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两人连床单都滚过了,但棠茉对于君然的存在还是不大适应。尤其在刮胡子事件过去之后,她就开始躲着君然。
是以,君然除了吃晚饭的时候,其实很少能看见棠茉的身影。
倒不是觉得棠茉害羞,还是觉得尴尬。如果只是这样的反应,他反而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只是他不曾去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就连之前跟棠茉说好的那个约定都没有问出来。
又是在饭桌上,棠茉眼馋那盘子小排骨很久了。她没什么经济来源,能吃点蔬菜就不错了。现在有了君然的帮助,倒是总能在饭桌上见到许多肉食。
她若是脸皮厚些,吃就吃了,倒也无妨。可偏偏是个脸皮薄的,刮胡子的事儿仍旧如鲠在喉,现在又装着没事儿人凑一张桌上吃他的喝他的,总觉得自己像个不知好歹的混蛋。
君然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也没想着那这些事刁难她。逼得紧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干脆主动夹了一筷子排骨,放进了棠茉的碗里。面上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又兀自埋进了自己的饭碗里。
棠茉看着自己碗里的排骨,酱汁散发出暗红的颜色,令人食指大动。可她的眼神莫名其妙就转移到了君然的身上。
没了胡子遮住脸的男人,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脸上很是光洁,褶子坑印什么都没有。嘴唇周边仍旧残存着点点青色,应当是新出来的胡茬,无端透着些性感。现在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衣裳,这么乖乖吃饭的样子,倒像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郎。
她这么瞧着自己,就是个盲人都觉得不对劲。君然放下碗筷,有些粗鲁的用衣袖擦了擦嘴巴,见人傻乎乎的看着自己,朝她瞪了一眼:“傻不拉几看着老子干啥,还不赶紧吃你的饭?”
棠茉被他这么瞪了,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情绪瞬间灰飞烟灭。他叫自己吃,自己就吃。她又不是他的奴隶,凭什么就得听着他的话呢!
棠茉也放下碗筷,一双眼睛就这么回瞪着他,倒也说不上什么情绪。只是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他小看了似的,他这行为举止上,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情绪莫名其妙的来,又是莫名其妙的走。想对着他发火,可又觉得没有资格跟他发火。
干脆将情绪隐在心里,开口道:“季家怎么样了?”
这雷声大雨点小的,君然知道她是在跟自己闹别扭,也是跟她自己闹别扭。但这姑娘的思维观念又在渐渐长成,自己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一边说服着自己,一边转移话题。
君然倒也没想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季家的事情也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便道:“也是你该出手的时候了。我估摸着那老泼妇也被折腾的差不多了。”
侯氏以往一跟季荣闹,就会回娘家找爹娘做主,季荣心如死灰,只求别给家里添乱,倒还愿意装乌龟忍着让着。可现在人家遇上了真爱,侯氏回了一趟娘家之后,也没见着季荣来接。侯氏那时还不以为然,可侯家二老都是老江湖了,当即便明了,季荣这是真不愿意再继续忍着他们家姑娘了。
于是也不管侯氏的哭闹,连夜将侯氏给送了回去。可谁成想,这一回家便得知季荣早几日便收拾好了行装,跟外头的沈栖住到了一块儿。
上元村才多大个地方,闹得人尽皆知都是小事,就是连镇上的百姓都了解了不少,都是茶余饭后当笑话看的。
周县令原还帮季家兜着不少消息,可从那些百姓的口中听闻,这季家实在是太不像样,连带着这季休在他眼里的地位都降了不少,更别说自家姑娘跟她娘亲说悄悄话的时候,那副隐忍难过的模样。
他家姑娘受了委屈,他们周家也遭了流言,恰逢周县令这阵子去城里述职,连带着一帮同僚都来取笑。他却只得隐忍不发,当下便再不肯帮着季家收拾烂摊子了。
“原本季家未曾欠过我什么,是我丢了清白,却还心存希冀。见他良人在侧,我本想抽刀断水。倒是没想到季休的纠缠不休,会累得我爹爹丢了性命。”她说话是语气沉沉,好似心如止水,半点激荡不出心头涟漪。
可越是如此,她眸子里的光芒便越是盛极。配以此时的面无表情,却无端多了几分阴沉。
君然见她这样,也不好说些什么。就连宽慰的话,他也不能说出口。他从第一眼见到棠茉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会被她顺其自然的接受。
“你要想去做些什么,就去做吧。天塌下来,有老子帮你撑着。”君然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么一句,“只是最近外头有些乱,注意安全。”
他说话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棠茉没有看清楚。话却是听得明白,他这是不准备跟她一起去做么?
她没有问出口,却见他已经站了起来,如往常一般收拾起了桌上的残羹冷炙。棠茉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小排骨也要被他收走,也没来得及想得太多,一手便扣在了碗沿上。
小小的、温软的手掌碰到了骨节分明的男人的大手,又好似被开水烫到一般的松开。
“你不帮我么?”棠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话来,只是心里想到了什么,就说了出来。
直到说出口,见面前的男人也愣了愣,她方觉失言,一把抢过君然手边的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