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子人老令他防不胜防。瞧着苑门右侧所剩路边的三十之数。李朔央撇了嘴。也没再看姐弟俩,兀自坐了堂屋神游。
回过神,他去放了握手里的柴刀,又去洗了手脸。赵宇在扫满地桃树叶,瞧了气呼呼坐石几旁的十七爷,说了四老爷李兆年回府为十六爷说亲。
闪了眼的李朔央知三老夫人安嫣然一直住府里。赵玲已端了夜饭入堂屋。三人先吃了夜饭。
待收拾干净了厨房,热好了洗澡水。李朔央着姐弟俩各送了两个大桃去照闲与泰熙苑。
回苑时,李朔央又令二人分食了柳篮里所剩最后一个大桃。苑里树上的仍不许动。
连着十日,皆是籈秋鲫鱼,挖荷塘藕来作烤食。瞧着树上大桃有了裂纹,他方摘了五个让送去长寿院。府内外十嫡庶少爷仍是各得一。赵玲姐弟也各吃了个。记起庶十爷,李朔央又让赵宇送了个去角苑,他自己吃了俩儿。
剩余十数仍是挂枝头,五日后全开了裂,李朔央净摘来埋去粪堆里了,后用小锄头又刮了层栅栏粪泥,添了这满是种子的粪泥堆。
秋高气爽,府里嫡爷们秋闱揭榜,六爷排名十七,八爷排名七十二,武举中的三位爷也是得了安排,十一爷李明旭为人正义,最爱打抱不平,这回升做了南城防营副都尉。十二爷李弘义一身功夫来自江湖,他直升做了东城防营副守将。十三爷李尚锦是东教场校尉,他的功夫是府里大管家向春游所教。
府里开了家宴,李朔央得了一食盒大荤,赵玲姐弟也没多吃,静苑已没断过肉了,且大厨房厨艺已不及十七爷。
饭后李朔央出府逛街了,记起贺因奇,他找去了北门西街七厢六胡洞里的云伞坊的右二厢房,见出来的是个布荆妇人,相询了番才知人已入司马府做了西席。
李朔央既庆幸又失落,径直回走了,直穿过南门东街,去了所做坏事的地儿——大铭湖畔。
已是深秋,湖面山色映为一体,湖中画舫与扁舟相得益彰。添上两侧绿柳红枫为岸作林,景致唯美。李朔央细瞧了林子附近,尚有一片靠林芦苇荡可作钓鱼场,便又寻思着踏上桥沿着柳岸走回了府。
用过午饭去了杂芜林。李朔央瞧了栅栏里头,雪白野鸡蛋零星生在了地上。三个并未被踩破。这回他拿干草直铺满了行间,三野鸡蛋也放了里头。
连着五日,野鸡蛋每日皆有增。十只野母鸡皆生蛋了,添上五只生蛋老母鸡。早饭后,李朔央拾了四十五枚野鸡蛋,凑上前十日五老母鸡所生,轮两回,批卖给朱氏粮油坊,得了十九文钱。
傍晚之前,他去北门菜市,又背了满小背篓黄菜叶回苑。
十五野公鸡个头尚小,却是红冠茂蓝,威风凛凛,李朔央不放心,又重绑了它们的两腿。
深秋凉了,可以抱着大野兔读书。李朔央揉喂了会儿,回苑做烤豆腐。听得欣怡院前庭又在吵闹,赵宇方说了府里三爷要抬姨娘。
这三爷剑眉星目,肤色麦黄,配了双龙眼,是府里最擅打扮的爷,随时皆是一袭修身锦衣,腰悬阴阳或双生木佩,踩的尖头千层罗布靴,颇有几分风流倜傥。
嫡长子李君书他尚无时相抱,也未曾抱过,今儿又不知他打哪儿挤来闲时要抬姨娘了。
三夫人王凤梧体态风流,精致玉脸上的月牙形清澈大眼更添了几分灵动,只平素惯作素颜打扮,穿窄袖襦裙,也仅挽了云髻,插了玉钗,瞧着净是一副精明能干相,也不似能忍之人。
这事,连他这分了屋睡的儿子尚不允许前世他爸找个后妈,遑论同床共枕的王凤梧了。如今却不过是在后院争争吵吵罢了,换做他,决定偷偷剪了某人命根子,教他去外偷鸡摸狗!但终
不挨他事儿,用过夜饭,洗了澡,李朔央便早早睡了。
连着几日,欣怡院前庭闹的更厉害了。赵宇又说二老夫人过院问了老祖宗,老祖宗也同意抬姨娘,但得先有了子女。后也不知为何三夫人又放了话,说是考得进仕做了官,她便亲自抬了雪儿丫头作姨娘。
原是府里妯娌间也有话长短,佐不过大房李庞氏三年前就不用府里月例过日子了,人难免有了些心高气傲。
掌了府里半壁江山的王凤梧没处伸腰,整日里也盼着三爷赶紧谋了个一官半职!只三爷日日鬼混,似也没了上进心,如今又要抬姨娘,她自是不愿。得了三爷参考春闱准信,她也没法拿捏人,便大度奉承了。
李朔央不由暗叹李府这起子男男女女净是奇葩。
苑里已落光了枝丫。午后批卖了蛋的李朔央爬桃树上坐了,净瞧着苑外的秋末。
清水烟卷,柳枝光成了须。白鹤擦洗过翅尖,便又翩翩飞远。青松如墨,路旁遍地是刺拉拉枯草。
大野鸡小步追啄着,母鸡净窝在行间里生蛋。两只肥咚咚野兔弃了身后嫩草堆,守着栅栏缝隙,竖了高耳。瞧李朔央伸了手,又皆微摇了耳朵。
雨微,白粒初雪,风已满揣了寒意。各苑上下皆换了棉衣,猫苑里,守着碳盆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