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憋出一句:
“我凭本事吃饭,这个支书能当就当,不能当拉倒,握锄把出工干活,我干得不比谁差”
甘露气得翘起大拇指,冷嘲傻爹:
“真有志气可惜你明白晚了,要是你一开始就不当这个支书,就不会碍着李得魁,不会惹着朱主任,不会招来小寡妇可你当上了,再摔下来就是个死,人人都会踩你一脚。”
活活踩死你
形势比人强,甘大海抽完一袋烟,唉声叹气地认栽。
父女俩在房间里谋划妥当,一前一后走出耳房,意外发现卢南樵站在窗外
甘露尴了个大尬,也不知道人家听了多久,听到了些啥。
她刚才那话太社会,跟她在卢南樵面前“傻白甜”、“小村姑”的人设悬殊太大,崩场了。
卢南樵无视她的尬笑,专心跟甘大海沟通怎么安抚知青,两人边说边往会议室里走。
这一回,甘大海一反之前的犹豫不定,态度果决。
他没直接说要拿下李香香的教师名额,而是请卢南樵出一套题目,让村里所有符合条件的年轻人报名考试,择优录取。
王安生当场炸了,指责说这是“白专道路”,只讲成绩,不讲觉悟。
“要是有地主的狗崽子通过考试,甘支书也让他去给孩子们当老师”
“狗崽子连报名资格都没有,他怎么通过考试想要报名当老师,第一要初中以上学历,第二要根正苗红,第三要表现良好,没有污点。”
王安生不吱声了,其它村干部也埋头沉思。
甘大海又添一句:“学校现在还不是完全制的,明年开四年级,后年开五年级,需要的老师会越来越多这次考试的成绩,不但现在有效,明年后年,三年之内都有效。”
这话一出,不但会议室内的人,连趴在窗外旁听的知青、村民都悚动了,很多人面露喜色。
只有一个人例外,李香香当场黑了脸。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考不过的,能不能报上名都两说。
她霸道蛮横惯了,现场又有不少她哥从前的亲信,有恃无恐,当场嚷嚷起来,不同意“择优录取”。
当着这么多知青、村民的面,她拍桌子骂人:
“我都已经开始给孩子们上课了,凭啥你们说下就下甘大海,你别太过分了芦庄还没轮到你一手遮天”
甘大海没说话,孟桂英怒了,揭她的短:
“李香香,你票子、栗子都分不清,好意思让人喊你一声老师”
“分不清咋啦我又不当语文老师,我算盘打得好,会算账,当数学老师足够了。”
“够啥够啊,没羞没臊的,没听见甘支书的报名要求你符合条件吗”
孟桂英带偏话题的本事一流,转眼就把争论焦点从“不同意让出教师名额”,转到“能不能报名”上。
李香香气恼,说自己初中毕业,贫农成分,还是入党积极分子,怎么不符合报名条件
孟桂英冷嘲:“你念过初中,可你熬到毕业了吗初二下学期就辍学了吧你家是贫农,可你哥是咱村的罪人,判了十五年大牢的犯人,你是坏分子的家属,还有你那个入党积极分子的荣誉,也是你哥瞎鼓捣出来的,不算数”
甘大海补刀,说这两天就召开村民大会,讨论李香香算不算“入党积极分子”,如果村民大会投票不通过,就罢免。
李香香急眼。
“入党积极分子”是她最后一块遮羞布,连这个都失去,她就彻底翻不了身了
她气得嗷嗷暴走,咧着嗓子刚开始嚎骂,就被孟桂英领着几个妇女捂住嘴,拖出大队部。
杀猪
会议继续进行,讨论知青能不能当村干部的问题。
卢南樵自己就是知青,又被推选为公社干部,是整个堃县知识青年的灯塔,拥趸如云,他当然是赞同知青当村干部。
但在白云公社,二十多个生产大队里,只有寥寥几个大队有知青村官。
芦庄大队要不要开先例所有人都等着甘大海表态。
甘大海耍滑头,说事关重大,他不能独断,要去公社找郭书记汇报请示,然后再做决定。
王安生迟疑不定,他对当不当老师无所谓,瞄上了“民兵队长”的位子。
李得魁判刑以后,这个位子一直空缺。
一屋子人各怀心思,会议散了也没有立即离开。
孟桂英悄悄告诉甘大海,李香香撒泼哭闹,跑去公社告状了。
甘露冷笑:“让她去,看朱克文好意思替她出头。”
私底下打招呼是一回事,公开袒护又是一回事,李香香不明白这个道理,会被现实教做人。
甘大海急着去找郭向前“表忠心”,骑着那辆老永久,直奔公社,天黑前肯定回不来了。
日落西山,芦庄知青点的事悬而未决,卢南樵决定留宿在村里。
午饭早就准备好,却一再延迟,吃成了“晚饭”。
菜色非常奢侈:全猪宴
甘露瞒着便宜爹,把家里养了一年的白壳猪宰了。
三百多斤的家养猪,肉质鲜美,肥而不腻,跟后世养殖场里批量下线的肉猪不可同日而语。
在七五年的这个冬天,猪肉在供销社卖八毛钱一斤。
一头将近四百斤的大肥猪,能卖三百块钱。
但社员卖“生猪”给公社收购站,价格会被压得奇低,淡季一毛八一斤,旺季两毛,跟活抢差不多。
而且不是谁都有资格养猪,那些有门路买到小猪崽的人家,有充足饲料的人家,才能把猪顺利养出栏。
猪不能喝西北风长膘,很多不自量力的社员,想方设法弄到“猪票”,买了猪崽,吭哧吭哧养了大半年,小猪崽死活不长,瘦得像一副干架子。
运气再差点,猪病死了,血本无归。
在芦庄,乃至整个白云公社,“养猪”是村干部的福利,他们管理社员生产,没人发工资,年底卖掉一头猪贴补生活。
靠养猪,堃县村干部的生活普遍滋润。
他们多半人都不肯把生猪卖给收购站,想法设法在村里“内部消化”。
村民再穷,也需要婚丧嫁娶,尤其是娶媳妇,一辈子的终身大事,都想办得体面阔气,还会攀比。
办婚宴离不开猪肉,去供销社买一则贵,二则要肉票。
想惠而不费,只能去买村干部家养的猪。
在白云公社,流行腊月娶媳妇,几乎所有人家都把婚事定在年底。
gu903();村干部挑个好日子,请人把家养的肥猪杀了,需要办婚事的村民,东家三十斤,西家二十斤,剩下的当“年肉”给村民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