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休母亲侯氏是个地主家的小姐,脾性从小就是个极为泼辣的。家里二老老来得女,对这个女儿更是千娇百宠,临到了十八,才将她嫁给了上元村的季休父亲。
季休爹是个卖货郎,有了侯家的帮助,这才在镇上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店子,生意倒还意外的不错。没过几年夫妻俩便得了季休这么个儿子,倒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子。
侯氏的婆家娘家都宠着她,她自个儿又天生是个嫌贫爱富的。所以当初季休看上了棠茉,说要去青山村棠夫子家提亲的时候,她是完全不同意的。
后来棠茉在成亲当日被人掳走,她可别提多开心,巴不得棠茉生生世世都别再缠着她儿子。谁成想后来那周县令的女儿周若萱看上了季休,侯氏简直大喜过望。
这不是瞌睡时送枕头么?
周若萱长得好,书也读得多。更别说身份上不知比棠茉那个村姑高出多少,她就是出门跟牌搭子吹牛都不知多少有面子。
只是一贯对她恭敬有加的周若萱,今日却不大对劲。不说对她多少热情,就是季休主动与她说上一两句,她也爱答不理,看上去似乎在跟季休生气。
周若萱跟侯氏拉了几句家常之后,便回到了卧室里。侯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转眼便拉住了正欲离开的季休。
“你这媳妇儿怎么回事?你惹她生气了?”
季休脸色僵了僵,想着棠茉这事儿可不能让他娘知道,摇了摇头:“她许是昨晚没怎么睡好,您不必担心。”
知子莫若母。季休这个表现可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侯氏心里暗忖,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探一探,却没在季休面前表现出来。
季休是个读书人,身上一贯没什么钱。财政大权婚前有侯氏管着,婚后又有周若萱拿捏着。
棠茉住了客栈的下等房,虽说一晚上不花多少钱,可吃穿用度总是需要的。这事情又不能跟侯氏说,季休没法子,只好腆着脸跟在了周若萱身后。
跟来跟去的,周若萱也不傻,一个回身倒是把季休给吓了一跳。
“你若是执意要跟那女子纠缠不休,那我们便和离。若你悬崖勒马及时回头,现在尚未晚矣。我周若萱虽不是什么大丈夫,却也不是可以任你羞辱的无知蠢妇。”
一听“和离”二字,季休心中大骇,他是对棠茉有情,可面前的周若萱却是拜了他季家宗祠,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更何况他这尚未入仕,便已经和离,对象还是县令之女。得罪了县令,岂不是得罪了朝廷中人,若是周县令从中作梗,那往后又有哪位大人愿意重用他呢?
季休眉头深锁,将周若萱的双手握在了掌心里:“若萱,她是我求之不得的女子,而你却已经成了我的妻子。我答应你,我将她送回青山村之后,便会与她一刀两断。”
季休知晓自己这算是优柔寡断了,可棠茉是他之前认定的枕边人,谁能想到她会在成亲路上被人掳走,更加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县令的女婿。
他忍不住想到了棠茉昨晚说的那些话,一时间只觉得痛苦万分。连面前善解人意的周若萱都不能理解他,甚至逼着他做选择。
周若萱听了他的保证,最后破涕为笑:“那咱们可说定了,你将她送回青山村后,便与我一道好好过日子。”
季休心中复杂,却仍旧笑着道好。
他接了周若萱给的银子,总算是觉得手头宽裕了。便称自己要去镇上买书,背了个书囊便出门了。
侯氏在小夫妻俩的卧室门口都不知站了多久,等到季休出了门,这才进了门,拉起了周若萱,便要出门拦住季休。
“娘,这是怎么了?”周若萱面对婆婆这突如其来的拉扯感到莫名其妙。
她想要挣脱开侯氏的手掌,奈何她握得很紧,自己根本无法离开。
侯氏看着周若萱,便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我的儿子我再是清楚不过,你要是不拦着他啊,那手段高的狐媚子定会将他勾了去!”
周若萱没想到侯氏会在门口偷听,当下便皱了皱眉:“娘,您怎么还偷听啊……”
侯氏一听便急了:“傻孩子,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们夫妻俩么?休儿是个多软和的性子,旁人一哭二闹便心软的不行了,你竟还如此放心的放他出去。”
“我也是没想到棠茉这妖孽竟还活着,原还说她被人掳走,我看呀,她就是跟外头的奸夫私奔了,那奸夫半道儿上又不要她了,这才赶回来求着休儿纳了她!”
侯氏边说,边拉着周若萱出门。周若萱这还没从侯氏的话里琢磨明白呢,便被她一路扯到了侯氏的娘家。
侯氏地主出身,家里养了不少工人佃户。侯地主一听有狐媚子要勾搭他的乖乖外孙,当下便怒上心来。
他们家季休往后可是要当官老爷的,这还只是官老爷的女婿呢,怎么就能被狐媚子勾缠上呢?
侯地主原也不信自个儿女儿那空口白牙的胡咧咧,可一瞧那外孙媳妇儿也是一脸难言之隐,当即便信了九分,也不等侯氏自个儿叫嚷,只派了一群身强力壮的青年佃户跟着侯氏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