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龙急了,这小外甥听不懂话了怎地?赵文敬有他这个爹呢,那轮着他这个小表弟来操心了。
“你小不知事,老郡主年纪大了,管着你是能轻松些,往后你尚得娶妻育子。李府里头虽是官爷多,但隔了房,也管不着你,分家出府还得建院,这些皆要花大把银子,眼下能省则省。我俩老口有你小表哥孝敬,你得凑齐娶亲建院的银子,往后也好过些。”
忽闪了眼的李朔央瞧了实诚的小舅,也知他为何还是个小捕快了。
“我这不是巴着小表哥嘛,待小表哥做了官,管着小朔央一二,小朔央日子自会好过了。”
小舅娘瞧了小外甥漫不经心的模样,插了嘴。
“你小舅月俸二两银,你小表哥抽闲抄书能进五百文,小舅娘做些针线活儿也能赚个三五百文,桐儿月例是五百文,平素四人吃用花银一两。你大舅过苑来看你小表哥也会带些墨与纸作补贴,只你小舅欲做回你外公的捕头,花了不少酒水钱。倒也够用了。”
李朔央摇头,他缓缓说了。
“小舅的酒水钱多也是外俸。好些的布匹二两银,做六套春秋衣,秀才进学束脩一两银,一只普通毛笔二十文钱,抄书仅可用一旬。书卷的买卖花费最多,一卷试册可达四百文。冬棉衣最差一件五百文。学院伙食每月近三百文。且不说邻里酒席赶礼,苑里破败了的得置换。至少眼下,赵家小院拮据。朔央有些银子就得捏着,能种出个金娃娃?何况你小外甥十岁就没用过京城李家一文钱了。”
赵青龙默不做声了,什么叫十岁就没用过京城李家一文钱了?难不成这几年喝风长大的?当年的李近格都没这小子嚣张。吕子乔也是听的似懂非懂,瞧着好心被抢白了通,她也无奈。
“随你高兴,小舅与小舅娘也只是说说,小朔央不用往心里去。”
赵青龙打了个饱嗝,仍没放筷子,李朔央笑了。
“这阵子我逛县城玩,待小表哥回苑了再说。”
说完,他就下桌,蹦跳着出府了。瞧着管不住小外甥了,赵青龙觉着脸上无光,不过这菜比县城酒楼里的好吃,他又连打了饱嗝,笑说了句。
“大哥送个大厨子过苑来伺候,也是通透。”
吕子乔瞧着他,凉凉说了句。
“这些菜皆是你小外甥亲自下厨做的。”
顿垂头丧气的赵青龙提了朴刀出院过衙当差了。李朔央在街头游荡。瞧着有个南街巷头,当道的馄饨摊子正在收尾,他舔了嘴角,决定明儿午前来吃。
连着几日,李朔
央频频出门逛街,也熟悉了安宁县城大小角落与富人区,仍是西官,北匪,南富,东贫的格局。安宁县富户不多,府邸不过百十来座。
人伢坊仍开着,里头净是四五岁的小娃,瞧着得自个儿再养两年才能出手。每日路过,他皆要探头看遍,瞧能否遇着合适的。
月底,过霓苑提前做好午饭的李朔央刚跨出院门石槛,就见着了青布棉衣的清俊青年抱着书拾阶而上。
“小表哥!”
李朔央喊了声,赵文敬抬起头,瞧了门前的少年,打量了人一番,轻应了声,又问了句。
“住着可还习惯?”
李朔央点头,笑说了。
“比在府里头还惯。朔央要去吃馄饨,小表哥去吗?”
赵文敬笑摇了头。
“你去吧,莫惹事,早回院。”
李朔央应了,蹦着跳下门阶,拢了灰狐旧氅踩着门前雪地里的车辙印子跑远了。
赵文敬回梅苑坐了书案前发呆,当年抱走的又何止是半岁小娃,姑母每夜的底泣犹在耳畔。只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人已长大,虽已记不清了,但小朔央仍是有五分似姑母,瞧着比姑母还好看。
杵馄饨摊子前,李朔央瞧了五十来岁的杨老妈正在包陷。她抬头瞧了李朔央,这少年连着数日皆要来吃碗馄饨,她也认得了人。
瞧了附近棚子里的人,右横靠墙的是一桌官爷,外桌是八名走商。中间竖着墙的背坐了两穿大氅的爷及随侍仆人,左横靠墙的挤坐了十来书生,外桌是八个附近的街坊邻居。
粗嗓门说着独自杀两百斤大野猪的虬胡彪汉叫朱叶,是个在集市上卖农家猪肉的。他收摊向来早,常过巷来吃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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