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缙道:“投宿罢。”
既如此,便在此等待。
一行人顺势就在最后问的这一间客舍落脚。
楚玥返程路上来过一封信,三日前接到的,当时她在归州,算一算脚程,她今日不到邑乡的话,明日怎么也能到了。
但谁知,次日等了一个白天,至傍晚天色昏暗,都未曾见车队出现。
“主子,我们还等吗?”
冯戊有些迟疑,前几日天气晴好,这路好走很多,会不会少夫人已提早过去了?
这一段颇繁华,沿途驿馆客舍不少,也不怕错过宿头,若车队直接穿过的话,这些小二们没留神也是有的。
暮色四合,朔风凛冽,风夹着雪灌进客舍大门,耳边呜呜风声不绝,远远的群山早眺不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小小的客舍挤满的躲避风雪的商旅,铺盖一地乱七八糟,这大门被打开后也不立即关上,厅内诸人面露抱怨,碍于对方一行一看就是贵人率众出门,不敢说话。
傅缙立即片刻,令:“牵马来,往京城。”
他立即翻身上马,往京城方向急追。
这样的大风大雪天气,车驾上路极难行,又是女眷,一日走上三十里就很不错了。
傅缙率人冒雪追赶,沿途见客舍就叫门询问,一路追出七八十里,却未曾有消息。
乌沉沉的天,劈头盖脸的大雪,冯戊冷得手脚都有些发僵了,问罢最后一间客舍,他打马回头:“主子,没有。”
傅缙玄黑的斗篷上落满雪花,鼻侧眉梢点点霜色,他直接一扯马缰:“回头。”
基本能确定,她没提前过了,他有些担心,可是路上出什么岔子耽搁了行程?
冯戊宽慰:“说不定,少夫人只是略慢些许,这会儿已到邑乡了。”
希望如此。
傅缙打算回到邑乡再询问一次,若还未见,明日就沿路往前寻去。
漆黑的雪夜,黄土官路被厚厚积雪覆盖,但好在底下还算平整夯实,骏马四蹄绑上禾草结的细绳,“嗬嗬”往外吐着热气奔跑,一行人在深夜返回邑乡。
再次一间一间地拍响客舍大门。
寂静里,忽“砰砰砰”门板被急促拍打,睡在厅中的好些商旅被惊醒,骂声四起。
正在柜台后打盹的小二揉揉眼睛,不耐烦喝道:“来了来了,不要拍啦!”
抱怨着跳出柜台,搬开门板就是风雪灌入,不待他开口骂,就见门前站着一个精悍汉子,高门大户府卫打扮,腰间挎着刀。
再往后,一行跨马男子勒缰立在店前,为首一个,满身大雪眉眼带霜,披玄色大毛斗篷,身量极高形容英伟,神色冷峻,威仪赫赫。
小二一个激灵,已到嘴边的责骂当即咽了回去,忙忙施了一礼,恭敬问:“几位爷,这是要住宿?”
他面露难色,这店实在很满了,腾了一回腾得两回,腾不了
第三回啊。但得罪眼前人却是不能的,不行的话,只能让寻常商队让一让了。
不过没等他说,拍门的冯戊就道:“我们寻人,可有京城镇北侯府一行来投宿?是女眷出行。”
傅缙端坐马上,抬目看来。
就剩最后这几家了,若还没有,只能明日往前寻去,这种恶劣天气上路容易出岔子,她又怕冷得很,他眉心蹙了蹙。
好在小二眼前一亮:“有!”
“是个年轻的夫人,都入夜了才来投宿的,好不容易才腾出……”
那小二还在说,却见那披玄黑斗篷的青年贵人一翻身就下了马。
对方步伐稳迅,携霜雪的玄黑斗篷晃眼而过,已大步入内。
冯戊喝道:“还不上去带路!”
愣愣的小二这才回神,忙不迭小跑跟上:“贵人请随小的来,……”
……
楚玥回娘家的这半个月,过得十分惬意。
给父亲的嘱咐达到预期效果了,京城那边又安排妥当了,还有青木应变,她难得闲暇。
承欢父母膝下,每日抱抱可爱的獾儿。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弟弟,承载了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这小子康健得很,劲儿大,哭声也大,闹腾起来能把房梁上的灰尘的震下来。楚玥却欢喜极了,把他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
大部分时间,獾儿还是很给亲阿姐的面子的,抽抽噎噎就停下来,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仿佛黑琉璃丸子浸进露水中,剔透极了。
楚玥也喜爱极了。
可惜的是,快乐的时光总觉分外短暂,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半月时光忽忽而逝,楚玥该回程了。
洒泪挥别,情绪难免低落了好几天。
gu903();车马辘辘,一路往西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