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蝶与花(4)(2 / 2)

锦绣芳华 九月轻歌 5172 字 2023-09-27

gu903();“怎么不好受?”霍天北很有耐心的样子,“很疼么?”

她轻轻摇头,心说还不如疼呢。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不说清楚怎么行呢?……是这样难受……还是这样难受?”他一面说,一面或轻或重地调整力道。

关心她的意思莫名淡了许多,反而带着几分调xi戏的意味。跟他计较的话,估摸着会被他磨死气死。她忍着气,实话实说,“都不好过。”

霍天北释然,“那就是不习惯。时日久了就没事了。”

“……”想到下午在顾家的事,她心生几分亏欠,把脸埋在他肩头,语带歉意,“你知道就行,别怪我就好。”

霍天北心头荡起层层涟漪,板过她若朝霞的小脸儿,吻住她唇瓣,越来越热切,待她的身体却越来却温柔。

慢慢的,她舌尖都有些发麻了,身体却被人怜惜着呵护着。

她是各种别扭拧巴,也不知是在跟谁较劲。她的夫君却是各种矛盾,总是能同时做着给人感觉完全相反的两件事,一面蛮横,不容拒绝;一面温柔,风情无着。

她隐约明白此刻这一切因何而起,心头某一处被触动,少了几分刻意的配合,多了几分由心而生的甘愿。闭上眼睛,让他引领着自己浮沉。

霍天北心头大喜,不自知地孟浪起来,惹得她申荶出声,睁开眼来,带着惊讶、不满看他,一手抵在他月匈膛。

宫灯柔和的光影下,平日光华流转的翦水双瞳,此刻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氤氲,迷离惑人。

他俯首,双唇轻柔地落在她眼睑,一手握住她绵软的小手。

十指紧扣。

**

上午,顾云筝在正厅落座,发现了管事们神色各异。太夫人让她主持中馈没多久,她就连个理由都不给就不去请安了,人们大概都在想,日后她会不会又被打回原形。

她干脆利落地告诉众人:“你们是定远侯府的管事,而非哪一位夫人的管事。不论当家主事的人是谁,有点儿脑子的都会一如既往,尽心当差。我最厌恶的无非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却自作聪明上蹿下跳。你们好自为之,不要还没等我有麻烦上身,自己先被我撵出府去了。”

想到吴妈妈梁妈妈的人不在少数,闻言诺诺称是。

示下之后,顾云筝唤来李妈妈,当着几个管事的面吩咐道:“你跟春桃拿些银子,去寻一些伶俐的丫鬟、婆子,也留心找几个能胜任管事的,府里没变动的话,我另有安排,有变动也能让她们当即补缺。”

李妈妈笑着称是。

顾云筝端了茶,等人们散去,才叹了一口气,眉宇间现出疲惫之色。

被折腾到大半夜,她到此时都从骨子里透着酸软。

他却是神采奕奕地出门了。

可除了恼火,再想起他,心头便会泛起层层涟漪。

她用指节用力刮着额角,遏止那份不同于往日的情绪。

她只是他认为合适的妻子人选,如今他也不过是想过的舒心安生一些。如果她不是一副积极的态度,他早就放弃她了。

不,他在成婚三天后就放弃了娶回来的妻子,如果她一如既往,他也会继续对她视若无睹。

这样的男子,过于冷静理智,而且无情。

她不会傻到去奢望他会对自己生出情意。

别人给你什么,你才能回馈什么。而男女间的情意,他给她,她都回馈不起。

这样最好。她是被选择的结果,只管与他各取所需。

**

午间,霍天北与郁江南、沈燕西在外面用完饭,坐着轿子回府途中,想起今日是顾丰休沐的日子,吩咐随从去了顾家。

赶得不巧,顾丰去城外会友了。

霍天北望了望内宅。终归是过来了,顾太太又称病修养,连个招呼都不打损的是顾云筝的面子,便问管家:“岳母身体好些没有?方便让我去请个安么?”

管家忙道:“小的这就去内宅通禀一声。”

那边的顾太太一听,想当然地把霍天北的突然到访与昨日的事联系到了一处,面若死灰,喃喃地道:“完了,完了……”回过神来,想着迟早都有这一天,早些把话说明白也好,强撑着起来,由钱妈妈搀扶着,哆哆嗦嗦地去了外院。

霍天北见顾太太进来,连忙起身,却没想到,他这岳母二话不说就将下人遣了出去,随即就给他跪了下去。他心中讶然,却没说话,审视着顾太太,心念数转,想到了昨日顾云筝忽然不去给太夫人晨昏定省了,想到了平日顾太太与太夫人、二夫人不时走动。

他回身落座,温声道:“你起来吧,与我细说如今的事。”

给人一种他什么都知道了的错觉。

顾太太却没依言行事,而是泣道:“我自知罪该万死,不该助纣为虐,可我也有我的难处……”

