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靳言生日那天,他哪里都没去,连惯去的咖啡馆都没有。一大早就窝在家里。
颜广德却彻夜未归。
最近大半年,颜广德在实验室工作后夜不归宿是经常的事,但是今天不同!
前几日,两人刚约好要商量结婚的事,今天又是他生日。靳言原本以为,颜广德无论怎样也该在家。但是早晨起来,枕边是空的。手摸过去,被窝那一侧也是冰冷的。显然昨夜在他睡着后,颜广德惯例离开了。
靳言拥被坐在床头,窗帘拉着,室内光线幽暗,也不知道几点钟了。只听见楼下有突突的马达声,街面上传来遥遥人语,模糊成一条条线,在他脑海中交错绞缠。
他头疼,哪哪儿都疼。
靳言不知独自坐了多久,直到他觉得自己坐在床头,成了一朵阴暗的蘑菇。然后他终于听见卧室外响起脚步声,随后门轻轻打开,颜广德一脸倦容地走进来。
“宝贝儿,醒了?”
靳言看着他,没吱声。
“起来吧,我给你带了份早点!”
颜广德一屁股坐在床头,抱住人,如往常那般亲吻他。
早安吻,晚安吻,是两人之间每天必有的互动。但是今天靳言却闪开了。
“怎么,生气啦?”
颜广德轻声细语,唇边挂着一抹苍白的轻笑。“宝贝儿,这几天实验有结果了。或许你可以不用在家里躲着,可以正常进食。”
虽然彻夜未睡,眼圈微红,颜广德却笑的格外愉悦。
在这里,在家中,他一向不掩饰瞳孔的颜色。银灰色的眼眸带了点笑意,好看的,像是从一块寒冷的冰里,突然间绽开冰花。
靳言看着他,略有些失神。
颜广德掀开被子,把人抄起来抱在怀里。“走吧,我帮你!”
“不用!”
靳言推开他,挣扎着双脚落地。“现在你我身高也差不了多少。”
顿了顿,又懒洋洋地乜了他一眼,唇角上翘。“我长个子了!”
“还是差十公分的!”
颜广德笑,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不管靳言的挣扎,抱起人往门外走去。
靳言身高有一米九五,但是因为机能体出了问题,抱在怀里,大约只有八.九十斤的重量。
颜广德蓦然一阵心酸。
为了掩饰,他俯身凑到靳言耳边,故意笑的很大声。“宝贝儿,今天有惊喜哦!”
“什么惊喜?”
然后靳言抬起头,就看到了小而温馨的客厅,厅内放满了玫瑰花,桌上悠悠地点着蜡烛。依然是窗帘低垂,今天却换了一层薄而透的白色轻纱。窗户半开,外头的风掀开白纱,窗帘微微地漾起来。
颜广德笑的灿烂。“宝贝儿,喜不喜欢?”
靳言嗤笑,唇瓣动了动。
颜广德又故意神秘兮兮地补充了一句。“还有份更大的惊喜!不过得你自己找。”
颜广德放下靳言,扶他站稳,笑着道,“就在这些玫瑰花里,藏着一份礼物。”
靳言看着颜广德,喉结滚了几下,突然间呼吸紧张,竟有了久违的窒息感。
他手搭在颜广德肩头,想说什么,唇瓣动了几次,词句却始终不成语调。
颜广德就站在他身边,微笑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宠溺。
靳言把头扭到一边,涩声道,“既然是惊喜,总不能当着人的面拆开。”
“好,我去外面。你好了喊我一声!”
“……好!”
颜广德轻手轻脚地出去。
两人租住在小公寓,其实也就一个是一间客厅加一间厨房,门口连院子都没有。
颜广德出去后,漫无目的地在街边闲逛。因为许久没睡,再年轻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他走到门边,背靠着墙壁,从口袋里摸出烟,但是眼角的倦意悄然泛上来,他头靠在墙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烟蒂燃烧殆尽,发出轻微的滋啦一声,掉在地上。
“颜,你究竟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暴雨声滂沱。靳言冲他挥舞着拳头,背景却模糊成一团朦胧的光。即便是在梦里,颜广德也知道他又做梦了。
他想反驳说,宝贝儿,我错了,我从此再也不会逃避了!
但是梦里那个年轻气盛的“颜广德”却深皱着眉头,赤.身坐在床边抽烟,一声不吭。
“你是不是还要和那个叫朱丽的女人结婚?”
梦里的“颜广德”依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