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满一见,不由更是欢心,都无需自己动嘴,果然张让的嘴上功夫,可不是吹出来的,平日里没少气自己,如今也能气一气张超。
不止如此,而且人家张让说的义正辞严,特别正直,完全不似强词夺理,随便两句话,就能叫旁人无地自容。
那医师一时间竟然说不上来话,支支吾吾了好一阵,面色难堪到了极点,额头上都是冷汗,抬起袖袍来连连擦汗。
张让说完,也不给医师任何缓和的机会,回身又坐回自己席上。
医师当即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心里腹诽着张让,都说长秋先生古怪至极,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世道上,谁人说话不给旁人留些许的颜面儿?谁人不懂得虚而委蛇?谁人不留三分余地?
答案必是长秋先生。
倘或不是魏满护着他,就依着这脾性,不出几天,必然把人得罪了个精光。
医师心中十分不甘,但此时身在魏营,也不敢执拗什么。
魏满则是哈哈大笑起来,抚掌两记,说:当真对不住,我们长秋先生说话便是这么直来直去,而且认死理儿!不过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长秋说的也是在理,所以
魏满说着,又笑起来,无论是言辞,还是表情,都十分之宠溺异常,说:既然长秋先生都这么说了,我虽身为主公,也不好说什么,执拗不过,真是对不住对不住,要不在这里,我先给你们主公赔不是了?还请代为转达。
魏满说的这么客气圆滑,但穷显摆的意图十分明显,那医师被羞辱了一翻又一翻,如何还敢站在原地?
只好灰溜溜的走人。
等医师走出营帐之后,魏满脸上的笑容立刻一点点的凝固,冷笑一声说:好嘛,每日来一次,这次还想直接抄了方子走。
张让并未多说什么,他平日里救死扶伤,必不会拒绝任何一个病患,只要能力所及,都会救人。
但如今这次,张让却没有多言,依着魏满的性子来办,还两次把张超遣来的人给气了回去。
并非是张让不想诊治张超营中士兵,而是张让知晓眼下的形式,酸枣会盟在即,张让和小包子陈留王的性命都攥在魏满和魏军的手中,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陈留王年岁还小,张让既然将他从雒阳带出,便要护他周全,绝不能以此开顽笑。
再者就是,张让也看得出来,魏满并非不想给张超营中士兵看病,也并非见死不救,而是张超无有诚意,因此魏满便教训他一番,张超肯定还会派人再来。
医师走出营帐之后,众人本想立刻散去,不过此时张绣麾下郎官贾诩便说话了。
贾诩拱手说:主公,至于张超营中水土不服之士兵,文和有一策,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
魏满本都起身了,却听到贾诩的言辞,他深知贾诩与夏元允秉烛讲书的亲厚关系,因此对贾诩还是十分信任的,便笑着说:文和先生有良策,那但说无妨。
张绣眼看着贾诩为魏满出谋划策,不由眼神有些灰暗。
贾诩得到了应允,便站起来,恭敬的行礼,之后才说:文和有一老友,曾是同窗,昔日里在太学,此人小有名气,而且家世显赫,乃是太原太守臧旻之子,名唤臧洪。
臧洪
张让一听,不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贾诩。
臧洪可是个历史名人,张让略有耳闻。
臧洪此人出身名门,因为他的父亲,年少之时臧洪便小有名气,而且史书上记载,臧洪生得高大威猛,十分孔武有力,可谓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臧洪虽是个武将,但文采出众,并非一般的粗汉,二十岁举孝廉,后来因为官场不顺辞官回家,回到了广陵境内。