霍天北温声打断她的话:“就先别说你的处境了,与我细说说事情的经过。云筝不计较的,我也不会计较,只是要你说实话。”

顾太太一面抹着眼泪,一面把往日直到昨日种种是非说了一遍。末了,她又道:“云筝是个好孩子,怕太夫人利用娘家为难她爹爹,才服下了药。都是我们无能,只苦了她。侯爷便是将我千刀万剐,我也无话可说,只求您善待云筝,帮她调理身子。”

霍天北目光宛若浴血的刀锋,指节一下一下叩击桌面。

顾太太大气也不敢出,不敢看霍天北,却清晰地感受到了无形的杀气。

室内气氛如同冰凝。

霍天北纵然憎恶面前的府中的那些人,却也十分恼恨自己。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些?怎么没防患于未然?

至于顾云筝,她那样做,到底是出于孝道,还是她根本就不想为他开枝散叶?

他不愿意这样想,可那分明又是很可能的。

事情没有糟糕到全无周旋余地,她却还是当着顾太太的面喝了避子药。现在倒好,她是最无辜的,顾太太对一向不怎么疼爱的女儿都有了几分真切的愧疚,太夫人对她为何不前去请安是心知肚明且不会也不能计较。

他越想就越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不想给他生儿育女。可恼人的是,他还不能责难她,因为她是不想让顾太太为难,她是受害者。

如果猜测属实,他娶的哪里是个武痴,又哪里是个偶尔孩子气的女孩,分明是狡猾透顶的小狐狸。

半晌,霍天北端起茶盅,语气如常:“我还有一些想不通的事情,要你为我解惑。你说实话,我给你与岳父一个安稳的前程。自然,若是你们自认已有退路,只管对我谎话连篇。起来说话。”

顾太太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恢复如常,这才吃力地站起身来回话。

**

方太太如约而至,顾云筝亲自将人迎到室内。

顾云筝在做饶公子的那段日子里,知道方元碌第一个妻子病故,元熹三年娶了个书香门第的闺秀。总听方元碌夸耀、汪鸣珂称赞,知道方元碌什么事都不瞒方太太,却从未见过。

方太太二十岁左右,貌若春花,身如杨柳,气质娴静,言行不卑不亢,给顾云筝的第一印象很好,想到太夫人寿辰时她也没有不请自来,不论是她还是方元碌的意思,都是好事,好感又加一分。

方太太虽然是首次来定远侯府,这两日却没少听别家太太说起顾云筝,都说她与传闻、想象中大相径庭,生得是少见的清丽如兰,为人又八面玲珑,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今日得见,果真如此,自心底不敢怠慢。再想到昨夜汪鸣珂到访,与夫君促膝长谈至深夜,今日一早夫君又跟她说了很多关于这位侯夫人的话,又添三分恭敬。

两人正寒暄着,李妈妈进来通禀:“侯爷回来了,刚到垂花门,大夫人便命安夏请侯爷去了凝翠轩。这会儿林太太带着林三小姐过来了,还请夫人示下。”林氏母女的心思昭然若揭,由不得李妈妈不忌惮,否则,也不会在顾云筝会客的时候说这些了。

顾云筝笑道:“林太太是来见大嫂的,我就不过去打扰了。她若是要来我这儿,就说我有客,不便款待她。”

李妈妈心里很不是滋味,转念又想,也是,这种事哪里是夫人或者正房这些人能拦得住的?与其千防万防,还不如看看侯爷是个什么心思。

方太太却听出了弦外之音。看起来,定远侯夫人根本不打算与林家交好,否则,不会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她心念一动,想到一事,笑道:“说起来,林太太前些日子去了我家里几次。”说完这句,只是喝茶。

顾云筝一笑,摆手遣了屋里服侍的。

方太太这才继续道:“外面的事,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只知道林太太近来手头拮据,与我提过两次借银子的事。我哪里敢答应,却又怕林太太心生怨怼,只给了她几百两银子救急。”说到这里,无奈地笑了起来,“林太太竟要给我写个字据,说还的时候会给我些利钱,还说日后不论借多少,都会如此。”

顾云筝展颜轻笑,“几百两的银子,我们这些内宅女子借出去也无妨。若是数目大了,就是当家人的事情了。”

方太太目光微闪,轻轻点头,“夫人说的极是。”

顾云筝想了想,又道:“日后你有什么事,随便哪一日都能过来找我。我每日上午都在家中,下午反倒时常出去走动。”

方太太点头应下,之后笑道:“早知如此,今日就该上午过来才是,若是耽误了夫人的正事,岂不是罪过。”

顾云筝笑起来,“怎么会。见你就是我最要紧的正事。”

