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怯情浓(2)(2 / 2)

锦绣芳华 九月轻歌 3275 字 2023-09-27

gu903();只是,猜测永远只是猜测,无证可查。

李妈妈已继续道:“最后一次,侯爷从军之前,去看了看先太夫人,我也跟着过去了。侯爷对先太夫人不可能很亲昵,但是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先太夫人。那天他说了要去叶松麾下参军,先太夫人倚着床头坐着,显得有些担心,说该不会是从无名小卒做起吧?侯爷就说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也好,他毕竟年纪还小。先太夫人说那可要小心,刀枪无情。侯爷说会的,又让先太夫人好生将养。先太夫人点头,说好,我的天旭来日一定会出人头地。”她说到这里,语声哽了哽。

顾云筝的手轻轻一颤,字写得走了形。“天旭?”她抬眼看着李妈妈,“天旭才是侯爷原本的名字,是么?”

“是。”李妈妈点了点头,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那时老太爷故去没多少时日,先太夫人虽然还是缠绵病榻,那天的气色却很好。母子两个说完那几句话,先太夫人就抬手示意侯爷坐到床畔。侯爷依言过去了。先太夫人脸上挂着特别温柔的笑,坐直了身形,抬手握着侯爷的手,很久什么都没说。我记得那天的阳光特别好,斜斜地打进室内,照得先太夫人与侯爷的样子特别清晰。母子两个的眼睛生得一模一样。这样坐了很久,先太夫人松开了手,笑着说去吧。侯爷站起身,拿过床头的茶桶,给先太夫人斟了杯茶,说娘,等我回来。先太夫人笑得特别舒心,点头说好,我等着你回来。”

顾云筝的手又是一颤,又写残了一个字。

“那是侯爷最后一次见到先太夫人。侯爷随军征战时,先太夫人病故,霍家没给侯爷消息。老侯爷说先太夫人能为了不肯认祖归宗的孽障活活气死老太爷,他就不允许那孽障为她守灵送终。从那之后,大爷恨毒了老侯爷。侯爷很多事也不再给老侯爷留一丝情面。也是从那件事之后,大爷与侯爷的情分更深。老侯爷动辄私下里为了一些事情质问侯爷,侯爷总是不理会,连人都不见。”

顾云筝默然。

李妈妈长长地透了口气,话锋一转:“如今的叶松叶总督与侯爷算是忘年交,知道侯爷小小年纪就有了些营生,劝说侯爷与他联手,帮忙解决将士粮饷的问题。侯爷这些年下来,手里打点产业的人早已遍布大江南北。如今曾在侯爷麾下的将领风光无限,为何还是誓死效命侯爷,那还不是因为念着侯爷的恩情?有些小人总是眼红侯爷的资产,动辄弹劾侯爷借公务之便敛财,却不知西域一度粮饷短缺,帮朝廷养活西域将士的人里面,可就有侯爷一个!侯爷名扬天下之后,皇上倚重侯爷,那些贪官才不敢再大肆克扣粮饷,在以前又是什么情形?西域将士出生入死,却连口饱饭连件御寒的衣物都没有。”话到末尾,很是愤愤不平。

顾云筝这才心绪一缓,笑道:“放心,侯爷不在意那些小人的嘴脸。他要是连那些都放在心里,早就气得不做重臣做商贾了。”

李妈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倒是。”

顾云筝取过一张宣纸,写下了蒋晨东、沈燕西、郁江南、霍天北四个名字,看了片刻,问李妈妈:“他们四个的名字,都是陆先生取的?”

“对。”李妈妈点头,“前面三个都是不知身世的,听沈二爷说,侯爷小时候只说自己叫天旭,陆先生便给他改名为天北。”说到这里,眼神怅惘地凝视住那三个字,“侯爷出生之后,老太爷左一出右一出的闹腾,侯爷在府中时日甚少,连族谱都没上。到最后,老侯爷请侯爷回去的时候,才给侯爷上了族谱,侯爷自己定的,用天北这名字。那时,老侯爷也是怕西域如叶总督这样的人上折子参他一本,否则……”她摇了摇头。

“侯爷回到府中,大夫人对侯爷怎样?”太夫人就不用问了,当然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二夫人要跟随太夫人的脚步,三夫人……顾云筝又很快追加一句,“还有三夫人,这两个对侯爷怎样?”

