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捋着自己的胡须,笑着说:张先生不妨吃吃旉这方子,每日仅需早饮一副,足足饮上七天,一切便大好了。
那中年男子十分自信,自信的看起来浑然一个骗子狂徒。
魏满似信非信,张让却十分欣喜,拿着方子仔细的端相,这方子不过寥寥十几个字,却看得如此投入。
魏满从未见过张让露出半点欣喜的表情,如今还是头一次见,只觉那苍白的脸颊犹似春风拂面,一下解开了料峭的冰霜,还微微隐露着一丝丝淡淡的红晕,说不出来
妩媚。
魏满咳嗽了一声。
那中年男子又说:其实张先生的不胜之疾并不难解,难解的是头疾。
头疾?
张让有些奇怪,他竟不知自己患有头疾。
中年男子点点头,说:张先生可还记得,旉日前说过,曾经替您问过诊?
中年男子第一次见到张让的时候,就说了一句是你?
但是很快便否认,又说不认识张让。
只是说见过一个和张让很相似的人,还是个宦官,曾经替那个宦官看过诊。
张让与宦官本是一人,想来这中年男子早就已经识破,不过并未点明,而是多方试探之后,这才来点明。
中年男子笑说:旉游历四方,替人医病,偶然听说陈留来了一个活神仙,便一心想要前来拜访,哪知道旉这一看,竟然看中了故人,只是张先生与往日大有不同,可谓是性情大变!
何止是性情大变,张让心想着,虽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自己和之前的宦官,并不真的是一个人。
中年男子是前来拜访仙人的,没成想却遇到了大宦官张让,他心中十分疑惑,觉得这可能是官家的权术,对外宣扬成仙人,就如同当年的黄巾军张角一样,其实不过想要控制百姓舆论。
因此中年男子三番四次的试探张让,提出无理条件,但张让的医德让中年男子佩服之至。
都说事不过三,中年男子终于放下芥蒂,坦诚以待。
那中年男子说起以往的经历,当年大宦官张让曾听说过他的名头,因此便派人把他抓过去,严刑逼迫中年男子给张让医治头疾。
中年男子回忆着说:旉还依稀记得当日的情景
大宦官暴虐无常,抓住了游医,游医虽小有名气,但不愿做官,只为百姓医治,也不取钱财,自然不愿意替大宦官这样鱼肉百姓之徒续命,因此果断拒绝。
哪知道大宦官用刑逼迫,当时游医被打的奄奄一息,因着当时和一个病患有约在先,约定必然会去为病患治病,若是这般死于牢狱,便只能被迫失约,不只丢了性命,还要害了那病患性命。
于是中年男子干脆就向大宦官提出了一个条件,开口要无数的金银珠宝。
中年男子自嘲一笑,说:旉当年自知如此惨死,必然无用之功,还不若要了多多的财宝,等我逃出之后,还能用于采买药材,接济百姓。
大宦官本不想答应,但困于头疾,因此无奈答应,但没有给中年男子任何财宝,而是将一个玉璧交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说着,从怀中将那玉璧取出,放在案几上,推给张让,说:便是这玉璧。
当时大宦官信誓旦旦的说,这玉璧价值连/城,富可敌国,别说是买下一个州郡,就算是买下汉家的天下,也不过如此!
中年男子得了玉璧,便准备给大宦官医治头疾,但是偶然听说,其实那宦官不过是缓兵之计,想要等待自己头疾大好之后,便抢回玉璧,杀死游医。
因此游医便留了神,为大宦官医治的时候,也留了一手。
大宦官患有头疾,似乎与普通人并不一样,其实他并非暴虐,只是没有血性,看见流血断头,不会觉得可怜,杀人就好像切瓜,也没有任何感触,久而久之,做多了鱼肉百姓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还有一群人夸赞大宦官英明神武,便养成了如此暴虐的性子。
张让一听,这不就是自己?
大宦官张让果然如同自己一般,都没有感情,他们都缺失了这部分。
不同的是,大宦官失去了感情,同时也失去了良知,而张让呢?
张让因为被他从火中冒死救起,因此启迪了张让的良知,他们都没有感情,却走向了两个相反的极端
大宦官对杀人掠货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感触,其实并不觉得是疾病,但是伴随着这样的疾病,有时候头脑会阵阵剧痛,剧痛难忍,浑似要把脑袋从中剖开才能平息。
张让眯了眯眼睛,原来大宦官除了和自己一样之外,果然有头疾。
中年男子诊脉之后发现,其实大宦官的头疾是因为早年的意外,因为头部撞击失去了感情,不同于张让的是,大宦官脑袋里还有一个血块。
中年男子提议开颅外科来解决这个血块,如果不解决这个血块,不知何时就会压迫脑内,产生生不如死的剧痛之感。
虽血块可以随着时间推移慢慢自行消化,但是这消化的速度无人可知,或许明日便不头疼,但或许会伴随一辈子。
魏满震惊的说:开颅?
果然,在这个年代,外科手术是一种惊世骇俗的东西,相对比起来,喝喝符水,喷喷符渣的巫医反而更加平易近人。
张让也有些吃惊,因为按理来说,这个年代中医还十分落后,根本无人提出外科手术这个观点,除了一个人。
中年男子笑着点头说:对,便是开颅。
当时大宦官也不同意开颅,开颅无异于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这还能活命?
便让中年男子采取保守治疗,只是吃药。
中年男子故意在汤药方子里少加了几味药材,只是能阵痛,但并不根治。
几副药下肚,大宦官的头疾真的痊愈,不痛也不痒,浑然无碍,因此便对中年男子起了杀心。
但中年男子早有防备,用麻药灌倒了守卫,带着玉璧逃之夭夭了
张让震惊的看着那中年男子,麻药、外科手术,而且男子自称是旉,这种种的蛛丝马迹,都昭示着中年男子的身份
中年男子将玉璧推过去,又从怀中拿出一个方子,放在玉璧之上,笑着说:无论出于何种缘故,张先生已然脱胎换骨,医德令旉敬佩,或许张先生仍然无法体感普通百姓的嗔喜,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如今旉便把玉璧,与之前保留的方子,一同送与张先生,望能助先生,早日摒弃病痛。
张让不及去看价值连/城的玉璧,也不及去看治疗头疾的方子,只是深深的望着那中年男子。
说:可否请教先生大名?
那年轻男子一笑,说:张先生果然贵人多忘事儿,鄙姓华,名旉,表字元化。
果然
张让心中一震,眼前这不修边幅的中年游医,竟是大名鼎鼎的外科鼻祖,往后里的建安神医华佗。
第62章不值五铢
魏满不知华佗的名声,这个年代华佗还未成名,只算小有名气,许多富贾都喜欢找华佗医病,而对于贵胄来说,华佗还难登大雅之堂。
面对华佗、药方等等,魏满都不在意,他最在意的就是那块
价值连/城的玉璧。
gu903();可买汉家天下,那岂不是就是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