明知是客气话,方太太还是受用得很,由衷的笑了,心神随之放松下来,这才敛目细看顾云筝的衣饰,不由目光微凝。

浅紫色春衫,涂白色月华裙,衫裙没有镶嵌滚边,只在裙摆处绣着一簇三色堇,花间两只彩蝶,鲜活得仿佛随时能飞下来。本是寻常衣衫,寻常的搭配,在那般清丽的容颜衬托下,有了三色堇、彩蝶的呼应,便有了极为出彩之处。

方太太忍不住啧啧称奇:“怪不得人们都说夫人会穿戴打扮。”

顾云筝低头看了看,笑,“是衣物上的图样绣得好。”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推荐郑师傅的机会。

果然,方太太追问起这套衣服的由来,又问清楚漪清阁的地址,用心记了下来。到底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正是注重穿着打扮的年纪,看起来再沉稳持重,说起这些话就多了起来。

女子之间,有这种话题做铺垫,很容易拉近距离。顾云筝对这些是比谁都手拙,却是比谁都会说,自然能够轻松应付。

方太太告辞时,才唤了随行的丫鬟,送上两份礼物,一件是给顾云筝的,一件是给熠航的。

顾云筝也不客气,爽快接下。送走方太太,折回来打开匣子观看。送给她的是一个和田玉摆件,上好的玉质,雕成了一只小兔子。

“要是雕成一只猫就更好了。”顾云筝喜滋滋的,交给春桃,“摆到多宝阁架子上。”

春桃直笑,“方太太哪里知道您喜欢猫儿样式的物件儿。”

方太太送给熠航的,是一个翠玉九连环,顾云筝也很满意,估摸出两个物件儿的总价,从自己近期买回的珠宝里挑选出一个价值相仿的,交给春桃,让她明日去方家回礼。随后,她把九连环送到熠航房里,告诉他这物件儿的有趣之处。

熠航很快就投入到了这个他从没接触过的游戏之中,一心一意要解开来。

彩霞漫天时,霍天北才从大夫人房里出来,回到正房。林太太与林雅柔则去了太夫人房里,逗留片刻才离去。

霍天北神色一如往常,更衣之后,问了几句顾云筝在家都做什么了,只字不提大夫人找他有什么事。

顾云筝完全可以确定,自己想得知什么事的话,一辈子也不能指望他,索性也不问,琢磨着晚间让小厨房给熠航做什么的时候,杨妈妈来了,说太夫人请他们两个过去,有事要说。

两人相形出门,进门前,听到了太夫人与大夫人的低语声,等他们进门,即刻终止。

见礼时,顾云筝留意到大夫人眼里的一丝幸灾乐祸。顾云筝对大夫人那一点儿刚生出的好感立时灰飞烟灭。

落座后,太夫人遣了身边服侍的,对霍天北与顾云筝道:“我已与林太太商量过了,这个月二十九,迎林家三小姐进门。你们房里要添个妾室,筹备的日子虽然没多久,抓紧些却也来得及。”

父母赐,不可辞。就算是这件事荒谬,他们如果没有天大的理由,也只能接受。

霍天北与顾云筝都没说话。

大夫人笑望着顾云筝,“怎么,四弟妹不同意么?”

顾云筝回以礼貌的笑容,“自家三妹要为人妾室,大嫂倒是很高兴。”

大夫人语气漫不经心的,“我三妹是庶出。”

顾云筝失笑,“我原来以为,庶女很多都是嫁给门第低一些的,或是做续弦、嫁庶出的男丁,到了侯府才知道,庶女不乏用来给人做妾的。”

大夫人不置可否。

太夫人险些变脸,垂了眼睑,连喝了两口茶,这才用和蔼的语气询问顾云筝,“你不会反对吧?”

顾云筝巧笑嫣然,“我自然是听侯爷的。”

那位侯爷却做了甩手当家的,“这种事,本就是内宅的事。”

顾云筝的心头一凉。

大夫人为了娘家与霍家关系更近一些,为了她在府中有个帮衬的人,说服太夫人同意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林雅柔是如愿以偿,应该已经欢喜得找不着北了。

太夫人呢,应该是已知道她服下的药只能保两年不能孕育儿女,以后可就不好说了——不听话的儿媳,她要来何用?自然乐得见到她与妾室争宠,到了适当的时机给她扣一顶善妒的帽子,再加上无所出、不孝这些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命令霍天北休妻,还能闹得满城风雨。

霍天北对妾室无所谓,反正先前都有三个小妾了,再多些也无妨。

眼前三个人,都是有利可图或无所谓。

那她呢?谁为她考虑过一点点?换个心窄的,当场就被气得晕头转向了吧?

霍天北肯定是早就知道了,否则才不可能任人往他身边塞人,不会是这样的态度。这种事他就不能提前告诉她一声么?

顾云筝从容起身,恭敬行礼,“长辈赐,怎敢辞。若是林家三小姐能够进门,我自然无异议。太夫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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