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宋乐仪那时是怨极了他的。
她是他的女儿啊,为什么父亲宁愿相信外人的惑众之言,都不愿相信她一次?难道在父亲眼里她就是一个心狠手辣不饶人的毒妇吗?
想及此,月白锦裙的小姑娘不禁红了眼眶。
其实上辈子的时候,她也很少回武安侯府小住,即便侯府里一直为她留住园子,日日清扫着,随时准备着她回去。但她也通常是白日里来了,住上一晚,第二日便走。
雅夫人这个人,面上永远挂着得体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神色疏离。她每次回府,雅夫人都安排的细心周至,可是宋乐仪却觉得不对劲儿,周至到什么程度呢,就仿佛她是一位尊贵的客人,而不是回家小住的三姑娘。
父亲又朝事忙碌,只偶尔能抽出时间陪她片刻,是而宋乐仪一直觉得别扭。
不过雅夫人这么做也没差,不得罪人就行了,总不能指望着人家真的给予她亲生儿女似的关怀吧?但是宋乐仪一点也不喜欢她。
无声的恶意与冷漠最是伤人。
其实她也能理解几分大哥宋文渊的不安,大哥自幼没了生母,在雅夫人这里定然是得不到母爱的,偏生又生性平庸,总是惴惴不安在府里的过活。其实仔细想想,大哥那个性子,不一定没有雅夫人促成的缘故。
在雅夫人当家把持的武安侯府里,她与大哥皆是外人。
只有雅夫人和她的孩子,才和父亲是真真切切的一家人。
咯吱——
武安侯府府门打开,将宋乐仪的思绪拉回。她抬眸,看着父亲宋岐与雅夫人一同出来,身后是她的大哥宋文渊,二姐宋乐姮,四弟宋文驰,还有一众小厮丫鬟。
父亲长的很俊朗,虽然已经到了四十不惑之年,仍然仪表堂堂,鬓无白霜,下巴上蓄着修剪整齐的胡须,看上去精神奕奕的。
“仪儿。”武安侯大步上前,面带喜色,将十三岁的小姑娘搂了个满怀,“我的乖女儿回家了。”
宋乐仪强做自然的甜甜一笑:“父亲。”
往日那般“女儿也想父亲了呢”的亲昵话终究未能说出口,她不着痕迹的挣开武安侯的怀抱,规规矩矩问好:“雅夫人,大哥,二姐,四弟。”
“三妹妹。”
“三姐姐。”
雅夫人温婉一笑,对着武安侯嗔道:“在门口站着做甚么,还不快领着三姑娘进屋去。”
“对!对!是我忘了。”武安侯朗声一笑,看向宋乐仪的眼神儿愈发慈爱,他牵起小姑娘的手,大步朝府里走去,“多月未见,似乎长高了些,不过也瘦了,晚上准备的尽是你喜欢吃的,到时候仪儿可要多吃些,好好补补。”
宋乐仪点头,乖巧的“嗯”了一声。
……
先去了祠堂祭祀,等一切结束天幕已经逐渐染上墨意,宋乐仪的父亲是先武安侯的嫡长子,下面有两个嫡亲的弟弟,以及五个庶弟,祖母逝世后便分了家。
如今中元节祭祀,八房便热热闹闹的聚在了一起,用过晚膳,武安侯想留宋乐仪在武汉候府小住一段日子,宋乐仪笑着婉拒了,说是太后心情不好,她得回宫去陪陪姨母。
武安侯宋岐的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失望,而后笑着揉了揉宋乐仪的脑袋:“本侯的仪儿懂事了。”
宋乐仪盈盈一拜:“女儿别过父亲,改日再来拜见父亲。”
武安侯笑了笑,终究是有些老了,离得近了已经能看见眼角的皱纹。
“去吧。”他说。
踏着夜色,宋乐仪出了武安侯府,坐上了来时的那辆马车,车轮辘辘,朝着太宁宫驶去。
宋乐仪掀开窗帘,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目光所及皆是一片如昼白光,月光下人流穿梭,热闹非凡。
她挪到马车的另一侧,又掀开窗帘,只见各色莲花灯在水里在护城河中随波荡漾,烛光映星,不知超度了多少亡魂。
她也曾是亡人,不知有没有人会在这中元夜为她点上一盏莲花灯。
“停车。”马车里传来宋乐仪的声音。
孙姑姑掀开帘子:“郡主,怎么了?”
宋乐仪的神色很淡:“我想一个人走走。”
闻言,孙姑姑有些紧张:“郡主,夜色已深,街上人流往来,万一有人冲撞……”
“无妨。”宋乐仪出声打断,她摆了摆手,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目光忽然落在马车角落里的一个匣子上,是她上次从剑池阁买的那把匕首,因为上次与赵彻同乘马车,一时间思绪全被他带着走,竟然将这把匕首忘了。
虽说燕京治安良好,但也难免会有赵妙那样的疯子。
小姑娘想了想,打开匣子将匕首取出,藏在袖口。她跳下马车,吩咐道:“你们不必跟着,原地等我。”
“郡主!”孙姑姑急得直跺脚,偏生小郡主不许跟着,只能神色焦急的在原地等着。
宋乐仪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过耳不如一般,什么都听不见。
这是她两辈子来第一次如此难过。
忽然,前方一道石青衣衫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他手里正拎着一盏莲花灯步伐缓慢的走着,五官的夜色中很是柔和,偏生眼底的情绪很冷。
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宋乐仪微微惊讶,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上官晔。
只是今夜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即便在她心中他于她是有救命之恩的,但在现在的上官晔心中,两人不过是那点淡薄如纸的同窗之谊而已。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