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小结巴。”
宋宴初走到一半,听到这声,稍怔了怔,便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
哪知那烦人精一个麻溜,就绕到了她的面前,嘴上还叼着半朵残花,笑道:“你这忙不迭的,是要去哪?”
“关你、何事……!”
她一面加快脚步走着,想要甩开他;蔺承安便不紧不慢地拉长了每一步的距离,刚好与她的步伐保持着协调一致。
蔺承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大早宫里的信使就到了小王的府邸上,你可知道,他来替皇上传了什么话?”
宋宴初不理会,只是继续加快了脚步,差点没小跑起来。
“那信使说,皇上与皇后竟有意将你许给我,让你我成亲,哈哈哈哈哈——”
蔺承安云淡风轻地说着,又莫名其妙自个儿笑了起来。像是在说一个笑话,又像是极认真地说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
宋宴初努着嘴,猛地顿住了脚步,回头红着眼就结结巴巴啐了一口:“做……做做梦!”
结果她脚下一时没刹住,差点往前一头栽到地上,好在蔺承安早早用一只手拖住了她的脑门,将她整个人给扶正了。
宋宴初愈发气急败坏,打开了他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还未走到洛芳殿外,宋宴初就看见一众女眷在花丛簇拥着,莺声燕语,热闹得很。
皇后穿着金色华贵的便服坐在中间,凤眸流转,手中正仔细比对着两只差不多的凤凰含珠金钗,做工都极为细致考究,像是御饰局新打磨出的首饰样式。
身旁皇亲官宦的女眷们赞不绝口,连声说着奉承的话。
宋凝芝则慵懒地躺在她母后的腿上小憩,只用一把绢扇随意挡在面上,遮住正烈的光,惬意得很。
宋宴初不巧撞见这么多人的场面,尤其看到宋凝芝那随意亲昵的姿势,不觉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可她缓了缓,却并未似往日那般犹豫,到底是走上了前。
“母、母后……”
宋宴初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唤了这么一声,皇后才注意到她来了。
身旁的几个女眷见着宋宴初都有些好奇,都听说过皇后娘娘有个不曾养大的亲生公主,长得不比凝芝公主差到哪儿去,只可惜是个结巴。
瞧着便应该是眼前这位了。
皇后见她的面色有些不大对,手上还未来得及放下那两根钗子。
宋宴初便屏息,又在地上狠狠磕了一个头,也顾不上当着这么多人说话会丢人,直咬牙说道:“还……记得母后、后曾应允过……过宴初,可、可以满足一个要求,无论……无论是什么!不知……此话,如今可还、还算数……?”
第6章
时值初春,花园中的牡丹正添了娇嫩的新蕊,颜色已艳得很,却抵不过皇后的花容分毫。
她淡淡蹙眉瞥了眼地上的宋宴初,放下手中的钗,不紧不慢又颇有威严地道:“母后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宋宴初稍稍提起了一口气,“那……”
“参见皇后娘娘。”
蔺承安走了一步上前,偏偏打断了她的话,以彧国的礼数向皇后行礼。
皇后见到蔺承安,也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语气缓和了许多:“承安王,今日是与宴初一道来的?”
“不……”
“是的。”
听到两人不大默契却又同时说出的话,一旁的人都忍不住轻声笑了。
连本来在悠然打盹的宋凝芝也起身来看热闹,笑盈盈地捂着手帕看着宋宴初与蔺承安,心中止不住地羡慕。
众人只想着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他两的事,怕是这宴初公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害羞了,没好意思承认罢了。
听着这些女眷误会的笑声,宋宴初只觉得比平时被嘲笑口疾还要难熬上千百倍,于是又跪着往前了一步,好离蔺承安远一些。
“母、母后,儿臣……儿臣今日来,便是要、要请求母后,收收、收回成命!”
皇后面色霎时有些僵硬,轻摆了摆手先屏退了其他不相干的女眷,才板着脸冷冷问她道:“你要本宫收回什么成命?”
“易香姑姑她……她今早来了初宁宫,其实儿臣……与……承安王,决、决非彼此的有缘之人!”
宋宴初后面那半句,每个字说的格外用力清晰,哽咽了片刻,又眼巴巴地望着皇后。
皇后微微挑了挑眉头,不以为意的语气中有几分责备的意思:“到底承安王还在这,你就开口说这些话,也未免太不懂事。宴初,若是母后能以一己之力解决的事,自然会替你办到,可你父皇今早就已经令御史写了文书送到彧国去了。身为大国,自然不能出尔反尔,何况这还是我们岚国先提出的婚约,若是才过了一天就贸然悔婚,恐怕母后也无能为力。”
她这冠冕堂皇又假意苦口婆心的语气,似乎是早已在宋宴初的意料之中。
毕竟从小时候能记事起,她便是这般了。
……
“母后在后宫处境甚危,人人都想着母后去死。而巽妃娘娘幼时便是母后的好姐妹,你与哥哥待在她宫中,母后才能放心……”
“母后着手管理六宫事务,还有芝妹妹要照顾。等芝妹妹长大一些,母后就将你们接过去与她一道住……”
待到宋宴初长大一些了,也明白了这宫中的许多事甚是可笑。
于是,她又对她说道:“那巽妃恃宠而骄,是死有余辜!好在没将我的宴初给一道拉下了水。如今母后总算能把你接到身边来了……”
“千错万错都是母后一人的错,前些年是母后疏落了你,往后你与凝芝一样,都是母后的心肝儿,凝芝有什么宝贝,你只会有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