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笑了笑,又说:不若把卫家的家资,转手给愚兄,可好?
魏满笑着说:转手?为何要转手给大哥呢?
张邈说:这不是明摆着的理儿么?贤弟这里实在空旷荒凉,坊间也有贤弟不好的传闻,既然征不到兵马,何必占着军资不放呢?
张邈又说:愚兄还听说,你手上不但有卫家老太公的家资,还有那宦官张让的宝藏,可有此事?
一提到张让二字,魏满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森然,而张让本人却未有一点儿的表情变化,好像他们讨论的并不是自己一般。
张邈虽提到张让,但他本人没见过张让,因此张让就在他面前,他也浑然不认识。
张邈继续说:贤弟如今手头上的这些军资,堪称是富可敌国,却空有军资,没有壮丁,不若全都交给愚兄,咱们到底是过命的交情,在雒阳城里一起喝酒吃肉的交情,如今你若是把这些交给愚兄,也放心一些愚兄得了这些军资,也好物尽其用,招兵买马,反抗董贼不是?
张邈说的简直冠冕堂皇,其实呢?
内地里可谓是道貌岸然了。
张邈说罢了,就看向魏满,又催促的问:贤弟,可好?
魏满一笑,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突然劈手将耳杯啪!!的砸在地上。
因为魏满力气很大,耳杯砸在地上竟然一下裂开了口子,里面的酒水飞溅起来,险些溅了张邈一脸。
若不是张邈躲得快,此时已然变成了落汤鸡。
就听魏满呵的冷笑一声,说:兄长说这么多,还不如直接明抢!
张邈哪知道魏满一下就撕开了脸皮,完全没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当时就愣住了。
魏满又说:阉党的宝藏不过是道听途说,老哥哥这也相信?卫家的家资乃是卫老太公倾囊相助,老哥哥若是中意,也去找个豪绅,令他们倾囊相赠,不就了事?何必在这里明抢暗哄呢?
张邈脸色登时难看下来,一阵青一阵红,虽他的确就是想要抢魏满的银钱,但张邈身为陈留太守,当地军阀,也是要面子的。
如今这层面子被魏满毫不留情的撕开,简直血肉模糊,疼的张邈咬牙切齿。
张邈脸上青筋暴突,一阵阵蹦跳,突然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魏满,你就不怕我就告发了你?!
魏满如今可是朝廷钦犯,不仅拐带了汉室正统陈留王,还带走了佟高梦寐以求的宝藏,所以佟高恨不能扒其皮、抽其筋、饮其血、啖其肉。
张邈便以此威胁魏满,虽看起来并不是大丈夫所谓,但似乎抓住了关键。
魏满冷笑一声,说:老哥哥好计谋,有胆量你去告发便是了!
张邈也冷笑一声,说:老弟,咱们昔日里关系如此亲厚,何必为了这些小钱儿,伤了和气呢?是不是。
魏满阴霾不语,此时张让却突然动了一下,他靠在魏满怀里,因此张邈和张超并看不到他的表情。
其实张让面上也毫无表情。
张让声音很温柔,语气淡淡的说:太守必不会如此。
张邈一声嗤笑,说:你一个嬖宠,知道什么?还要上赶着出来现世打脸?
张邈显然看不起张让,觉得他就是一个以色侍人,以邪辟谄媚侍人的嬖宠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张让不理他的冷嘲热讽,继续说:太守一心想要起兵反抗董贼的暴/行,若当真向朝廷告发了魏校尉,那太守在地方的威信和声望何在?
张邈听到张让的话,登时眯起眼睛,用灼灼的目光细细的打量起张让的背影来,这是他见过张让之后,第一次仔细的打量张让。
张让又说:太守想来十分注重自己的声望和名声,因为一个告发,太守必然会被其他义军打成董贼党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太守可会做得?
张邈听到这里,牙关紧咬,后槽牙一阵阵发颤,因为张让说的正确,张邈绝不会做这种损害自己威望的事情。
要知道佟高已经招惹了天怒人怨,在这种情况下,天下必然是有德者才能居之,各个地方军阀已经跃跃欲试,开始响应讨伐佟高的号召,正在做足前期准备,就等着会师在一起,组成联军,一起兴兵勤王。
因此张邈在这种情况下,必然注重自己的名声,如果他朝佟高告发了魏满,必然就是佟高党派,会惹来其他地方军阀的围攻。
地方军阀无法一口气攻下佟高,那还不抓住佟高的喽啰,群起而攻之?
倘或站错了队,那后果着实堪忧。
张让简直一剑戳在了张邈的心窝子上,而且快准狠,立时出血。
方才张邈被魏满撕开了脸皮,本还疼着,以为能威胁魏满赢回面子,岂知道面子没赢回来,心窝子还被魏满的嬖宠扎了一记,疼得厉害。
张邈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地笑声,说:好哇,好!没成想,老弟的嬖宠,口才都如此出众啊?
魏满见张邈那模样,就知道他对张让起了杀心,当即笑了一声,满脸宠溺的将张让搂在怀中,笑得一脸温柔多情,说:老哥哥千万别见怪,都是被我给宠坏了,没规没据,没大没小的,想什么说什么,也不忌讳
他说着,轻轻撩起张让的下巴,挑眉说:没大没小,怎么说话的,看来我要好生的惩罚与你才行,你自己说,让我如何惩罚你?
魏满随口中斥责着张让,但没有半分诚意,反而像是表扬一样,不止如此,又当众调上情来。
张邈的下马威没有成功,反而是魏满和他的嬖宠两个人联手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那不是下马威,堪称绊马索,张邈骑着高头大马,一路飒沓而来,结果却登时栽在了两人面前,而且灰头土脸。
张邈脸上青筋暴动,但是也不好发火。
他虽想要抢夺魏满的钱财,但终归不能明抢,毕竟魏满可是名门之后,他老爹乃是当朝前太尉,人脉甚广,而且魏满本人也十分出名,若是他突然杀了魏满,必定惹人口舌。
这义军结盟的节骨眼上,绝不能出现任何丑闻。
因此张邈没有办法,只得突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随即抚掌说:哎呦喂,老弟,哥哥与你开个顽笑,可千万别当了真去!
魏满见他这么说,就知道张邈服了软儿,不由给张让递了一个眼色,心想着张让还真不赖,不怨他平日里气自己,关键时刻也能气死旁人,当真是好用得很。
魏满又想,也亏得是张邈没看到张让方才淡定的表情,若是看到了张让的表情,张邈此时恐怕已经暴跳如雷,以头抢地了。
张超见他兄长受了羞辱,大笑比大哭还要难听,当即十分不甘心。
又见魏满的嬖宠,生的漂亮风流,而且嘴巴也巧,简直就是一副玲珑心肝儿,心中更是喜欢,想要占为己有。
于是张超便站出来,准备给他大哥出头。
张超笑着说:孟德兄弟,咱们左右无事,不如比划比划,正巧也用武艺给大家助助酒兴!
张超心想着,魏满不过是雒阳城里的一个纨绔,平日里喝酒吃肉,飞鹰走狗,也不干正经事儿。
他虽十九岁举得孝廉,但多半是因着家底儿丰厚,乃是大宦官魏沛的孙儿,所以朝廷才看了这份薄面,供他在朝中顽乐取悦。
张超顶看不起魏满,觉得魏满与自己大哥关系亲厚的时候,就知道喝酒吃肉,也没什么作为,因此想要用比武,来杀一杀魏满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