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gu903();里面的人死了,太傅可觉得快活?

那陛下呢?

苏衍笑得比哭得还难看,望着自己染血的掌心:一点儿都不快活,孤觉得疼。

把自己最丑陋的模样一点点展示给眼前的人看,有什么可快活的?

殷牧悠鼻子发酸,伸出手去握住了苏衍的掌心,全然不顾他此刻手上脏污的血迹。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又尖锐,又柔软,连一点儿退路都不给自己留。

天冻地寒,陛下可否随臣一块儿回去。

苏衍脸上露出迷惘:回哪儿?

紫寰宫,太傅府,都可以。殷牧悠轻声道,那只幼豹,似乎很喜欢太傅府。

苏衍喉头滚动,张了张嘴:孤只是只是

嗯?

殷牧悠静静的问,并未着急催促。

苏衍声音颤抖:不是喜欢太傅府,孤只是喜欢有太傅陪在孤的身边。

这地方太冷,他像是雪中行走的人,迫切的寻求温暖罢了。

听完这话,殷牧悠露出一个笑容,手上的力气一点点加紧:臣死之前,都会这样陪着陛下。

苏衍睁大了眼,心脏一抖。

雨越下越大,寒气从四周逼近,唯有殷牧悠牵住的地方,才生出片刻的暖意。

他忍不住朝他多靠近一些。

殷牧悠没有再多言,而是拉着苏衍的手,一步步返回了紫寰宫。

夜太浓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阒黑。

苏衍累到了极致,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回宫的这几日,还不如在殷牧悠身边睡得安宁。

他好像是乌云翳日下的沼泽,常年不见阳光。忽然有一天,狂风席卷,将乌云驱散,而如今他却像是一株从腐树里长出的嫩芽,无论如何总算是能见到光了。

今天,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知道自己自私胆小,常年来都不敢信任谁,在心中筑起高墙和厚冰。

如今他主动在心里划了一道口子,邀他进驻。

幸运的是,他所喜爱的那个人回应了。

苏衍是被阳光刺醒的,他缓缓的睁开了眼,没想到竟过去了那么久。

李德忠端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紫寰宫平日并没有多少宫人伺候,是因为苏衍不喜欢被太多人打扰。

苏衍见了他,按压着疼痛的太阳穴:怎么就你一人?

陛下是想问太傅吗?

苏衍轻咳了一声,耳根染上一片水色的薄红:谁说的,净瞎猜。

李德忠忍俊不禁,陛下仿佛被戳中了心事炸毛的猫。

他把殷牧悠走之前所言告诉了苏衍:太傅说,荀夫人那边不能不处理,就算这件事情是荀夫人所求,万一事情暴露,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苏衍眉头紧蹙,好一阵失落。

等苏衍梳洗完了之后,又见李德忠一直跪在一侧。

怎么了?

想起昨夜殷牧悠的话,李德忠总算是下定了决心:陛下,老奴老奴在十年前受过太傅的恩惠。

苏衍一下子就瞥了过来,紧盯着李德忠看。

李德忠一直低着头,还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苏衍的眼神换成了打量。

要知道说错一个字,不仅会连累太傅,就连自己这条小命都会没了。

李德忠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十年前,老奴还是洒扫太监的时候,就在紫寰宫服侍了。那日老奴冲撞了圣驾,先帝原本打算打老奴二十板子,是慕公子现在的慕太傅向先帝求了情。

他年老身体并不算强健,若挨了那二十板子,兴许就魂归西天了。

那日的恩情,李德忠一记就是十年。

先帝驾崩,老奴也留在了紫寰宫,后来渐渐得了陛下青睐,照顾了陛下十年之久。李德忠话锋一转,只是,这十年来老奴却时不时的有朝太傅府通风报信。

说完这句,李德忠便伏跪了下去,脸色泛白:老奴死罪,请陛下处罚。

不知过去多久,苏衍才开了口:那你为何要把此事告诉孤?

李德忠伏在地上,声音里夹杂着痛苦:是因为老奴实在不想看见陛下误会太傅了,就算是这些年老奴通风报信,也绝没有做出背叛陛下的事!

老奴照顾了陛下十年,早已经生出了感情,自然不可能背叛陛下。

这段时日,老奴甚至在想,就算是背叛太傅府,也要护住陛下。可谁知,昨日太傅却对老奴说让老奴忘了当年的事,专心照顾陛下。

苏衍睁大了眼,沙哑着声音:竟有此事?

是李德忠根本不敢看苏衍,自说自话,陛下昨日去的那个密室,是当年先帝修建的。修建初始,是为了囚/禁慕太傅。

你说什么?苏衍的气息都不顺了。

那种地方,慕太傅如何还想再去一次?那无疑对太傅来说是用刀刮在他身上!可昨日太傅为了陛下,还是去了。

苏衍全身脱力般的垂下了手,喃喃自语道:我竟然不知,还在那个地方用鲍宏来试探他

他的心脏拧着疼,像是被人用大手捏住。

苏衍眼眶赤红,怕自己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

他为何不说?

想起昨夜殷牧悠最后那句话

他说,臣死之前,都会这样陪着陛下。

原来那句话竟是真的。

又甜又暖,就像是谁在用刀子戳他的心一般。

李德忠,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奴当初只是个洒扫太监,许多事情并不清楚。只是慕家犯了事,先帝又觊觎慕太傅已久,慕家便把太傅送到了宫中。美其名曰是为当时还是皇子的您找一位太傅,实则是满足先帝自己。

这也只是老奴自己的猜测,慕家是百年士族,怎会在那个时候突然闯下大祸?

苏衍脸色苍白,嘴唇都被他自己给咬破,此刻还渗出了血。

这么说来,是父皇使了卑鄙的计策。

慕太傅自然百般拒绝,多次惹怒先帝,后来先帝走了歪路,便想出了那样的法子。

那段时间,愉妃也偶尔帮慕太傅,全靠这样才撑了下来。

苏衍呼吸紊乱:母妃?

李德忠点了点头:慕太傅明面上可是先帝为您选的,愉妃怎么可能不关注?然而在紫寰宫密室,慕太傅几乎被关了半年之久。

只是出来以后,慕太傅就完全变了,偏激自私,都是自这件事情而起。要知道当年的慕太傅,可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人物。

李德忠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仿佛是从梦里传来,隔了一层雾气。

苏衍起初愤怒,后来又满是心疼。

他从未去了解过这些,也不会有人告诉他,所知全是源于表面。

听到一半,苏衍都无法想象,他究竟被折磨成什么样子,才会从一个钟灵毓秀的士族公子,成了自私狠厉的弄权之人。

等苏衍听完那些往事,天都暗淡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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