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霜有点吃味地哼了一声。
照片来了吗争哥wendy靠不靠谱啊
闻争把手机上的资料传了一份给他:帮我一起看,范围是有有三栋红顶的品字楼,操场有两个,先按这两个条件看。
邓璞玉知道轻重,两人一起速度加倍,十分钟之后看完,又由闻争二次筛选。
没有。他肯定,有些焦急。
柏霜说:再扩大范围看看,你之前说的坐标,是整个城市的坐标。万一这个小学在周边镇子或者县里呢?
那所学校内部条件不太好,闻争立刻觉得对了方向,又让wendy重新筛选。
在飞车驶入柊城后,闻争终于松了口气,找到了。
柊城向北十公里,探月小学,是这个。他疲惫地往后靠:等会儿柏霜把我在那儿放下,你们跑一趟去报个警。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危险,但防患未然。
邓璞玉说:我陪你吧?让柏霜自己去。
没事,闻争低声说:这是他留给我的信号。顿了顿又道:也许他不想见到别人。
探月小学,布局和游戏中的学校几乎一模一样。
柊城比容城更北,气温也更低,雪尽管下得不大,仍在地上积起不浅的一层,能没过鞋面了。
闻争下了车,留下一串脚印,在忽隐忽现的月光下走进学校大门。
寒假,新年,保安大爷窝在温暖的值班室沉睡。闻争轻巧地翻过围墙,连警报都没响。
这所学校的安保确实有点破烂。
流动红旗班级,先进文明班集体,优秀学生代表,橱窗里一行行都是孩子们的笑脸。看着就让人觉得世界仍然是美好的,未来充满希望。
然而余晋就是在这个充满希望的学校里,度过了自己灰暗的童年,之后的路似乎也一直不顺。
余晋的手机是关机的,他最初打了一下,就没再尝试。
他刚走进最外围的综合楼,就恍惚进入了游戏一楼四周敞开,中心有天井,下有花坛。越过人工造景,便是那间报告厅。
余晋曾经无助地在门外站了不知多久,闻争走过去,大门仍然紧闭着。
但他看到了一张纸,贴在门上,这代表他没有来错。余晋确实给他留了言,希望他能来。
那句saveme,是对他说的吗?
也许不是,是对所有人说的,毕竟每一个玩家都可能进入副本,与小余晋相识,他们都可能一次次的尝试去救那个可怜的小学生。
但只有闻争,在尝试着救这个大人。
纸上又是一串无意义排序的数字,没有其他的提示。闻争将蓝色线圈本上的对照表默写出来,反过来从数字解成字母,得到了一个单词toilet。
厕所?
余晋在厕所里?
报告厅外的拐角就有厕所,悬挂着的标志也好好指向了那里。他慢慢走过去,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整栋楼的电闸都被拉掉了,厕所没有光。闻争用手机照明,转了一圈,失望地发现没有人。
只有洗手台上,摆着一只格格不入的牛皮纸袋。
纸袋里放着一本本子,灰色线格,里面满是他自己无聊跟自己下五子棋的痕迹,和游戏中一模一样。
闻争一页页地翻,五子棋下到本子中段,隔了一页空白,出现了字迹。
那明显是成年人的字迹,闻争捏着本子走到门边,蹭着雪月看。
开篇是一段感谢,非常诚恳,第二段是道歉,翻来覆去地道歉。这些内容占去一整页。
闻争匆匆扫了一眼,以为下一页就会有他讲述自己过去的内容,然而翻过去的那一刻,他瞳孔骤缩。
[到现在还在试探你,想想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下面的内容就当是我的赔礼。
抱歉那次看了你的小本子,我手头正好有篇资料。希望这些能对你有用。
博福特方表,发明人是英国皇家海军上将,弗朗西斯·博福特爵士。1857年,这种密码广泛运用于电报和明信片。
基本构成形式,是一个横向与纵向均为27个字母的方表,四角都是a。
根据密文:fwao,rqaw,jtts,d□□m,qdqg,kqmv,rrwa,和密钥:望云惭高鸟,临渊羡游鱼,一一对照可以得出明文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最后再次谢谢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余晋]
链坠硌在胸前,闻争几乎看不明白这几行字。
余晋用saveme这种恐怖的暗号叫他千里迢迢跑这儿来,就是为了送他一个礼物?
那他人呢?
闻争顾不得思考更多关于密码的话题,反而气得邻近了爆炸边缘。
朋你妈的友。
余晋他妈的比北思宁傻逼一万倍。
他不觉得自己的担忧和预感有问题,而这才是最大的问题线索已经切断,余晋并不想自己被找到,他连想save都不知道往哪儿去save!
快想。
闻争,快想!
他父母做出那么多牺牲,他自己赌上一辈子,还有柏霜,小玉,陈小晨那样的孩子。付出这些不就是为了在乎的人能活下去?
为什么有人能这样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或者快乐生活的机会?
他气得快要发疯,狠狠把那本本子摔在地上。
闭上眼睛,他忽然想起来,今天的副本他开了直播。
做出这样的安排,余晋可能不看他的直播吗?如果他看了,会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来学校吗?
闻争拔腿往外跑。
余晋一定在学校里!
而且是一个,能看到大门,是不是有人来的地方。
平面图骤然出现在脑海里,闻争转了个向,顶着风雪冲向最高的实验楼。
实验楼顶有天台,能俯瞰校门。想到天台闻争更怒了,靠,这个傻逼做的那什么自由城堡,不就搞了个跳楼小孩儿?谁说他自己没想过呢!
喘息,冷气涌进肺里,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闻争生怕晚了,以极限速度奔到实验楼前。
大门紧锁,他脱下衣服砸碎了旁边窗玻璃,闪身进去。电梯停了,又不得不走楼梯间,一直爬到二十楼。
天台终于近在咫尺,闻争眼睛充血,透过磨砂玻璃门,看到了一道人影。
他的心奇异地悬起,又沉下,一面庆幸自己竟然没猜错,一面又痛恨没猜错。
余晋!闻争一声怒吼,手背被碎玻璃划伤,血迹滴下来。他浑然不觉,如法炮制地砸碎了那扇磨砂玻璃。坐在天台边缘的人一抖,缓缓侧过身。
他的眼里有恐惧,有歉然,还有那一贯的腼腆。很多话,隔着网络或者信纸总是很容易出口,放到面对面的人际关系上,就很艰难。
余晋就坐在天台边缘,外面连张防摔网也没有。这里长年锁死,也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进去的。
闻争眼前发黑,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总是他?为什么他想要什么,就会失去什么?
为什么许再简单的愿望,也会实现不了?
为什么哪怕他什么都不说,老天爷还他妈像会读心一样,一次又一次,再一次,没完没了。
余晋!他嗓子全哑了:你特么敢跳下去,我把你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