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早,芃姬与法一便准备好行装,身后跟着丫鬟护卫,门口是等着她们的两位左右武马将军及他们的一队守城军。两人上了马车,乘着马车出去前往泉州。
原本要是法一独自出门查案,一匹马便够了,但芃姬是代天子出行安抚流民,总不能一个人就去了。
马车再是宽大,两个人待在里头也觉逼仄的很,特别是此时的法一。
她已经几日未与芃姬说话了,应当说是芃姬已几日未理她了。
自那日她好不容易在偏殿那儿找着了芃姬,两人说过话后,芃姬便不再同她说话了。
虽说是躺在一张床榻上,可芃姬就是忍得住一言不发,且还在法一同她说话时,有本事只用眼神和表情来回她,有时候她烦了,便表情也不给了。
后面法一便也不说话了,她也气的很,明明自己捧着心上赶着给她,而她却是要将自己的心放在地上踩,该生气的人是自己才是。
那便更不说话了,两人现下是连个眼神都没了。
这样的情况下,马车行了几十里路后,法一就更觉得这马车狭窄的很。
她受不住这气氛,喊了声,“竹香。”
马车外头的人应了一声,“驸马爷,有何吩咐?”
法一起身,撩开帘子,“竹香,你进来伺候殿下吧,我上外头坐着。”说完她也不等竹香应她,自顾出了马车,在马夫与竹香的中间坐下。
竹香见驸马爷的衣服都挨着自己了,吓得赶紧起身离法一远一点,没法,她也只能进了马车里头。
芃姬原本是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的,这也是她的一大习惯,在马车上无事的时候便得闭着眼,不然只觉得头昏沉沉的。她早已听见了这动静,这下见真是只有竹香进来,便皱眉吩咐道:“你去问问驸马,外头晒不晒。”
竹香还来不及安顿下来,便又赶紧转身撩开了帘子,“驸马爷,这外头晒不晒?”
就隔着个帘子,芃姬说话她自是听的一清二楚,“哼,一点都不晒,舒服得很。”虽是竹香问的她,她却是伸长了脖子对着竹香的身后说。
“竹香,回来。”
马车里传来清冷的一声,而后便随着丫鬟的坐下而沉默下来。
法一见芃姬又不出声了,便同旁边的车夫聊起来,“诶,你叫什么名啊?”
那马夫看起来并不怵她的身份,一边驾着马车一边不慌不忙的回:“回驸马爷,小的叫陈三,是府上的马夫。”
法一却是根本没在意她的名字叫陈三还是陈五的,自顾说起话来,“这长路漫漫,我给你讲故事解解闷吧。”
那陈三果然不是那等没眼力见的下人,没说出不敢的话来。“驸马爷说着,小的听着呢。”
法一满意的开了腔,也不知是她早膳用多了还是怎的,声音格外的响亮,“要说这前朝有个知府,祖上是卖猪肉的,培养了三代才培养出了一个读书人,这读书人啊到了快五十的高龄才爬上了知府的位置。”
她咳了两声,润润嗓子。
那马夫很是尽责的赶忙追问:“那后来呢?”
“那后来啊。”法一又往后头马车探了探,“这后来啊,这读书人坐上知府的那一天,他的爷爷见他穿上了知府官袍后,便将自己家祖传的屠刀给封埋在祖坟里了。”
这马夫本就是个机灵的,这下看驸马爷一直往后头看,再一想到早已有传言,两位主子最爱是闹些小别扭,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无非就是驸马爷啊,想引起公主的注意罢了。
早就听闻法廷尉手段狠厉,凡是进了她衙门的
犯人,不死也要脱层皮,谁能知道在自家夫人面前是个这样的呢。
他这回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能跟着出来替主子们办事,自然是要好好表现一番了。
马夫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驸马爷,那老爷子为何要将祖传的屠刀埋在自家祖坟里呢?就不怕冲撞了先人?”
马夫配合的这么好,法一注意着身后还是一片安静,便只觉无趣的很。
自己怕是再说什么做什么,那人都不会理自己了。她真是摸不着头脑,要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倒是说啊。
这般不言不语的,怕是要将自己憋死。
法一原本不打算说了,但想着马夫好歹一直这么配合着自己呢,便一口气说完吧。
她刚要开口,就有人撩开了帘子,竹香探出脑袋,“驸马爷,外面日头这么高,您还是到马车里头来喝杯茶再讲故事吧。”竹香朝着法一挤了挤眼,示意了下自己是奉命出来请她的。
法一瞟了个赏识的眼神给马夫,便双手一撑身子往上跳了起来,人便站在马车上了,哪怕马车还在往前跑着,她也站得稳稳当当的,不自觉便带上了笑脸进了马车。
入眼的便是已经睁开眼在看她的芃姬,那眼神带着点打量,面上倒是无甚表情,竹香只觉自己这奴婢做的心累,两位主子一天天的闹腾,她还得整日为两人创造机会。
她真是为这爱闹腾的驸马爷操碎了心。
“殿下,奴婢便先去外头候着,以免后面的护卫有事。”竹香替法一倒了杯茶,自然的退出马车。
法一不再看芃姬,挨着芃姬坐下,拿起小桌前的茶水喝起来。
“驸马怎的不说了,埋进了祖坟之后呢?”芃姬终于对着法一开口。
法一心中的小喜悦已经要溢出来,她就知道,芃姬在听她说话。
管她是不是还在生气什么,只要是还理自己,那就说明她并非是想弃了自己这驸马,另择他人。
换种想法,芃姬愿意生自己的气也是因着在意自己,要不然她怎么不去生别人的气,偏要生自己的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