如此一来,结果就显而易见了,臧洪本是广陵人,回家之后,张超便十分仰慕他的名气,亦为壮大自身,与张邈的反佟高声望,便聘请臧洪出山,聘为功曹。
功曹是当时的地方官职,大名鼎鼎的成也萧何败萧何,当时的萧何也曾担任过功曹史一职。
说白了,功曹就是郡守的重要帮手,主要职务便是考察记录业绩,管辖的范围十分广泛,并不片面。
这个臧洪被张超启用,一直奉为上宾,如今正在酸枣营中。
日前夏元允说的文和先生的好友,便是这位臧洪。
臧洪听起来没什么名气,但在酸枣会盟之中,占有决定性的一席之地。
因为臧洪的身份、气节等等,酸枣会盟筑坛之时,众人一致推举臧洪为筑坛人,主持会盟。
这就相当于大型祭祀上的祭酒,会推举一个非常有德望之人,手持酒杯,令大家共敬神明。
臧洪当年只有不到三十岁,他的德望却如此服众,不得不说,的确是世间少有。
关于臧洪此人的记录,历史上其实并不多,因着酸枣会盟一事,臧洪也十分敬重袁绍的为人,推举袁绍为盟主,袁绍便重用了臧洪,后来张超被魏满围攻情况危急,在这种情况下,走投无路,对自己的部下说,能在如此危难之时,还救援自己的恐怕就只有臧洪了。
但是当时张超的部下全都不相信,认为袁绍重用臧洪,给臧洪好处,臧洪如今必然已经变节,不会再忠心于张超。
却哪里知道,臧洪听闻张超被围困,当真力求袁绍增援,袁绍却顾左右不肯出兵,最终张超一族被魏满全歼,臧洪彻底对袁绍失望,积怨离开,断绝一切干系。
臧洪的一辈子,气节了得,但也输在了气节二字之下,因着昔日主公张超一事,臧洪断然反叛袁绍,引起了轩然大波,袁绍亦对臧洪积怨,带兵围困臧洪,足足死围一年,城中粮草吃尽,臧洪誓死不降,城中士兵百姓,也因敬重臧洪为人,无一肯降。
史料曾记载,袁绍攻破城门之时,城中男女七八千人相枕而死,莫有离叛。
在东汉末年这个大染缸中,张让基本看不出任何一个省油的灯,无论是德高望重的袁绍,还是阴险狡诈的魏满,但唯独臧洪此人,仿佛出淤泥而不染,但也迅速凋谢,只剩惊鸿一瞥,被世人淡忘在历史这个滚满泥浆的长河之中。
张让对臧洪此人,颇有些兴趣,若是有可能见一面,的确是好的。
贾诩继续说:此人的德望颇高,各地郡守无不敬佩,此次酸枣会盟,筑坛举酒者,必是此人,主公若欲成大计,不如趁此疫病时机,遣人去广陵太守营中,令臧洪来请长秋先生。
他这般一说,魏满眯了眯眼睛,贾诩又说:如此一来,主公便可趁机拉拢臧洪,倘或能在会盟之中,推举主公,主公便能如虎添翼。退一万步,就算臧洪不啃归顺主公,主公好酒好肉招待,张超此人疑心病极重,若听闻主公以礼相待,必然心生间隙,与主公亦有利益。
魏满一听,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好!当真是妙极,不愧是文和先生,元让总是在我面前夸赞与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夏元允见魏满夸赞了贾诩,当即也欢心不已,仿佛比自己得了夸赞还要欣喜。
贾诩淡淡的说:主公谬赞。
张绣则是眯着眼睛去瞪贾诩,只觉贾诩在他手下之时,并未出谋划策什么,如今效力与魏满,便争抢着上前现弄。
其实张绣不知,他做少主公之时,贾诩亦有献策,只可惜他根本不曾听进去什么。
魏满哪里能看不出张绣的眼神?
便准备趁此机会,敲打敲打张绣,于是笑眯眯的说:是了,文和先生能如此妙计,显然忠心耿耿于我魏营,必不是什么细作之徒。
他说着,顿了顿,又说:文和先生请安心便是,日前诬陷你是细作的死士,如今已经关押起来,好生看管着,他虽然还未开口,但想必也顶不住些许时候,我必然会叫他开口,说出主使,还文和先生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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