“大夫人?”李妈妈罕见地冷笑一声,“一度也是人云亦云,后来大爷与大少爷出事,还怨天尤人地把责任推到了侯爷身上,说侯爷当真是命硬……这种话不能与侯爷说就是了。三夫人倒是很好,那时性子活泼开朗,第一次见到侯爷的时候,愣了半晌,一味讷讷地说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漂亮成这样,平日里与三爷一样,有意无意地似是在替上一辈人弥补侯爷,大事小情都不忘记侯爷。”

还好。对三夫人好一些果然没错。至于大夫人……顾云筝懒得评价那可怜又可恨的女子。

这天,回娘家去的秦姨娘没回来。秦府派了一名管事妈妈来传话,说秦姨娘吃坏了肚子,不舒坦,秦阁老与秦夫人想将人留一晚,改日再登门赔不是。

顾云筝并不在意。秦阁老、秦夫人若能将秦姨娘就此扣下,她也毫无意见。

霍天北这几日应酬不断,晚间逗留在外,不知何时回来。

安姨娘请安之后,顾云筝哄着熠航入睡,回房洗漱歇下,让堇竹点了支安息香。一下午听了太多霍天北的事,她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得好好睡一觉。

并未如愿。

重获新生至今夜,她梦中总是些与现状相关的乱七八糟的事,到今夜,才在梦中见到了母亲。

梦到的是她儿时记忆中的母亲,容颜如花,笑容婉约,拉着小小的她的手,走在后花园明媚的春光之中。

她特别开心,蹦蹦跳跳地跟在母亲身边,叽叽喳喳地和母亲说话。

转过一个弯,母亲忽然放了她的手,丢下她疾步离开。

她焦急的追赶,可是人太小,步子再急也跟不上,只得无助地哭喊:“娘亲,娘亲……”

母亲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竟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前行。

她满心惶惑,“娘亲,我是阿娆,我是阿娆,你不认得我了吗?……”

母亲的脚步却更快了,到了垂花门,上了马车,很快消失在她眼界。

她留在原地,委屈惶惑至极,却哭不出。

梦中场景忽然转换到落难那夜。

鲜血,哪里都是鲜血。

哪里都是闪着寒光带着杀气的刀枪。

她看到亲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她看到她最怕失去的母亲唇角含笑,躺在被火光吞噬的房间之中。

不是说好了,要等我回来?

说过要等我,怎么忍心离去的?

她心头萦绕着千言万语,却出不得声。

顾云筝喘息着,蓦然醒来,抬眼对上了灯光中霍天北俊美的面容。

他问:“又做噩梦了?”他刚洗漱完,一身白绸衣裤,落在她脸颊上的手温暖,让她很快平静下来。

她点一点头,勉强回以一笑。

霍天北转身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就着他的手喝完,放下杯子时又漫不经心地问:“阿娆是不是你的小名?”

顾云筝身形僵住。沉默一会儿,她才出声,“怎么这么问?”心里却是困惑不已,以往自己也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今日这是怎么了?

“你说梦话了。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是你娘不要你、不认识你的样子。”他记得她在梦中呓语时的语气,惶惑,悲伤。

顾云筝松了一口气,随即仍是头疼不已,抬手挠了挠额角,“应该是吧。梦到了小时候的事,不太清楚。”

“那就是了。这名字不错。”

“……”随他怎样吧。反正女子闺中的小字、小名外人都不知道,更不会成为男子谈及的话题。她以后该做的是保持心绪平静,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霍天北示意她往里挪。

不知哪日开始,两人已养成了相拥入眠的习惯,丫鬟见另一床锦被是虚设,每夜便只铺一床被。顾云筝挪到床里,“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忙?也不怕我总是等你等成个小怨妇?”

“你才不会。”霍天北笑起来,把她搂到怀里,吻了吻她眉间,“想我了?”

“你这么想也行。”顾云筝笑着提醒他,“我也是怕你忙来忙去的,害得我们做媒的事情搁浅下来。”

霍天北沉吟道:“我想想,明天二十六,抽不出时间,后天吧,安排你看看他们两个的样貌。”

“行。”

“那本花卉图集,是——”霍天北语气略作停顿,还是说出了祁连城的名字,“祁连城给熠航的?”

“嗯。”

“让连翘帮熠航收起来了,等他长大后再看。”

“嗯。”顾云筝迟疑地道,“云凝几时离开?”意在询问秦阁老几时到京城。

“就这一两天。”霍天北把玩着她的长发,“嫌烦?”

“没有。”顾云筝笑了笑,“祁连城临走时说过些日子看看熠航。”

“行,我交待贺冲。”被她枕着的手臂微动,他摸出放在床头的书,翻开来看。

谈话就此结束。顾云筝有时候会想,假如真与他携手走过多年,他与她会不会发展到终日相对无言的地步。但又不得不承认,便是与他这样沉默相对,也不觉气氛沉闷。

她抬眼看着他的下颚锐利的线条,看着他双唇风情的线条,看着他浓密的长睫随着视线抬起、低垂。

霍天北的手落在她腰际,语带笑意,“再看我,我可就要欺负你了。”

顾云筝索性支肘撑身,纤长的手指托住他下颚,漾出促狭的笑,“想怎么欺负我?这样?”她凑过去,吻了吻他唇角。

霍天北唇角弯成愉悦的弧度,丢下书的手,扣住了她后脑,“要报复?”

“不行么?”顾云筝趋近他双唇,凝了片刻,温柔覆上,轻咬着,吮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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