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关照着殿下些,若她有什么不对便立刻叫人到太医院告诉我。”萧御医唉声叹气,“我看殿下今日没什么胃口?”
“昨日便如此了。”绿盈忧心忡忡,“看着却不太像是有意的,殿下她……萧大人也知道,一向口腹之欲上不会委屈自己。”
薛嘉禾大约是苦日子过多了,只要吃得下,就几乎不挑食,都会吃得七八分饱才勉强停下。
当她吃得少时,那通常是真的吃不下。
对薛嘉禾颇为了解的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低低叹气。
萧御医想了半晌,道,“我去见见陛下,陛下当是唯一能劝动殿下的人了。”
“有劳萧大人,我便在摄政王府尽心尽力照顾殿下。”绿盈颔首送走萧御医,回西棠院的路上想到他最后一句话,再联想到薛嘉禾这般喜爱幼帝是因为她早夭的亲生弟弟,不由得又逸出叹息。
若是薛嘉禾的那个亲生弟弟还在,或许如今的一切都大有不同,又或许这会儿能劝得动薛嘉禾的人又多了一个。
偏偏只有幼帝这半个弟弟还在世。
那日的害喜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自那日之后,薛嘉禾便时不时地常犯恶心,挚爱的鸡腿也至多每日吃上一口半个的便顶天了。
不过几日的功夫,绿盈先前买的一小罐酸梅便被吃得只剩几个,她不得不赶去街上买。
最开始十分嫌弃这酸得人舌头都麻了的梅子的薛嘉禾这会儿已经将其当成了零嘴,时不时就皱着眉往嘴里塞一个,在绿盈回来之前,她异常珍惜且缓慢地吃着剩下的几颗存货。
绿盈去而复返时提着两大包酸梅,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殿下,方才我出去时,碰上了宫中的人。”
说是碰上,其实更像是对方就在外面等着绿盈离开摄政王府,才好上去搭话的。
“王公公说,陛下自那日之后给殿下送了两次信,都泥牛入海杳无音讯,还说如今的摄政王府早就拒了来客,摄政王他当下连陛下的圣命都明着违抗不尊了。”绿盈概括着道,“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在摄政王府外等了几日,见到我出府时才跟上来传话,让我转告给殿下。”
薛嘉禾嚼着酸梅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不可思议道,“陛下送过信来?”
“两次。”绿盈颔首,“陛下担心您被容决圈禁起来,原想派人夜查,但……”
绿盈不用说完,薛嘉禾也知道结果。
别说西棠院里晚上有几个暗卫,容决直接就睡在这院子里,宫中的人恐怕是越不过这道防线的。
“不过我已托王公公禀告陛下您的近况,想必陛下也能松一口气。”绿盈补充道。
“容决回府了吗?”
“尚未。”
“管家呢?”
绿盈摇头,“我方才回来时也想着询问管家,但他正好今日外出,一时半刻也回不来。”
薛嘉禾抬头看了看屋顶,想着赵白听的是容决的命令,恐怕不会对她开口,只得暂且作罢。
左右容决这几日不论早晚都是会到西棠院的,大概是真怕她寻到间隙便对胎儿下手,盯得极紧。
于是这夜容决披着星月踏入西棠院时,发现早该一片漆黑的屋里居然灯火通明。
赵白幽幽出现在容决身后,道,“王爷扣下陛下来信的事,长公主知道了。”
容决的脚步一顿,立时有点不太想再往前走。
这怂货似的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就被容决强行按了下去。
赵白看着容决迈步走进薛嘉禾的屋里,不知为何有点心戚戚焉——王爷纵横沙场这么多年,到底还是遇到了克星。
有了鸿门宴的自觉,容决也没料到才推开门就看见薛嘉禾坐在他面前喝着茶。
听见响动的薛嘉禾抬了抬眼,伸手直白道,“我的信呢?”
第64章
“……明日给你。”容决没装傻。
薛嘉禾收了手,“摄政王殿下打开看了?”
也不知道幼帝在那两封信里都写了什么,薛嘉禾只能在心中期盼那上面没有什么不能让容决看到的东西了。
平日里幼帝和薛嘉禾往来的信件都是直接送到绿盈手里,即便这次异变之后,薛嘉禾也没想到容决居然直接让管家将信拦了下来没送到她这里来。
“我看了,”容决抿直嘴唇,他试探地上前几步坐到薛嘉禾身旁椅上,“我有些事没处理完,不想你在陛下的信中看到偏颇之词。”
“偏颇?”薛嘉禾笑了笑,她双手捧着茶盏直视容决,“就我听到的内容来看,陛下和摄政王殿下之间的关系用这个词来形容,未免也太过温和了些。”
因为容决擅自离京,又隐瞒行踪长达半月,陈礼更是在他的监管之下悄然逃离西北大营,如今下落不明。
虽然西北附近的小小骚乱已经有容决的属下一一压下,这番行为本身便已经将容决推向了极为不利的立场。
这一下容决被拿住把柄,幼帝又担忧薛嘉禾的处境,自然对容决是十万分的不满意,哪怕鸡蛋里挑骨头也要对容决发难。
容决也不是任人挼搓的软柿子,双方一展开争斗博弈,整个汴京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
西棠院里却是一片屏风浪静,日日寸步不出的薛嘉禾直到今日才从外出的绿盈口中得闻这一切。
幼帝三番两次联系不上她,恐怕都要在暗中怀疑她已经被容决囚禁或杀害了。
“我去西北,是为了陈礼的事,”容决解释道,“但是为了阻止他。”
“政务军务这些我不了解,也不会插手。”薛嘉禾漠不关心容决说了什么,她道,“摄政王殿下将我监禁于此也是事实,陛下有所不满是人之常情。摄政王殿下连做都不怕,还怕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