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葛大娘叹气:“只是比过去肯说话了,人还是糊涂的,大夫说至少得治上个大半年才能见起色。”
柳竹秋安慰:“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病这种事是得多点耐心。这房子我已提前付了两年租金,等过几天锦衣卫的人撤了,你们就去找瑞福要租契,就算我这次回不来你们也能安稳住下去。”
听她说得凶险,葛大娘和韦氏不胜惊骇,忙道:“温孝廉您可不能有事啊,要不您先别急着去救人,在这里躲几天看看势头?”
“是啊,有跑腿的事交给我们,我们穷苦人家的女人出门都方便,别人也注意不到。”
她俩都急哭了,柳竹秋感觉抱歉,忙说:“我不过在做最坏的打算,其实并没到那一步。明天我一早就得动身,想先打个盹儿,二位也请回房歇息吧。”
婆媳俩赶紧在堂屋架起床板铺上干净被褥请她休息,然后各自回屋了。
柳竹秋吹了灯,合衣躺下,心思沉静下来还真小憩了一个多时辰,到五更天被更夫的报时声惊醒,立马掀被起来,没听到葛大娘和韦氏房内有动静。
心想:“若等她们醒来定要留我吃早饭,被邻人瞧见我从这里出去也会给她们惹麻烦,不如现在就走。”
想罢轻手轻脚开门出去,先转身合上门扉,回头猛看见院子里立着个长发披散的女子,正幽幽地背对她,饶是她胆大如斗也瞬间从头寒到脚。
仔细一瞧,原来是小芸。
这姑娘神志不清,常常趁家人疏忽,不分日夜地外出游荡,为此她家的院门入夜都是反锁的,她出不去便在院内徘徊。
柳竹秋受惊的急促呼吸也惊动了她,慢悠悠转过身看过来,冰封的面孔忽然掠过春风。
“四郎!”
她欢笑奔来,靠近看到柳竹秋嘴边的大胡子,幡然变色道:“我的四郎没胡子,你是谁!”
柳竹秋急忙紧紧捂住她的尖叫,知道她把自己错认作情人邹四郎,忙柔声哄骗:“小芸,我是四郎啊,这胡子是假的。”
她迅速撕下胡子,朝她温柔微笑。
小芸脑子是乱的,只记得邹四郎是没胡子的少年人,见柳竹秋做男子打扮,也就信了,抓住她的手悲喜交加道:“四郎,你怎么才回来,我每天都在等你,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柳竹秋早向葛大娘和韦氏通报了邹四郎的死讯,想来她们不忍小芸难过,没告诉她,又或者说了,小芸没听进去。
她一阵心酸,觉得小芸这游离于现实之外的状态也未尝不好,反握住她的手,圆她的美梦。
“小芸,我一直在暗处保护你们,有坏人要害我,我一露面就会被他们杀死,连你和你家里人都要遭殃。”
小芸惶恐:“那怎么办?”
“别怕,我已找到办法对付他们了,你再忍耐一阵子,等我杀光恶人,为村里的乡亲们报了仇,就来和你团聚。”
她捋了捋女孩的乱发,真心欢迎邹四郎的鬼魂来附体,想象他的口吻问:“小芸,我送你的护身符你还留着吗?”
小芸用力点着下巴,掏出挂在颈间的护身符。
“我天天戴着它,一刻没离过身。”
柳竹秋一手拈住护身符,一手拿起小芸的左手,将护身符放到她掌心,再合上她的五指紧紧握牢。
“这护身符里装着我的心,你想我时就用力握住,我准会知道。”
“嗯。”
小芸也笃定点头,对此深信不疑。
柳竹秋感觉了却一桩牵挂,向她道别后走到院墙边。
这里的院墙只一丈高,她能轻松翻越,刚爬上墙头,小芸跑到墙下叮咛。
“四郎,你可一定要回来。”
女孩眼里泪光扑闪,腮边还挂着笑,在她支离破碎的精神世界里,邹四郎永远是屹立不倒的支
柱。
那多情的游魂似乎就在此处,这一霎他对小芸的爱意深深感染了柳竹秋,让她代替自己对情人报以最柔情的笑容,并且深深点了点头。
庆德帝传旨让三法司各派一名官员会审舞弊案。
萧其臻与柳尧章私交甚笃,本该回避,皇帝特许他仍旧担任刑部代表,只在审讯柳尧章时以旁审身份出席,改授锦衣卫指挥使曹怀恩为主审官,另派近侍长庄世珍监审。
官员们一早到刑部衙门集合,巳时正式升堂,先将柳尧章押上来。
柳尧章被捕后被单独关在一间黑屋子里,知道奸党会拿他跟萧其臻的交情做文章,上堂后不敢看好友一眼。
反倒是萧其臻为他整日悬忧,此刻终于得见,忙注目细瞧,急于知道他是否遭受凌虐。
曹怀恩拍响惊堂木,逼柳尧章交代温霄寒的下落。
柳尧章申告:“下官这几日并未见到他,委实不知他人在何处。”,又替温霄寒辩解:“那几个作弊的考生之前就曾串供诬陷温晴云,时隔数月突然翻供,多半也是假的,恳请大人们明察!”
曹怀恩冷笑:“本官料到你会狡辩,不妨让你先听听他们的证词,看你还如何抵赖。”
命人将流香书坊掌柜严墨秦和金宏斌等五名买题的考生提上来受审。
这六人到了堂上不等官员发话,主动倒豆子似的供述案情。
柳尧章侧耳细听,大致内容是说七月初三那天温霄寒在金宏斌家与他们会面,于酒宴上出售考题,双方当场钱货两清。
“那天他头戴云纹的东坡巾,穿着一件葱黄色的圆领沙袍,系着酡红色的宽腰带,上面还绣着一圈同色的折枝桃花纹。”
“他脚上穿的是黑色带团花纹样的方头靸鞋,鞋底是木头做的,走起来咯噔咯噔响。”
“那天我们是巳时到齐的,正午开席,到酉时三刻才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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