,他在信中说,殿下此番前来,是要担任大都督,领兵出征丹蚩的。”
李承鄞没有接话,他这次来,带了五千羽林军,明面上是来求娶西州九公主,但皇帝的动机当然不会这样简单,只不过天高皇帝远,他也不再是那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李承鄞了。
裴照没听到李承鄞说话,便朝他看去,只见他望着前边,目光坚定,似乎早已做出了什么决定。
李承鄞素来是个严谨的人,虽有时任性妄为,但他有主见,行事滴水不漏,裴照近三年虽不在中原,但也知晓朝中太子两次易主的事。若说李承鄞什么都没做,裴照是不信的。
李承鄞在鄯州的时候,裴照在西境,两地相去不远,裴照因此偶尔会听人说起他的事。他进入军中之时不过一个普通小兵,连鄯州节度使梁虎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却在短短时间内屡立军功,在军中颇有威望。连裴照所在的军中都有无数人都知道,鄯州的顾小将打仗不怕死,苦差事样样肯做,还精通兵法,曾几次替梁虎解除危机。
梁虎为人忠厚,颇为惜才,因此,很看重李承鄞,在军务上面,行军打仗方面,都悉心指点,据说还有意将李承鄞收作弟子,后来也不知怎的,就不了了之了。
七月的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人全身发烫,渗出汗来。裴照回神时,李承鄞已经丢下马匹,到前边的水涧洗脸去了。
裴照也走了过去,他一走近,李承鄞便道:“若真要有一仗,那便战,可丹蚩不是首选。”
裴照稍愣,才明白李承鄞是在接他之前的话。可为何不是丹蚩西境三国西州、朔搏和丹蚩,唯有丹蚩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因为丹蚩人武力最高,最难对付,且人好战,嗜杀,屡屡挑衅中原,又因他们身处北地,居所不定,王帐更是难寻。
可以说,只需拿
下了丹蚩,整个西境便在中原的掌控之中了。而今,李承鄞竟说,不打丹蚩。裴照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此等损己利人的事可不像李承鄞会做的。
“殿下的意思是”裴照追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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