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哑口无声,瞪大了双眼。
他们听到了什么?
原以为是去找茬的娄山书院学子,实际上却是感谢凶手去了?
不,看这情形恐怕太傅不是凶手,乃是娄山书院的恩人了?
一时之间,全场都安静了下去。
那些之前辱骂过殷牧悠的人,羞愧得面红耳赤,纷纷低下了头,谁也不敢说话。
其中反应最大的,还是苏衍和慕舒风。
苏衍窝在殷牧悠怀中,听闻此言后,心绪交织难平,心中对殷牧悠的愧疚越来越深。
是他误会了殷牧悠。
真是该死,他只凭舅舅三言两语,心里就对太傅断了罪,真是太不应该了。
苏衍甚至在想,他以前是不是还有事情误会殷牧悠,也许许多事情不像是舅舅所说的那样,太傅和父皇或许根本就没什么
他的心脏狠狠跳动了起来,越发觉得有可能。
而慕舒风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他望向那位寒门弟子,想起是祖父前个月收留的,顿时联想到了什么。
难怪祖父肯见慕今歌了,原来是这个寒门学子的原因。
祖父对慕今歌的厌恶如此之深,便也只有祖父知道了什么,才会允许慕今歌进入此处。
慕舒风的心里升起几分扭曲,凭什么?
他费尽心机讨好祖父,到头来祖父的眼里却还是只有慕今歌一人!
那位寒门学子很快就下去了,在席间还擦了擦眼泪,一副见到恩人的激动。
今日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看样子也不像是演出来的,士族们心里纷纷打起了鼓,不明白慕家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慕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殷牧悠:今歌,你难得来为祖父祝寿,程江之事查得如何了?
未有进展,便先来为慕老祝寿了。
慕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微僵,他亲热的自称是祖父,然而对方却只肯叫他慕老。
看来,他还是对当年的事有些介怀啊。
不知慕老今日故意带那人过来,是想做什么?是想卖我一个人情?
慕老爷子哼了一声:事实原本就是这样,老夫只是不想让你被人误会!
不需要。
慕老爷子方才还笑着的脸,瞬间低沉了下去。
他这个嫡长孙,他哪里都满意,奈何走了这样一条不归路。
今歌,都十年了,也该够了。
慕老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守了陛下十年,难道还不够吗?
这样的话,让苏衍瞬间睁大了眼,呼吸都紊乱了。
什么守了他十年?
他急切的想知道真相!
第11章
苏衍瞬间立起了身子,耳朵也竖直,仔细聆听着两人的对话。
殷牧悠拿着酒的手却抖了一下,酒盏里的酒水微荡。
慕老这话晚了十年,当初慕老怎么不这样对我说?
慕老爷子的脸上露出痛苦:当初你父亲刚走,你几个叔父斗得你死我活,还为慕家惹出弥天大祸,祖父也是没办法,这才把你
住口!殷牧悠眼神含着警告,请慕老慎言。
慕老爷子垂下满是皱着的眼皮,盖住了那双浑浊的眼。
他后悔了,可是真的后悔了啊。
自己的嫡长孙如此钟灵毓秀、惊才绝艳,以他的能力,足矣肩负慕家的重担。
先帝几番暗示,甚至以手段威逼。慕家闯下大祸后,又面对先帝的高压,他们无奈之下把今歌送到了先帝身边,在生与死、慕家和今歌之间,被迫做了选择。
慕老爷子原本还拿今歌把持朝政,这么激进迟早会出事来安慰自己。
若是这样想,兴许能抵了那些愧疚。
可慕老爷子后来听到他救助了娄山书院,那位寒门弟子还在自己面前,振振有词的为今歌辩解时,慕老爷子才恍然间大悟。
自己的嫡长孙并没有变坏,他还如幼时那般呐!
慕老爷子悔啊,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因此见到殷牧悠拿着贺礼过来为他祝寿,即使所有人都反对他进入寿宴,慕老爷子也排除万难放他过来。
他浑浊的眼眸含着湿润,那位寒门学子就是他准备的,想借由此事日后为孙儿平反。
没想到孙儿竟然在今日就过来了,他自然得跟那位寒门学子使眼色。
敬酒是假,平反却是真。
慕老收留那位寒门学子真的只是怜悯他吗?嗤,我猜又是一场利用。
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祖父这是不想那么多人都误会你!
慕老这假仁假义的性子还是没有改变。
殷牧悠冷冷的看着他,心头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
当初是他们把慕今歌送到了先帝身边,以保全了当时闯下弥天大祸的慕家。
慕今歌这十年来已经疯魔了,他不加派人手保护自己,让那些暗杀和下毒肆意糟蹋自己的身体和容貌,就是在宣泄着内心的恨。
他也的确是想要皇位的,虽然那个人已经死了,他还是要把他的江山弄得个稀巴烂。
早在那个时候他就懂了,无人可保全了他,只有自己握住天下,才能够安心。
纵然遭了冷嘲热讽,慕老也满怀愧疚。
今歌,当初是祖父对不住你,为了慕家强行将你送到先帝那儿。先帝都死了十年,你也为当今陛下做靶子,挡了那些下毒和暗杀十年了,也该结束了?
慕老又明白了?殷牧悠嗤笑,前些年慕老不是还在朝堂上指着鼻子骂我,说我败坏朝纲,把控朝政?
慕老爷子听得涨红了脸,当初他指责今歌的画面还在,转过身就为别人平反。
说起来,他也是伤害今歌的那一个。
今歌,这些年是祖父误会了你,觉得你要谋权篡位,所作所为都是在排除异己。而如今祖父却是真的想明白了,倘若你真的打算做那种大逆不道之事,便不会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局面!
殷牧悠攥紧了手,失了几分冷静:什么局面?我好得很!
慕老爷子眼露痛苦:以你之智,怎会把自己搞成这般田地?让所有人都对你嗤之以鼻,骂你是个弄权的奸佞!
这番对话,让苏衍的脑子嗡的一下,仿佛天地都安静了下去。
他诧异的盯着殷牧悠,而他还在嘴硬不同意慕老爷子的话。
可仔细一想,谁说的是真话,谁在强撑,简直一目了然。
靶子?
苏衍体内的血液逆流,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怎么会?
他以前憎恨殷牧悠,觉得他把控了大周的朝政,让他成了一个无用的傀儡。
甚至于,他无法掌控权势,万一半妖的身份暴露,等待他是什么苏衍根本就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